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普通希望

小野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看了好久。

        然后才缓缓地说:“我想老阿妈了。”我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她说的老阿妈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牛肉面馆的老板娘，慈眉善目的那对老夫妻，疼爱小野像疼爱自己的孩子。

        “那我们过几天去看看他们。”

        他们如果也看电视的话，应该能认出来现在的小野。

        小野摇了摇头，“不去了，他们想让我读书的，我这个样子他们会生气的。”他们不会生气，但是应该会惋惜吧，明明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一生，却偏偏要选择了一条光鲜亮丽的独木桥，稍有不慎，就掉进了湍急的水流里。

        “他们会理解你的，你就是天生要吃这碗饭的。”我轻声劝慰着她，她没说什么，看着手里的生菜发呆，我以为她又要说出来什么煽情的话，下一秒便含情脉脉地包了好大一块五花肉吃进了嘴里。

        “……”

        假装没有看到，我默默地低头吃着炒饭，林飒破天荒地独自小酌，价格很低的廉价酒水她却喝的很享受，脸色红润，眼睛晶亮。我一个没留意，她自己便喝掉了一整瓶。

        “别喝了，这太伤身体了……”我担忧地把酒瓶给她拿到一边，林飒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扯着脖子上的项链，我慌忙帮她摘了下来，别再失手伤了自己。“不喜欢这项链?我帮你收着好吧?”这是一块玉做的平安扣，平日里林飒也没有将它露出来过。

        单手取下来的那一刻，掌心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这玉成色绝佳，摸在手里没一会便又成了玉石特有的清凉手感，林飒把它拿起来，“这个，是妈妈打算送给你的成人礼，但是她没有机会，所以……生日快乐，小野。”今天居然是小野的生日?

        后者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嘴里还塞着没来得及嚼完的菜包肉。

        “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福利院的孩子的生日大多都是定在入院的那一天，所以有时候当天会有好几个小朋友一起过生日，没有人是特殊的。小野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了那块平安扣，“真漂亮……”林飒勾勾嘴角，“那是当然，这是爸爸去很远的边疆找到的成色最好的玉石，请了最灵验的大师开了光，现在，该它保护你了。”

        给它保护你了。

        后者呆呆地拿在手里，“那你呢?”

        “我不需要。”林飒心满意足地坐下来，托着腮笑得一脸甜蜜，“我已经有人保护了，他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平日里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林飒，喝了一瓶白酒，便成了现在无话不说的模样。小野好奇地接着问，“是谁啊?”林飒警觉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陌生人注意我们之后，才故作神秘地招手，让我们围得更近一些。

        “是，段，家，阳。”

        “……”

        我强行按捺住了想要给她一拳的心思，继续吃着我的烤肉和炒饭，烤肉包着米粒一起在口腔中跳跃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可以治愈百分之五十的烦恼。

        “他对你，有多好?”小野平静地伸出手，将林飒凌乱的头发拨开，表情凝重的像是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的老父亲，林飒摆摆手，“你不懂啦，你一个小孩子你能懂什么？”她睁开困倦的眼睛“爱恨嗔痴，你懂哪一样?”

        “我样样都经历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小野摸着林飒的头，后者依偎在她胳膊旁，像是白日里随时都要昏昏欲睡的猫咪。“我错了，我不应该听信那个老女人的话，把你丢在福利院的……”林飒小声嗫嚅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小蚂蚁在啃噬肌肤一样，轻轻的但是杀伤力极强。“我真的一直一直都在找你，一直都在找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你喝醉了，该休息了。”小野扶着她起身，“我送你去车上躺着好不好？”语气里满是宠溺，我看着这对性格相似的姐妹笑着摇了摇头，她们的骨子里流的是同一种血液，是生来就要为彼此付出情感的角色。

        林飒说出段家阳名字的时候，眼里有小星星在闪烁，我却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厉擎天，能每次都救我于水火的人，是厉擎天。给我最无微不至的保护的人，是厉擎天。就连帮我买漂亮衣服抢名牌包包稀有首饰的人，依旧是厉擎天。

        我的生活，已经被他渗透到每一层，原来依赖，是这样来的。

        我明明没有喝酒，闻到的却是满身酒气，舌头也不由自主地发麻，想要打电话，想要倾诉思念，想说我爱你。但是电话拨通的那一瞬间，整个大脑一片清明，话到嘴边，便只剩了一句问候。

        “喂。”

        “在……在干嘛……”

        对方沉默了片刻，声音微微沙哑，还有些慵懒，像是刚被吵醒时候的人还没回过神。

        “刚醒，怎么了？”我听到这句话，才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他没有看到那些消息就好，不然一猜准能知道我干了什么。我拨弄着小竹签，“没什么，刚刚开完会，想看看你有事没有。”

        “我能有什么事……你等下要来吗？我让家阳去接你……”

        我听着他有了精神，可是林飒开始撒泼，围着车子转圈，故意让小野去追她，两人体能相差悬殊，没一会，小野就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不去了，林飒喝醉了，我把她送回家里。”

        厉擎天笑了笑，“那你可有的忙活了，林飒的酒品是最差的，一会看不住，就要去爬树了。”看来他很有经验，此刻林飒就已经挂在树上，正准备继续攀登高峰。“你猜对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把她叫下来。”

        急匆匆的地跑了过去，烧烤摊老板扛着梯子也跟了过来。

        “我数到三，你赶快给我下来!一——”

        “二——”

        林飒翻了个白眼，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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