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都是应得的

我摇了摇头，不相信。

        “你在骗我，那是厉擎天，他怎么会陷入困境？”我边说边笑出声，手里死死抓着毛毯，“他不会出事的……”

        他不能出事，我和他还有很多帐没有算，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凶多吉少呢？

        “我们去找律师，找业界最好的律师，我可以去作证，那些东西是我的，跟他没有关系的……”

        我抓着段家阳的手，“那些是别人送给我的，只要找到他们就好了……”

        我刚说完这句话，膝盖就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有人在拿小刀一刀一刀戳在我的骨髓里，我捂住膝盖，死死咬住嘴唇，却还是没能忍住，痛出声来。厉擎天不在，操控芯片的是魏染，他一定是在监听！

        段家阳看我突然蜷缩起身体呻吟，也不由得慌了神，“关小姐！你……”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摇了摇头，我指了指我的膝盖，做了一个监听的嘴型，段家阳睁大了眼睛，我松开了他向后倒，那一瞬间，我宁可希望我身后是万丈深渊。厉擎天永远都不会想到，有一天用这个来折磨我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敌人。

        “关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苍白，用不用去医院啊……”

        我拼命地摇头，能保密的医院几乎没有，尹鹤一还没有被释放出来，我不能冒这个险。去医院，只会把厉擎天推向更高的风口浪尖。

        “有刀吗？”

        我上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段家阳不解地看着我，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你要刀做什么？”

        我一把抢过来，两个手握住，眼前一片发黑，能看到的东西都在剧烈运动，像是老式的电视机出故障时候的雪花点，我不由得把匕首握的更紧了些，只要芯片坏了就好了，只要芯片坏了，魏染就听不到了……

        “你！”

        我猛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对准了我的膝盖，一咬牙，刺了下去。

        刀尖却没能戳中我的皮肤，段家阳的手握住了刀刃，鲜血从刀尖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膝盖上。是温热的，我一咬牙，转了一下匕首，段家阳吃痛地松开了手，刀也刺了进去。

        没能刺完全，因为有芯片。

        我痛地蜷起身子，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只能微弱地说出一句话：“帮帮我，把它取出来……”

        电流比起刚才更加具有攻击力，所到之处的神经和肌肉都是酸麻地让人无法忍受，像是在警醒我，停下来。

        “你疯了！”

        段家阳一把推开我，看着那把刀，手足无措。

        “我们一直都在被监听……从一开始……厉……就错了……”

        我无力地笑了笑，“帮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到了钟表的声音。

        “滴答，滴答……”

        是在给我的生命倒计时吗？濒死之际我居然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真是幸运呢……

        “不好，这不是普通芯片。”

        听不清段家阳在说什么，是很焦急的声音，他晃着我的肩膀让我清醒起来，我摆摆手，“交给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

        有人握住了刀柄，刀刃重新刺进了伤口，我握紧了拳头，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车顶。厉擎天，这一次我若把你救下来，我们就再也两不相欠了，眼泪从眼角淌下来，这样的痛苦比起当初分娩是算不得什么的。

        但是我的每次痛楚都是因为你。

        “动手！”

        我抓起了毛毯，塞进了嘴里，段家阳把伤口划得更大更深，直到在模糊的血肉里看到了那块黑色的芯片，他声音颤抖，满是难以置信。

        “这是……”

        他应该是不知情，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也是衷心的人。

        “取出来……”

        “这连着神经的，取出来你的腿就废了……”表针走动的声音更加急促，我摇摇头，按着他手让他继续。段家阳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话说到一半，我直觉得我的腿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失去了知觉。什么东西被齐刷刷地全部切断了，表针走动的声音也消失了，我得救了？

        冷风又灌进了车里，从我的额头掠过，一阵凉意。

        我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沉重，我只听到一声好似是剧烈的爆破声，但是离得太远了我听的不真切，但是热浪却又是真真切切地涌到脸上的。

        我整个人突然一轻，又沉沉地落了下去。

        “去医院！”

        段家阳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只是抓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不去……不去医院……”

        我抓着那团空气，“去找魏染，去找魏染……”

        “找谁？”

        段家阳离我很近，我感受了体温，我出声但是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徒劳的，用很轻的声音说：魏染……”

        车停了。

        司机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听起来毫无头绪，我怎么什么也听不到。

        “她找的人是我，现在只有我能救她。”

        这句话很真切，就像是站在我面前一般，有人把我往回揽，我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了站在车旁边的那个男孩，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海魂衫，灿烂微笑在他的脸上。

        “段家阳，她的腿快废了，厉擎天知道了会放过你吗？”

        他们的谈判冗长又无趣，我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这些，冥冥之中，我又想到了那个夜晚。

        芯片植入的那一刻，我的惨叫声又在耳边萦绕，不过过了一个夏天，我就忘记了仇恨吗？关夜颖，你就忘记了仇恨了吗？

        “别救我，求求你……”

        那个女孩倒在血泊里，拼着最后一口气抓着我的手，说的话是：“别救我。”

        是对这个世界多么的失望，又是对这个男人多么的失望，才会在我的车撞向她的时候张开了双臂，像是在拥抱空气，又像是在迎接解脱。

        厉擎天，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可是我，不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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