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威风出河中

出牧云堡十几里路后，一百余精卫铁骑与马车便开始疾驰，马蹄狂奔，尘土飞扬。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唐三却刻意与前面的铁骑拉开距离，独自策马来到武哥儿身边。

        武哥儿对府卫首领唐三颇有好感，先不说前天在府中留下的好印象。在这个看皮囊胜似看骨子的时代，且看他纵马来到自己跟前行动飘飘、娴熟利落的骑术，一个中年大叔若没有七八分的气质，哪来器宇轩昂的风采？这便是吃皮相的好处。

        翊卫军给亲王拨付卫队时，首选便是长相气质，再来考究忠诚，最后才是才能。试想一个长得尖嘴猴腮，样貌猥琐，七八分贼眉鼠眼的样貌，哪怕他堂堂七尺，身形健硕魁梧，若做一般的护卫不在领导跟前招摇倒也无所谓。

        但堂堂一名府卫首领，天天待在亲王身侧，亲王抬眼就看到他的形貌，那得有多难受？不只说翊卫军不会办事，还会说皇上存心送这么一个人来恶心自己。这种恶心人的事情，打死也不能做，得罪亲王的事情等于将半个脑袋别在腰上，兴许哪天就被人家借机要了去。

        武哥儿以前没接触过唐三，关于唐三的履历一无所知，想来能当庆亲王府的府卫首领，也该是沙场征战的老兵，行伍味十足。却不料他十分温良恭俭让，倒是和他的那个唐凤娥的名字很匹配。

        他望向一脸温和的唐三，顺着他的话往下接道：“唐叔，你刚才的动作可帅了，那个纵马的姿势煞是威武，改天教我骑射怎么样？我有上好的酱牛肉和竹叶青！”

        “哈哈哈哈哈！好！真好！”唐三听到哥儿主动的套近乎，前两天有一点点的失落感今天总算是回补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见他开心的样子，武哥儿觉得这马屁自己拍对了。

        “七哥儿！”唐三忽然又叫了武哥儿一声。

        “唐叔！”武哥儿连忙应声道。

        “回到京都可千万别提酱牛肉和竹叶青的事情，我们做护卫的，除了王爷许可外，平时不能饮酒，否则容易误事！”

        “这……”武哥儿一时有点语塞。接着唐三又说道：“不妨事，不出任务在家休息时还是可以的，那时候你再来找我，咱们比划比划！”

        武哥儿连忙对他说道：“那好，到时候唐叔可别找借口溜了？”

        两人聊到这里，便再无话语。

        前面马车里，阿渭正和几位小丫头打着瞌睡，府中的下人不多，大概十多人。这次回京只带了武哥儿屋里的几个丫头，以及在老太妃跟前天天伺候的几个，其余的全留在了牧云堡。

        起初武哥儿打算问老太妃要来吴老头，老太妃却说还不到时候。

        与武哥儿并排策马行进数十里后，唐三便请辞纵马回到前列。

        今天唐三有意接近他，也是想从自己眼中看看武哥儿，这哥儿貌似不像京都传闻的那样一肚子坏水十分可恶，而且促狭阴险狡诈。心想自己以诚待人，对方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够欺负自己吧？只要不是十分阴险杀人不眨眼的罗刹就好。

        云梦泽，一个被历史不断记载和称颂，然后刷新的地方，曾有诗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说的就是这里。

        按照庆亲王预先给出的进京路线，马车缓缓驶进了云梦泽的官驿。这一百多精卫形成的仪仗，一下子将整个驿馆包围起来。驿丞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如此大的阵仗，最精通审时度势的他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

        老太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如今云梦泽的郡守何在？”

        驿丞颤颤巍巍，两腿抖得厉害，口里回道：“回庆亲王老太妃，郡守已在外面等候召见！”

        老太妃虽然没有可怕至极的杀意，但一百余名精卫通身携带的威势，不由得这位驿丞心里不掂量，这若是让这位贵人心里不痛快了，自己肯定也无法痛快。

        随即，老太妃缓缓说道：“不必了，我今日劳乏，明日一早动身。带句话给他，当年庆亲王府的精卫所向披靡，今日一样是天岱最为锋利的宝剑！”

        驿丞突然惊愕了，他没读多少书，左右也就认得几个常见的字，老太妃的话他不甚明白，这意思究其原因还是要追溯到十六年前。

        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年老太妃带着刚出生的武哥儿一路南下的时候，这里是最后一站。拜当今皇帝陛下所赐，这郡守成了监督牧云堡一切的眼睛。这十六年来，郡守走马观灯换了一茬又茬，但监视牧云堡的眼睛从来没有闭合过。

        如今老太妃要走了，给这些地方官吏丢几句狠话敲打一下，就是给这些眼睛一个警告：甭管谁，别想淡出我的视野，我若是不痛快了，让你们了残余生方知我的手段！

        驿丞听不懂老太妃的意思，对老太妃的话也不敢原话复述，组织了好一段时间的语言，这才战战兢兢来到郡守大人面前。

        老太妃可不愿意与皇帝陛下的这些爪牙客套寒暄，从云梦泽传出的信息不知凡几，谁知道每天传报些什么？那些没来由的责问和奖赏，都离不开这些爪牙的勤奋。偌大的天岱，庆亲王府也不介意让自己不痛快的这些人，适当地受点教训。当然如果自己心情好些，也不介意放他们一马。

        河中都护府如今能歌舞升平，民风淳厚，可不仅仅是因为富庶，还有牧云世家在这里屹立上千年的影响有关。一个庞大的家族如果不痛快了，那影响的就不仅仅是这些地方官员的政绩，还有脖子上的脑袋。

        迄今为止，河中都护府少有凶杀案件，那是牧云家没有在江湖上闹腾，没有在这些官员的家里闹腾。

        郡守各级官员战战兢兢地守在驿站外面，面色如灰。

        如果不是精卫拦截，他们可能就直接进去求见了。然后匍匐在老太妃的脚下，除了表达一下他们对庆亲王府和老太妃的尊敬，还有不可告人的忠心。做间谍这事，哪怕是最为合法的身份，在被戳戳后，那种尴尬和难堪，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不过在没有对庆亲王表达忠心前，皇帝陛下是不会知道他们有关的消息，否则就不仅仅是尴尬难堪了，还有血淋淋的事实。

        至于郡守各级官吏如何想，老太妃那里不需要太多思考。天岱王朝建立中，河中如何兵不血刃就得到和平解决？与各大家族的矛盾和冲突是如何化解？这些官吏不会不知道。

        皇帝陛下现今能高坐龙椅不用考虑南方一大片民生民计问题，不懂感恩还时不是打压一下。若是有一天牧云家破败了下去，那就是穆如家一路凄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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