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客来访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在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模糊的女声，见无人应答，声音不断加重着。

        “来了来了！谁啊，大中午的，大家都还睡着呢”小乙顶着一头鸡窝乱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面前是一个约摸13、4岁的小孩，头上的帽檐压得很低、逆着正午的阳光，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的脸。

        “呦，这谁家小孩，怎么是暑假作业太多做不完吗？昊天事务所欢迎您光临，代写语文一天100，英语一天200，数学一天300……当然搬家打扫做饭这些活我们也接，价格是……”

        小乙还没来得及念完业务报价单，面前的小女孩便一声嗤笑，打断了他，“怎么，你们什么时候干起了这些副业，是道上的妖魔鬼怪抓地太干净，要金盆洗手了？……

        还有为什么数学这么贵！？”小女孩最后终于发出了除嗤笑外，愤怒的质问。

        “你不懂现在行情，这不是数学太……”小乙下意识地慵懒回答，话刚说了一半，睡模糊的脑袋终于转过弯来，捕捉到了关键词“道上”“妖魔鬼怪”。这回就连最后的一丝睡意也终于消散了，小乙抬起头，正视着面前的人“你是——”

        “你们老板呢，我找他有事”女孩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恍惚间小乙终于看清了来人，面前哪是什么女孩，帽子底下分明是一张干皱皲裂的老妇人脸，配上13、4岁小女孩般的身高，一时间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百变妖姬安询，你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吓死我了。”小乙终于在记忆库中搜索到了与面前女孩对应的名字。

        “噗——吓得可不就是你吗”面前的妇人发出戏弄的笑声，话音未落，老妇人的脸却又开始极快的扭曲，须臾，一张绝艳美女的脸分明代替了原先那张吓人的妇人脸，随着面部的改变，帽子边缘也窜出了一对微微颤动的兽耳。

        “有急事，找你们老板——”安询边说边推开了小乙，快步往事务所客厅里走去。虽然叫做事务所——但实际上除了门口那几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大字，给人一种靠谱的错觉外，内里的陈设简直就像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大杂烩展览，偌大的客厅里并没有沙发，堆满了各式风格的物什。几个模特架歪歪斜斜地竖立着，上面挂着女仆装、学生装，显得粉嫩可爱。但再看模特架边上，确又是截然不同的画风——地面上高高地隆起着不同的小堆，仔细一看，发现这些小堆是由带着獠牙的面具、骨头做的手链……各式奇怪物件堆积而成。

        安询正审视着房内的陈设，忽然听见一个同样睡意惺忪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这个点，怎么就有客人来拜访了！小乙我不是说过我们事务所的宗旨就是躺平人生，绝不内卷吗！这么早给我接客是几个意思？！”

        安询抬头，听见客厅弯旋的楼梯上，传来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声音渐进，一个穿着格子睡衣的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仔细看他睡衣的领子还有一半并未展开，看得出来衣服主人穿上的时候十分匆忙，没来得及整理。

        不得不吐槽来人的穿着品味实在一般，但同时安询也不得不承认男人那肤色偏白的脸，高挺的鼻梁，和一双细长凤眼，都展现出超乎常人的俊美。只不过这张脸实在和那尚有一角上翘的乱发，和廉价的睡衣，以及现场看得出贫穷凌乱的客厅，显得格格不入。

        多好一个帅哥，可惜了这糟糕的品味，并且还长了张嘴。安询内心吐槽着。

        如果知道她内心在想些什么，小乙一定会当场跳起来，举手以示同意。因为此刻小乙也开始了对自己老板的第1001次吐槽——老板，接客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啊！你清醒一点啊！尤其是配上你这张脸，这个词真的会让人产生误会好嘛！

        “一大清早这连续不断地敲门声，我中彩票的美梦都被搅和了，能不下来开门么，再说，我这不是给你接客人，明显是我没拦住。”吐槽也不忘和老板抱怨的小乙，幽怨地解释完，就开始往厨房走——作为真正擅长接客的那位，他至少还知道给客人倒杯茶。

        “嗯，这位大姐是那个，那个谁吧……”。商暮打着哈欠，似乎是想半天都没想起对方的名字。

        “别叫我大姐，我是百变妖姬安询，上次在小孩失踪的案子我们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是有合作！”安询忍不住吼出声，内心不由地哀叹，这个看上去就不靠谱的人，我为什么要来求助他。但回忆中商暮在上个案子中展现出的能力，让她停止了这种自我怀疑，安询第n次告诉自己，面对傻逼，最重要就是要忍。

        安询抬头看向商暮，正了正语气道，“你知道吗，杨悦死了……”

        “杨悦！是那个爆红的女明星吗？上次开演唱会，看台的黄牛票都炒到5万一张！她出事了？”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端着茶出来的小乙打断，像是抓住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儿，开始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是”安询顺势接过小乙递上的茶，看着里面仅仅三片的茶叶，无语地啜了一口，继续说道“两天前，在一个酒店，现在这新闻还被压着呢，不过估计也压不了多久。”

        “等等——她出事了，找到我们这儿，这么说她死的有蹊跷？”小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跳起脚激动的喊道。

        商暮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尚未清醒的头脑似乎还在重新启动，他用手抓着杂草般的乱发，努力抬眼示意安询继续。

        “猜对了，笨蛋小乙，喏，你们看，这是女明星的死亡现场。”安询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朝两人摇了摇。

        “别叫我笨蛋”小乙说着抢过了那张照片，扫了一眼，瞬间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一改之前的嘻嘻哈哈神色，快速把照片递给了商暮。

        只见红极一时的杨悦化着艳妆，穿着一身高定礼服，躺在酒店的地上，原本精巧明艳的脸庞此时已变得有些苍白，更可怖的是，一双曾经最为迷人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血，流下了两行血泪。在她周边则是一些破碎的残肢，被歪歪扭扭摆放着，远看竟依稀是拼成了一朵花瓣的形状。

        而她的正上方——酒店的横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块状物。仔细看，才看清这哪是什么块状物，分明是一具具女尸，一根粗麻绳被系在她们的腰间，整个腰部被高高拉起，四肢垂落，佝偻着身子，诧一看竟状似一个个大饺子。

        “就这个死法，但是警方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已经在全面追查线索，排查嫌疑人了。而这个现场，显然让上面联系到了我。”说到最后那句时，安询不自主地抬起头，飞速看了眼面前的商暮，这时的他显然已完全清醒，仔细地观察着图片。安询正准备继续，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啊——累死了，可算是到家了，小乙小乙，告诉你，我们发现了件有趣的——”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对话声，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光从门缝间猛地照了进来，地面上影影绰绰的是三个模糊的倒影。声音的源头来自迎面而来的一对双胞胎少女，两人均扎着羊角辫，穿着露脐的辣妹装，戴着棒球帽，衣服是一模一样的款式，色彩却是一红一蓝。

        她们身旁站着一个大块头的、明显高于常人的男人，2米多的身高，宽大的骨架，下半张脸隐在面具遮罩中，唯一能看清的一双眼睛里，闪着如野兽般的精光。一身黑色的长袍则遮盖住了他的全身，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在人群中降低一些存在感。

        那对姐妹一溜烟蹿进了客厅，正准备冲向自己的房间，才发现这个点他们老板和小乙都起来了，“啊……大家这么早？”疑惑间，终于在凌乱的客厅里看见了端着茶杯站着的安询，“呀，事务所这么早来客人了。要我说我们定的沙发什么时候到啊，这样子很赶客哎。”

        “你们s市的案子搞定了？高停”小乙转头，看向的却不是两姐妹，而是她们身后那个高大男人。

        “可以说搞定了，也可以说没有”在男人回复前，两姐妹迫不及待地插嘴道。

        待两姐妹说完，高停才慢慢开口“案子解决了，凶手是委托人自己。”

        “这委托人是脑子不好吗，还自己报警，甚至找我们？”小乙瞪大了眼睛，看男人毫无反应后，又将头转向了那对姐妹。

        “因为报案人也可以说不是委托人，而是另有其人”两姐妹卖起了关子。

        “好像是暝的人，他们假扮委托人报的案。虽然案子解决了，但是我们不明白暝为什么要出现，又为什么没得到结果就离开了。”高停打断了两姐妹，看向商暮，话间是例行报告的语气。

        “暝？”这两个字好像终于让商暮有了一丝兴致，但又转瞬即逝，转而又恢复了事不关己的语调，随口问向高询“怎么说？”

        “事实上，我们都没有和暝的人正式打照面，仅仅在最后查出了暝的人冒充委托人报了案，但始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参与——以他们出场必杀人的传说来说，这次真是有些异常。”这一次高停也一改例行报告的语气，本就靠近的眉头更是紧锁，同样表现出了他内心的不解。

        “说不定不是暝呢，这个组织传闻里可是强大而残暴的存在，这次竟然……唔，不想了不想了”两姐妹倒是心情轻松，“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冷落了客人？”说着她们同时看向了安询。

        本也在细听的安询倒是突然吓一跳，显然她也被“暝”这个字吸引，而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听到两姐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相求。

        商暮则把照片递向了身边的男人，两姐妹也挤到照片面前，看向这张照片。不过奇怪的是，三个人都没有惊讶的表情。小乙看面前三人的反应，奇怪道“这可是女明星杨悦哎，而且你看这个现场，你们都不惊奇？高停这块木头没反应就算了，怎么招财、进宝你两都没反应？”

        招财进宝？这两个姑娘的名字倒是稀奇，不过此时安询也顾不上问这个，她也奇怪为何三人看了照片都没有反应。

        “我看呀你们就是太不关注娱乐新闻，也不上网冲浪，我们刚才回来那会儿，在地铁上都已经看到了，刚才进门我就想和你说这事儿”说着，招财进宝又一次同时拿起了她们的手机，“你看，这社交网络上传的都是。”

        “这……什么都没有啊？”小乙评论道“显示已删除，可能已经被全网删除了吧，这张照片，毕竟这个现场，可不适合让太多人观看。”

        “也不知道是谁把照片上传到网上，这下警察那边麻烦大了，死者还是顶流女明星，网上估计得闹翻天了。”

        “那么，这个本来是委托给你的案子，为什么你要来找我们？”商暮直击重点地问向安询。

        “我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案子——虽然现场是有点过于惨烈，但是我开始接手调查后，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安询顿了顿，不自觉握紧了依旧在她手里的茶杯，“这案子最大的问题是，我招不到她的魂，或者说她们，这现场所有的死者的魂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现场突然陷入了一阵安静。安询以为这至少勾起了他们的兴趣，没想到商暮直截了当地回复“哦，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这个案子有酬劳，定金10万，事成尾款到帐90w，我可以跟你们三七分，你们七，我三。”虽然被拒绝了，但安询也并不气馁，她又重新开口。

        “这个活，我们接”几乎是立刻，商暮接下了案子。“小乙，招财进宝，这活你们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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