第十二节 避水剑痴

江心孤岛，礁石绵连，江浪叠击，浊浪崩碎。十几座四方军营坐落在满是坚石的孤岛之上，错落有致，绵延十里；江风拂过，旌旗卷舒，猎猎作响。

        其中一座军营大帐内，釜中柴火汹汹，劈啪作响。忽明忽暗的火舌正映照着一位杏目紧闭，昏迷不醒的清丽女子，显的那么苍白，那么苍凉。

        大堂之中，一位皱纹密布，皮肤黝黑的苍老巫医手持巫丈绕着釜火顿足踏地，手舞足蹈，嘴中亦念着阴暗晦涩，难听已及的巫词。滔滔不绝，祈福悬诊。

        旁边立着一个，身着鸾狮盔甲，头束云天髻的俊洒青年，星目灼灼，神色焦急盯着巫医兀自占卜断诊。乙双眼红肿，泪珠悬面呆立一旁，就连熊猫白也匍匐于地，呜呜哀鸣。

        原来那日瑶姬大战神秘人，身负重伤，性命垂危，众大汉感念瑶姬救命之恩，眼见瑶姬不支，乙精神紊乱，慌忙带着二人一兽奔赴江中孤岛。

        话这江中孤岛原名泗水屿，地处长江泗水交接之处，本是渔人丰收欢乐之所，怎料十年前，周围陡生漩涡暗涌，巨浪滔天，凡有靠近者，险绝无生。后来羽山残兵退无可去，涉险东渡泗水屿，甫一接近，江水翻滚，船毁人亡。

        突地，江中紫气冲天，水雾迷茫之中一无头老翁怒声大喝：“尔等妖孽也敢欺辱我东夷大好男儿。”良久之后，水平浪尽，暗涌消失。

        东夷众将士不明所以，惊疑不定，但眼见晴空万里，碧波轻荡，以为河伯显灵，纷纷拜服。

        后来两万残军登上岛屿，伐木为营，捕鱼为食，又听闻徐国沦陷，东海城危，众人无不惊怒万分，只得巡弋江面，做起打劫楚贼的买卖。

        大厅这英气青年姓纪名风，字子羽，徐国千年贵胄之后，彭祖高足，同时是泗水屿两万东夷将士的大统领。是夜。听闻麾下将士禀报”尧渡“镇大战详情，神情紧张大快，对瑶姬叹服不已，后来又听瑶姬身负重伤，赶紧召了巫医为瑶姬诊治。

        突然，老巫医身体颤抖不已，如若恶鬼附身一般，忽的又萎靡不振，坐倒在地，气喘吁吁的道：“此姑娘身上感受不到半五行之力，且身具数百年火毒，大违自然天理，谬哉谬哉，“沉吟片刻，又道：”寻常之人修气练武，气凝丹田，但姑娘既然武学通玄，丹田之处怎么没有半分真气，奇哉奇哉。“

        乙听了老巫医谈天论道，不言医嘱，极不耐烦，着急道：“巫医大人，我只想知道瑶姬姐姐身子怎么样了，有无大碍。”

        巫医眼窝深陷，眼珠斜睨，愠怒道：“你这子，懂的什么，既知这位姑娘异于常人，须用异常之法，岂是胡乱医得？”

        乙脸上微微一红，意欲辩白，只是瞧见瑶姬姐姐还在昏迷不醒，心里一酸，话到嘴边，竟不能言语了。

        纪子羽耸立一旁，听了巫医故意吓唬乙，忍不住正色道：“巫咸，休得故弄玄虚了，瑶姬仙子乃是我们的恩人，且你有何法可医。”巫咸缓缓道：“这位姑娘所受内伤只需参茸可治，静养便好，只是玄火之毒，天下至阳，若非至阴之物，不可获救。”

        乙与纪子羽齐声问道：“何为至阴之物。”

        巫咸答道：“火为阳，水为阴，玄火至阳，水银至阴。”乙一听有物可救，大喜道：“你且水银在哪，我去替你取来。”

        巫咸嘿然笑道：“你这鬼，口气倒是不，只是这至阴之物岂是你取来就能取来的。”纪子羽神色委顿，附道：“乙兄弟，传闻水银深处大江之下千里之遥，若非神遇，难求一见。”

        乙口中反复念到”至**银，至**银“，越觉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冥想半晌，方才想起以前在瑶姬姐姐的藏书中读过”阴阳论“，上述：轩辕年间，旱魃为祸，赤地千里，帝常求死士潜江寻找水银，以治旱魃，前后水性上佳者数十人未潜百丈既化为齑粉，盖因血肉之躯，难当江水挤压。后有勇士冯夷，手持避水剑，潜水千里，始得至**银。

        想到此节，激动万分，脱口道：“避水剑，如果我们有避水剑便可潜入大江之底了。”纪子羽闻言大喜道：“乙兄弟所言不错，传闻避水剑分水无形，聚洒自如，巫咸，你不是和洪泽洞的巫支祁同出一宗？你修书一封，他定能相借。“

        巫咸老脸一红，面露难色道：“那都是幼年的事了，如今他乃是一派宗师，那能瞧得上我，也罢，我且修书一封，就看老怪给不给这个薄面了。”

        .......

        乙收起书信，正要与人告别时，熊猫白紧抱乙大腿不放，显是想要与乙同去，乙只得细言安慰，无可奈何。却听纪子羽道：“乙兄弟，此去讲究一个快字，我愿随你走一遭，一来我对洪泽颇为熟悉，二来巫支祁老怪喜怒无常，但曾与恩师颇有几分交情，如此还能攀上几分情面。”

        乙本就对谦逊可亲，如沐暖阳的纪子羽颇有几分亲近之感，此时听了纪子羽自愿请缨帮助自己，心中感激万分，道：“那就有劳纪大统领了。”当下转身向巫咸辞行，又低声交代熊猫白切记照顾好瑶姬姐姐，这才出帐而去。

        此时夜尽天明，江汉灿烂。纪子羽初时听闻乙不通武学，更不会御风飞行时还兀自不信，明明听过下属这青年身法鬼魅，武学精湛。当下暗念微探，才知乙气息虚浮，断然不像练家子，只得带着乙御剑冲天飞去。

        洪泽湖地处徐国腹地，东挽大江，北临黄河，圆径两百余里，而洪泽洞则是湖边矮山中一天然石笋溶洞，巫支祁游洪泽时，偶见溶洞内石钟石笋粉红如霞，千奇百怪，一时被这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洞天福地所折服，遂在此开宗立派，授人剑术。至今已有四十余年。

        但洪泽洞最为惊艳的不是溶洞叹为观止的美景，也不是该派精巧绝伦的剑法，而是洪泽洞至宝避水剑，传闻此剑乃巫支祁在洪泽洞清修时偶得，威力绝伦，辟江易水.

        五年前，洞主巫支祁更是凭借避水剑横扫东夷三十六族高手，风头之健，一时无两，后来与东夷第一好手彭祖相约洪泽，比拼剑术。二人斗至千余招时，彭祖挑落巫支祁手中避水剑，剑指巫支祁眉心。

        后五年间，二人每年都相约洪湖切磋，虽然彭祖从最初的千招制敌，千二百招制敌，一直到最后的两千招制敌。但彭祖总能技高一筹，一招险胜。

        彭祖感念巫支祁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便以东夷人才凋零，国力日衰为由招募巫支祁，但俱被巫支祁婉言谢绝，言：吾心唯剑，剑亦唯我。世人戏称之为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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