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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浮尸(二)断案小剧场


中堂高挂“清正廉明”,其下一桌一椅一方木,与一堆案宗,一人矣。

        沈沉左手撑着半边脑袋,右手执着笔蘸墨又放,放了又提,动作往复了几次始终没在纸上落下几笔。当初见过朱筑浑圆的模样,还以为这县令是个什么清闲的职务呢,哪知道他这刚来了半年,陈年事务早就堆积成山了,新的事物源源不断,如今还扯出了人命案子!他现在多么希望有一件偷鸡摸狗的小案给他来放松放松心情啊。

        他拖着脑袋,木讷地问刚回的讣玉:“说吧,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讣玉回:“许大夫抱着鹅去了香料铺,买了些炖菜的香料,回医馆炖了盅鹅汤,端去了西市的肉铺,换了二斤猪肉,又跑去东市鸭场,拿一斤猪肉换了两只鸭仔,好像还顺手讨了些鸭食,沿路就撒河里了,那鱼都奔着鸭食集聚在一块,他随手就捞起一条,眼看着天色昏了才回了医馆。”

        除了跟着跑了半个丰州的疲惫,讣玉谈及的时候流露出丝丝羡慕。

        用一只免费的鹅换来一桌宴席,衙门里要是有这么会精打细算的同僚,他们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地啃烂菜叶、喝西北风了。

        沈沉脑子混乱得像一团毛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跟了这么久,没被发现吧?”

        “没有。”讣玉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自信的。

        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让讣玉退下了。

        他继续在纸上涂画着。

        “二十上下女子,死因溺亡。

        “身上多处死后撞击伤,排除生前打斗坠河,衣服上沾有碎纸片,不过这些碎纸片究竟是什么呢?”几经思索也没有头绪。“从河流状况来看,应该是在乾坤河中上段溺水后,被急流卷带至河底,因为礁石河草缠住所以才没上浮……”

        他仔细地勾画出几条蜿蜒交错的曲线,应该是河流,点上大大小小的墨点来充当礁石。用红笔勾画出大致的漂流方向。

        “只要知道确切的死亡日期就能推断出更精确的落水地点了。”

        女尸身上应该还有别的物件,想从支系繁杂的乾坤河流里捞出属于女尸的相关物件无异于大海捞针,徒劳无功。而落水地点通常会残留更多有用的线索,他必须先想办法确定这个落水点。

        可是从胡奚孚的初步检验看来,只能模糊判断是十五至二十日前死亡。乾坤河在中上段与多条河流汇集,再往上河道就更多了,衙门人手不足,无目的地搜索只会浪费时间。

        “要是有目击证人就好了!”沈沉仰天长啸,可要是有目击证人也不至于今天才发现尸体。

        像是被他惊扰,恰好一阵风涌进,还夹带着一点料峭春寒,猝不及防窜入衣袖脖颈。受令南放已有半年光景,他始终是还没有适应丰州变化多端的气候。

        “别说目击证人了,就连死者的身份都查不出来。”他兀自愁道。

        无人认领,过往的案卷没有提及,近来除了一个撇开关系的许屾更是没有相关的报案人出现,尸体像是凭空出现了一般。他翻翻找找,这堆案卷放在库里无人问津,积了层厚灰,他掸了掸书面上的灰尘,一卷被红色圈记的案宗条目印入眼帘。

        “林家案?林家五口人死于非命……凶手是,林家林涪。”这个案子他并没有接触过,只是耳闻,好像是他来丰州任职前发生的案子,这么一宗大案,先县令朱筑只花了三天就迅速断案,真不知是该夸他行事果断还是斥他草率,说起来这个林涪似乎是逃狱的林家老爷。

        还真是个惨烈的案子,老夫人、夫人、妾室及长子,最小的才不到四岁的女儿,究竟是怎样狠辣之人才能对自己的亲人下如此毒手?

        胡奚孚不知到什么时候进来的。

        “近几年天灾频发,逃难人口激增,又加上江湖仇杀和私下的人口买卖,本来就有不少黑户,如今无从查起是再正常不过了。”

        “验尸有进一步的进展了?”

        沈沉正欲抬头,一篮子油亮的青菜哐当一下就被摆在了案几上,他被溅了一脸碎菜叶。

        “这些都是嫂嫂种的菜?嫂嫂好本事啊!”

        闻声道:“属下记得沈大人提及想要吃鹅,这吃鹅,没葱可不行。青葱、老葱、胡葱、羊角葱还有验尸单,”胡奚孚一一介绍,那张验尸单随意在青葱上放着,乍一看还以为是用来包菜用的纸,沈沉连忙取出,端看一番确定没有损坏才松下一口气。

        “这些菜,沈大人可要辨别清楚了。毕竟大人是一县令长,若是五谷不分岂不是惹人笑话?”胡奚孚的语气挫顿不带感情色彩,唯独那隐隐作起的咬牙切齿声,让沈沉胆寒。

        沈沉讪讪地往座位后缩了缩。心想鹅肉早“飞”了,胡奚孚这显然是为了驳斥老左啊。

        “胡奚啊,老左这人说话不中听,但心思简单,你千万别把他的垃圾话放心里去。”胡奚孚的名字乍一听像“媳妇”,沈沉可拉不出一张脸对一个大男人喊媳妇,便只叫他胡奚。

        “左捕快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沈大人再专门与我解释。我不瞎,看不起胡某的从来也不只有左捕快一人,我不在乎。”

        说不在乎,可明明那双狐狸眼都快竖了起来,连鼻尖上的那颗红痣要冒火似的。

        沈沉知道这劝是劝不动了,还是好好工作吧。从验尸单来看,与初步检验的结果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细致地描述了伤疤位置和细节,因为身份没有确定,没有定性为他杀案件,在未获得亲属允许下暂时也不能更深入地剖尸检验。

        他随口提上一嘴:“这卷林家案的案宗,你可有印象?”

        提到林家案,胡奚孚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有耳闻。”

        “这件案子的尸身是你接手的吗?”他想起卷宗里描述尸体的文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胡奚孚叹了口气,怒气也消散了去,有些无奈道:“大人可能忘了,半年前是大人为小的洗刷冤屈,我才能从牢狱出来,并未有机会接触林家的案子。”

        沈沉一拍脑门,怎么把这回事忘了。

        “这案宗怎么没有凶手审问记录?”

        “据说是凶手已经自裁,还未来得及审,加之不久后朱筑被贬,于您就任前尚有一段时间空缺,此案便流至邻县陆幽代为审查。”

        沈沉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胡奚孚打断:“大人,此案已经是陈年旧案,衙门空虚,人手不足,您应当将精力放在眼前的案件上!”

        “说……说的也是。”沈沉只得讪讪收回好奇的心思,继续看着手里的验尸单。

        当视线落在一行伤痕描述时,他心头一紧,拍桌道:“就是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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