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咸鱼躺平第二十七天

“尽快送司命出荒星？”狗蛋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应该出去。”陆渊轻描淡写地回答，“反正也不麻烦，我就帮他一把。”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的话，你会突然改变主意，支棱起来？

        狗蛋一点也不信。

        但狗蛋也没有多问。

        “哦。”他说道。

        他很清楚，就算问，陆渊也不会回答。

        在狗蛋看来，陆渊是个挺奇特的人。

        绝大多数人，对待身边的人，都会有远近亲疏的区分。但陆渊几乎没有。

        狗蛋跟陆渊认识快一年了。非要说的话，在荒星上，他已经算是跟陆渊最相熟的人。狗蛋也得到过陆渊很多帮助，跟陆渊相互关心、信任。

        但狗蛋并不觉得自己能算是陆渊的朋友。

        陆渊对每一个人都这样。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人是特殊的。

        他当然会帮助人，但这种帮助是没有选择性和特定倾向的。不会因为被帮助对象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只要不麻烦到他，或者，只要能更给他省事，他愿意帮助任何人、愿意给任何人行方便。或者，就算有一点麻烦，但只要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偶尔也会愿意稍微动弹一下。前提是，你有什么地方，能够打动他。

        狗蛋相信司命也是这样想的。

        司命才来不久。

        但相比之下，狗蛋反而会觉得，自己跟司命已经能算得上朋友。他们每天一起干活，互相嘲讽嬉笑，聊彼此的过去和对未来的期望。

        他们已经对彼此有所了解，界限感在逐渐模糊。

        陆渊不一样。陆渊是有这样的本事，死死地守着他自己的距离感，让人没有办法更进一步。他的情绪始终是不外露的，他的过去始终是不为人知的，他对别人始终是不感兴趣的。

        他就在那里，他很少拒绝，他对每一个人好，他从不发脾气，他别无所求。

        他仿佛出于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可以随时伸手出来，在他愿意的时候，但没有人能进得去。

        甚至，狗蛋有的时候会想，来荒星之前的陆渊，可能也是这样……与世隔绝的。

        否则，很难解释他在荒星呆这么久，对家乡却毫无想念。

        对狗蛋来说，虽然荒星有很多很多不好，但如果独自一个人离开，去了遥远的地方，他还是会对这里有思念的。更何况，陆渊是从那么好的地方，来到了这里。

        所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让陆渊又想动弹一下了？

        司命那小子又干什么了。

        狗蛋躺在星舰上，望着毫无遮蔽的天空和璀璨银河。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想快些回去了。

        -

        而狗蛋确实回去的很快。

        次日，当星舰上的人陆续醒来，原本的舰长都惊了。

        短短一夜功夫，他们已经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荒星是一个非常大的星球。加上星球磁场和大气气流的影响，普通的飞行器根本无法在这里飞行，就算是能在宇宙恶劣环境下航行的星舰，在这里的飞行速度并不快。而他们投放垃圾的几个地点，相距都很远。

        从陆渊等人的地方出发，要去第一个目的地，最快也要飞两天两夜。如果遇到不好的天气，耗时会更长。

        舰长大名叫于成，四十岁出头，毕业于一颗名不见经传的星球的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的航空专业，航龄已经超二十年，当上这艘垃圾舰的舰长也有五年了。

        他就没听说过星舰能飞出极限速度的三倍速的。

        狗蛋呵呵地笑：“你们不行啊，这么多人在这个星舰上控制，还不如陆渊一个远程控制的好。”

        舰长：“……”

        他也没听说过星舰还有远程控制的。

        不过那毕竟是陆渊。

        也行。

        总之，在陆渊的帮助下，当一船的人绕了一圈回到家里，原本计划里一个月的行程，现在才过了五天。

        狗蛋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陆渊说两个月内不会有人来查这艘星舰的情况。

        舰长每次执行任务，都要在荒星上逛整整三个月，去十七个地点投放垃圾。然后还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回到在荒星外停留的母舰那里。

        ——垃圾舰过于垃圾，没有跃迁的能力。所以穿越星际空间对于它们来说也很耗时。

        回到母舰后，他们会跟随母舰一同跃迁，这才能回家。

        舰长每年只会执行一次任务。每次都要花接近半年的时间。

        而其中，在荒星上的三个月，和来回荒星和母舰的两个月里，他们也是连不上星网的。

        ——这里没有基站。

        荒星环境特殊，他们也无法与母舰进行无线电通信。

        所以，在这五个月里，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消息。

        就算他们死在荒星，也无人知道。

        狗蛋突然觉得，外面的人，活得也挺不容易的。像舰长他们这样，不出任务的半年或许还好，但出任务的半年恐怕过得还不如他们荒星人。

        舰长等人对此深有感触。已经成家的两个还拿出了自己妻子孩子的照片，诉说了一番思乡之苦。

        ——果然大家都会想家啊。狗蛋于是这样想。

        狗蛋问过舰长，为什么要给他们安排这样的任务。

        让他们把垃圾投放在临近的几个片区，不是更省时省力吗？

        舰长说他也不知道。没有人给他们解释过这样做的理由。他们也曾经有过一些猜测，但都没什么依据，也没有什么道理。

        总之，几天相处下来，狗蛋对舰长他们也逐渐熟悉了。

        哦对，于成。

        还有他的四个下属，许览，周雨林，张西印，李淼。

        狗蛋总会忘记这几个人的名字。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都太复杂了，对于不太接触外人的荒星人来说，实在不太好记。

        所以，他们现在已经被改名叫，舰长，舰一，舰二，舰三，舰四了。

        李淼：“谁要叫贱死啊！”

        这种时候，其他几个人一般会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淡定，我们的名字也没好到哪里去啦。”

        短暂的旅程在吵吵闹闹中很快过去了。

        几天的时间里，看到了正处在酷暑中的另一半星球，看到了半年不见天光的极北，看到了满目金黄不见草木的沙漠，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洋和惨白色的石滩，看到了人类只能借着绳索攀缘生存的山巅……

        返航的途中，狗蛋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前几天的急切已经迅速被他抛到脑后了。

        但，等逐渐接近自己所在的片区，这种情绪就迅速被庆幸替代了。

        毫无预兆的暴雪，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一整夜，至今仍没停下来。往远处看去，满眼都是一片雪白。直到星舰落在垃圾场上，仍然看不见不远处的房屋。

        狗蛋从星舰上走下来。离开了陆渊精神力保护的范围，刺骨的北方便立即刮进了衣领里。

        狗蛋当即打了个激灵。

        短短几天，温度下降了足有二十度。狂风暴雪宣告着冬季的提前到来。

        隔了一秒，陆渊的精神力重新把他们围拢起来，所有人这才舒了口气。身后，破烂的星舰在风雪中颤抖着，发出即将崩溃般的嗡鸣。

        “天冷，快回来吧。”陆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狗蛋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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