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老了

魏姥爷躺在病床上，翻动着我最近整理出来的资料，脸色中带着一些了然。

        “是我的错。”他说，“当年婷婷带他来到我面前，见我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不可靠。他的眼睛里没有年轻人常有的温糯跟平和，反而满是欲望和挣扎。我劝过婷婷，但是没有坚持。”

        婷婷是魏阿姨的小名。

        魏姥爷回忆起当年事依旧满含热泪。

        我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轻声劝慰他：“不怪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您不要自责。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有我和以沫呢，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您别担心。”

        他擦了擦眼角：“我老了，恨不动了，你把沫沫和唐助理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好。”我犹豫了下，点头退了出去。

        陆墨城跟在我身后笑道：“魏东河的事还说吗？”

        我掏出手机给魏以沫打电话，边打边说：“再说吧，他有自己的想法，先顺着他来。喂，以沫，我是阿芸，姥爷让你跟唐助理来病房一趟。我没有唐助理的电话，你通知她一下可以吗？好嘞，那一会儿见。”

        唐助理名义上是魏姥爷的助理，实际上是姥爷名下所有公司的实际代理人。

        我们这次运气不错，唐助理没有在外出差，在附近的酒店里跟合作伙伴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就赶到了病房，跟我和魏以沫会面。

        唐助理是美人，三十出头，走冷酷御姐风，说话做事都很冷淡但是切中要害，此次见了我们也只是克制的点头。

        “好久不见，两位魏小姐。”

        “真假魏以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对我和魏以沫来说都算是一道伤疤。

        于我，提醒我魏东河在我父亲身上犯下的滔天罪孽。于魏以沫，提醒她魏东河对她和她母亲如何冷血。

        唐助理这一声喊出来，不管是失败的幽默还是故意拿话刺人，都挺让人烦的。

        我看了她一眼没接话，魏以沫这种软绵绵的性格的人都没出来打圆场。

        唐莫离睥睨我们一眼，将左腿扳到右腿上摆弄她的手机。

        房间里，护士还在给魏姥爷打针送药，我转头看了一眼的功夫，唐莫离突然收起手机向我发动一波谈话。

        “宋小姐，听说你以前和刘晨昊关系很好？”

        这挑拨之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笑了笑：“我们现在也很好。他是以沫的老公，如今算我半个妹夫。”

        魏以沫的脸色有所缓和，果断开口将话题转移走：“唐助理，你知道姥爷今天为什么叫我们过来吗？”

        “不知道，魏小姐知道什么内幕吗？”

        魏以沫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知道一点点，可能是要把公司给我们经营。”

        我在一旁看着，表面上维持个冰山脸，心里却已经笑翻了。

        魏以沫变“坏”了，现在都知道打蛇打七寸了。虽然婊里婊气的表情在她脸上做起来总是显得莫名可爱，但是看唐莫离发黑的脸色就知道快捷有效。

        唐莫离不说话了，继续高贵冷艳地玩手机。

        我们互相沉默着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护士从房内出来道：“病人家属在吗，病人让你们进去。”

        魏姥爷看到我们笑了笑，说：“坐吧。今天叫你们过来有事要说。”

        唐莫离最先开口：“您才刚醒，身体感觉怎么样啊？两个小孩子不懂事您怎么也跟着孩子气呢，有什么事您直接在电话里交代给我就好了，我肯定给您办妥的。”

        语气之热络，姿态之卑微，跟刚刚趾高气昂的女人仿佛两个物种。

        魏以沫没吭声，跟我疯狂对视，表示对唐莫离的无语。我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老实一会儿。

        “嗯。”魏姥爷仿佛没有看到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很承情的对她点点头。

        魏姥爷说：“你是个好孩子，跟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不一样。可是有时候，人拥有的太少，想要的又太多的话，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唐莫离脸上的笑意微僵：“您说什么？”

        然而魏姥爷没有回应，从手中的资料里抽出一沓来递给她：“这些文件我什么时候签的字，怎么签的字，你应该知道吧。”

        唐莫离咬牙否认：“您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我什么不好的话。这种私人文件我怎么会接触到呢？”

        见唐莫离迟迟不去接文件，我伸手将文件截了过来，发现正是魏东河那天拿过来的遗产分配协议书。

        “这？”

        魏姥爷点头：“她做的好事。唐莫离，你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沫沫和如芸都不在我身边的那些年我看你如同看待自己的外孙女，你想做什么我都在尽力给你创造机会。但是升米恩斗米仇，这是我的第二错。”

        魏姥爷叫我们来是为了清算自己过去的错误吗？

        我正疑惑。

        他突然点了我和魏以沫的名字：“沫沫，如芸。我老了，身体情况也不好。手里这点财产总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次受伤好歹没有出大事，不过我也看清了。以后我的产业你和如芸一人一半分了去经营吧。”

        “什么？”我当即拒绝，“不行，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这么多年您对我已经够好的了！”

        “对啊。”魏以沫也说，“姥爷您还年轻呢，我不要您的东西，您自己收着就好。”

        “别犟。”魏姥爷牵起我和魏以沫的手，“给你们就拿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姥爷趁自己还年轻，还能帮帮你们，给你们的道路做些修正。不然等我真的老了就晚了。”

        他说的有道理。

        尤其是对魏以沫来说，这个话更有道理。

        魏以沫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商场，如果不让她现在接手并经历历练，以后就更来不及了。

        因此我打断了魏以沫要拒绝的话，对姥爷说：“您放心，我一定看着以沫把正大产业发扬光大的。”

        情势急转直下，魏以沫有些跟不上节奏，张着嘴巴看着我。

        “那我呢？！”唐莫离在一旁冷笑道，“我就算是被开除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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