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陈晓磊

“啊？”我腾地一下站直身体，而后又反应过来，凭什么我要这么心虚，他又不知道我看他看的入迷了，“看你吃什么，好像挺香的。”

        陆墨城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白水面条，陷入沉默，两相尴尬。

        我正准备找个借口上楼，手指头刚动了动，陆墨城就起身，将面前的面条推到餐桌对面去。

        “你吃吧。”他说，“我再去下一碗。”

        理智告诉我，你要拒绝这碗面，今天晚上吃太多了再吃会撑到。可是陆墨城冷冷淡淡的样子很诱人，像海洋深处的塞壬，用声音迷惑过路的水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而是被蛊惑着坐在了餐桌旁，食不知味的在十分饱后又吃了一碗面条。

        陆墨城下好面条后，坐在我对面，跟我一同吃饭。

        最后他都吃完了，我那碗才吃了一半。

        “你看什么！”我被陆墨城幽幽的目光看的炸毛。

        “面。”陆墨城用眼神点了点我的碗，“还吃不吃了，不吃给我。”

        “哦哦哦。”我忙不迭地将面前的面条推给他，“我吃饱了。”

        陆墨城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陆墨城送我到正大饮料楼下。

        因为要等陈世彬过来，我们没有进停车场，反而是靠边暂停，以免错过陈世彬的车辆。

        “这都八点四十五了，陈世彬怎么还不来。他再不来物业就要来赶人了。”

        我话音刚落，一位身穿保安服的中年人就走了过来，要我们将车子停到停车场去，不要在这里久留。

        我下车去给陈世彬打电话，陆墨城去停车。结果还没走出去两步，陈世彬就从我身后过来，按下车窗跟我说：“你自己来的吗，上车？”

        我回头去看，陆墨城已经进了停车场。

        这么耽误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踏上了往陈世彬客户那里去的路。

        陈世彬的这位客户是做丝绸生意的，全世界五分之二的丝绸生意属于他。我说你要我跟着去做什么，我做的事情跟丝绸八竿子打不着。

        陈世彬笑道：“香车赠美人，宝马配英雄。我这位客户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看美女。这次我带你过去，说不定他一高兴，跟我签的合同上就多了一个零呢。”

        我对他这种物化女人的行为极其讨厌，但是有求于人，就只好保持沉默。

        这位丝绸生意者的住宅在郊区一所巨大的房子里，房前花园中种满了玫瑰。在进门前，我要求陈世彬现在就签了延迟一周收货的文件，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不好看。

        陈世彬从车里下来，穿了一件粉色西装，打了天蓝色的领带，接过我递过去的文件，挑眉道：怎么，这么信不过我吗？”

        我点点头：“人类本质不值得信任，先小人后君子是老夫子们教给我们的教训。你发了这个文件，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陈世彬耸肩，很爽快地把文件签了：“可以了吗？”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疏漏后，将文件交给陆墨城。

        “当然可以。”

        我走在陈世彬身后，跟着他穿过种满玫瑰的花园，来到大厅。

        这一户人家还在吃早饭，电视开着，在播放重播的早间新闻。家里的阿姨热情地迎上来，要带我们去餐厅。

        陈世彬没有推脱，我也就跟着过去了。

        阿姨的声音和体型成正比，很宽敞嘹亮。因此这家正在用饭的一家人，似乎也听到了我们到来的消息。

        我一进门，就和热情招呼陈世彬的男主人看个正着。

        “哎呀，陈总可是稀客啊。怎么挑这么个时间点来了呢，昨天不是说下午见面吗？哦哦哦，对，后来改成上午了，真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哈哈哈哈哈。”男主人爽朗的笑着，招呼完陈世彬又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我身上，“这位是？”

        陈世彬转过身来，向他介绍我：“这位是采影设计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宋如芸宋小姐，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见见她吗？宋小姐？如芸！”

        陈世彬推了我一把，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好。”

        我们简单地握手过后，我恨不得揭掉手上这层皮。这种感觉，像是对山药过敏的人，不得不和山药皮密切接触，握住并感受其黏腻的汁液。

        陈世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位是陈晓磊，陈总。”

        陈晓磊立刻谦虚地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如果我们拿他当朋友，不如就叫他晓磊，不要叫陈总云云。

        他们的寒暄和声音，在我听来都隔着一层水膜，到了我耳朵里只余下嗡嗡声，很多年前黏腻的夏天和着哭叫声和鼻涕眼泪的触感，又回到我身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陈晓磊不停张合的嘴巴，最后扭曲变形成一个没有现在这么多皱纹的，中年男人的样子。

        那个中年男人生意失败，经常抽烟，牙齿上渍满黄渍，总是用潮湿的眼睛看着我、母亲和宋艾嘉。

        他在邻里之间造谣我母亲是出来卖的，因此总是被我父亲打。还说我母亲有病，要让她去死，还这片社区一片宁静。

        他特别能说，所有故事在他嘴里都有头有尾有因缘，偶尔还有意想不到的讽刺式结尾。我深受其害，但无可辩驳。

        “如芸？”陈世彬推了推我，“陈总要跟你握手，你在发什么呆呢？头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整个人跃出水。

        陈晓磊和他年轻的妻子的面容在我面前清晰起来，我看了陈世彬一眼，笑道：“握手就不必了，我怕陈总的小妻子生气。两位陈总有什么要聊的就去聊吧，我早上起得早还没吃饭，现在陪陈总妻子吃点东西。”

        我怕我再看到陈晓磊那张脸，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一拳打掉他新装的烤瓷牙。

        陈晓磊的妻子很漂亮，但眉眼间带着点局促，很小心翼翼，怕照顾不好我的样子。

        我没有理她的搭话，坐在餐桌旁吃了些东西就回去了。

        陈世彬没有拦我，只是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钩刺。

        我把自己摔进副驾驶，对陆墨城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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