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也十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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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镇北,坊司街。
街尽头一处宅子门口,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倚在门廊上,嗑着瓜子,一双丹凤眼不时瞟着街角。
一位老汉倚在一颗老树脚根,嘴里叼着一根旱烟,半眯着眼,吧唧的不时抽上一口。
夕阳拉长少年的身影。
于青也一边走,一边和街坊打着招呼。
“徐姨,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开火做饭啊!”
“丁爷爷,收板凳回家啦!没得太阳晒了!”
“是青子啊!”
被喊作徐姨的妇人笑道:“这是去找哪耍去了,现在也不去书堂读书了,张夫子最近还念叨咱山城的小伙子不喜读书呢!”
“休息瞎玩,啊,姨你上次做的粉蒸莲藕好吃的很,什么时候再去蹭一顿饭哟!”于青也笑着道。
“没问题啊,回头喊上你家老林来姨家吃饭,他个臭不要脸的,下午看见他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嗖的一下过去了。”徐姨絮叨着说道。
“咳咳。”
树下坐着的丁老头直起身子,拿手中烟枪轻轻磕着道:
“臭小子,回去你给林重问一声,他这次去抱泽镇那边,有没有帮老头子带一些烟叶,这都抽完了。”
“嘿嘿,”于青也挠了挠头,一边说着一边倒退着向家宅走去,“知道咯,回去我会给老林把话带到的。”
说完,又冲着那美少妇摆手道:
“姨,改天我带老林去你家吃饭哈。”
于青也笑着打完招呼,转身快步向街角尽头走去,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表情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林爹应该回来了吧,大门回来还关着,不会又要搞什么了吧?
于青也以手扶额,捏了捏眉角。
林爹每次去出趟远门,回来都得搞点特殊的,到底是我该欢迎他,还是他给我洗洗尘。
于青也心里念叨着,整个身体开始逐渐紧绷。
迈步向前,双手推开大门的瞬间,后颈汗毛群立,只觉两道劲风从后射来。
顷刻间,在于青也头部低撇的视线余光里,两支包有圆布头,大概有寻常箭矢一半长度的“暗器”从身后某处弹射向他。
一支向颈部,一支向腰部。
从弹射力度和一眨眼间撇见的速度来看,箭头虽是圆形包裹着布头,但里面绝对不是棉布木头之类的轻物,那他么是铁块啊!
山南边陲,号称驻军二十万,寻常人家铁器无非耕锄炊具,多余铁器尽皆被边军管控,以铸兵器,供应边军。
整个青阳镇,不说能搞来生铁的有多少,但有功夫造小铁疙瘩这玩意儿的,不多。
于青也家打铁的,林重,恰是其中之一。
箭矢急射,心神电转间,圆头箭矢疾驰。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也不强,额,那肯定是就被林重语气乖张的嘲讽几句。
臭小子你倒是躲的可以啊!
咋地?扶着腰进门的?老子不在家的几天,武道功夫不见长,小崽子年龄是长大啦?咱青阳镇梅骨园子的角儿,听曲儿好听?听说戍州教坊司花开艳丽,别没去过就不行了啊?
啧啧啧!
话说回来,颈部和腰部被这样速度的铁器箭头射中之后,那疼肿个几天也是有够受的。
毕竟是自家林爹出手,那必然是长得记性的!
家宅大门被少年推开的瞬间,正堂房门应声而闭。
一眼望尽的屋宅之内,传出一道声音。
“十个。”
来不及进一步多想,于青也低头侧翻入宅,躲过颈部还有后腰射抵的圆头箭矢。
少年一个翻滚,站起转身的同时反手从墙上抓下一把长弓和箭盒。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自推门而入,这是第三息。
弓矢微摆,扣弦右手两指急拉瞬松,箭矢疾射而出,噌的一声,正中院内西侧大树树根底部一片红色布块。
箭矢钉入树中,震颤不已。
随后少年眉头微皱,脚下迈步不停,抽箭抬弓搭弦。
随着呼吸调整,摒弃杂念,使自己快速进入射击状态,一口气吐出,箭矢钉中树干上端一片布块。
于青也两步踏入院中,抽箭弯弓左摆,身随弓转,第五息换气。
转身!
唰的一下,第三箭再射!
门宅屋檐上的布块,随着被箭矢射中撞落,木刻箭头插着一片白色布块,箭杆上也串着一块布块!
于青也面色冷峻,屏住胸中一口气,瞳孔聚拢,搭上第三箭的刹那,他就看到了这支箭杆上布块。
手中动作不停,第四箭搭弦。
时间仿佛慢了一瞬,少年眼神同时扫视着半个院落,视线所过之处并没有发现第五块目标布块。
第四箭间不容发,脱弦而至!串起第三箭杆上面的布块,直直的钉在大门背后,箭矢末端箭羽直颤。
第七息时间,第六口换气!
须臾间,于青也眼神轮动,思考着第五块目标布块的所在。
只见他左踏一步跃起,右手反手抽箭,果然,西侧院落,大石后!
第五箭疾射而出!箭头射中青色目标布块的那一瞬间,应声折断。
箭匣中箭矢,从箭杆到箭头,皆是木制!这就十分考验弓手的功力了!
于青也眼神微怔,第五箭力量未控制得力,穿透目标布块的同时,箭矢撞击地面折断了。
落地之后吐出一口气,于青也胸中再次缓缓吸入一口气,调整着呼吸状态,眼神也趋于平静。
第九息,第七口气。
青石北侧,一湾半米见方的水池,碧青色的水中,映出一片颜色泛灰的布条,常人不走近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
弓矢摆转,没有任何犹豫,第六箭入池,激起一朵白色水花,池中波纹皱起,刷起层层涟漪。
少年也不去看那第六箭是否射中水中目标布条。
堂门骤开。
一口浊气未吐,半口浊气倒卷。
于青也只来得及摸向背后箭夹,三片布块夹杂着劲气自正堂迎面而来,急急的屏住未吐的半口气,摸箭右手五指张开,箭匣中自有最后三支箭矢。
于青也四指紧抓三根箭矢,疾速抽出,左手长弓翻转,横在身前,右手夹三支箭矢恰时搭在长弓之上。
弯腿屈膝,扯肘拉弓,吐息。
渐落的夕阳,余晖洒落在宅院中,少年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辉。
随着正堂房门大开,三片布块激射而出。
堂中一人倚靠方桌,右脚踩坐在长凳之上,右手持壶长饮,左手缓缓垂落。
于青也四指勾弦,细微的调整着三支箭矢的角度,眼神再聚,呼吸之间,勾弦手指齐松,三支箭矢飞也般前射而去,准确无误的射中迎面而来的三块目标布片。
箭矢穿过布片后劲力相抵,斜斜的跌落在正堂门槛下。
第十二息,九箭已射。箭夹之中再无多余箭矢。
于青也左手持弓,第九口气息小周天,一口丹田气从小腹升起,随着他吸气时运转向右手手臂。
少年右手轻抬,意念集中向身体气息小周天,一股热流从右肩涌向手心。
正堂中那人这时已放下酒壶,眼眶忽紧,定定的看着于青也。
原本刚刚站立好的少年脚尖轻点,向后一个身位飘去,脚下一块灰色布块轻轻随着气流轻轻激起。
于青也跃起的瞬间左手持弓,右手空拉弦,低头向原位脚下瞄去。
噌!
长弓空弦震荡不停,灰色布块犹如受到看不见的震击一样,荡起的布块忽地向下一沉,再次贴在了地面上。
于青也直直的站在院中,表情渐渐放松,满眼笑意的望着正堂中那人:
“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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