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

南宫家本家竟然在地下？难怪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找到过。

        商暮和司孰予跟随南宫玄进入了弯曲的地下通道，面前是无数分叉的路口，以及回旋转动的墙壁。

        难怪南宫玄会如此轻易地带着他们进南宫家——迷宫与阵法相结合的道路，仅仅跟随走一遍，一般人确实难以记住全貌，下次若是他们其中的哪位要单独寻找南宫家本家，依旧是困难重重。

        跟随南宫玄在地下通道中前行半晌，面前的幽暗阻挡突然消失了，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古典园林式建筑，门口矗立着两个大石狮子，牌匾上挂着南宫两个鎏金大字。

        但奇怪的是南宫玄并未走向朱红色的大门，而是在右侧石狮子后方进行了有节奏规律的敲击，面前的石墙随着敲击声发出轰隆的声音，只见一道边门缓缓打开。

        “你倒是不避嫌？”商暮忍不住发出自己的疑问。

        “南宫家的门可未必这么好开，不过我想二位也是有信用的人，应该不至于来硬闯吧。”南宫玄倒是毫不在意地回复着。

        说着便带商暮与司孰予两人，准备进入南宫府内，南宫玄却止住了两人

        “恐怕要不了多久，阿风……我是说现任家主，一定会很快意识到有人闯入，我们若是在一起行动，怕是都得花时间应付他了。我们现下兵分两路，他一直都在找我，正好这次便由我去吸引拖延他，为你们争取去找安询的时间。你们则要辛苦帮我找下安询的踪迹了，我担心她随着小酉一起来了。”

        南宫玄边说边从口袋中找出一些符咒递给二人，“南宫家以阵法闻名于世，南宫本家自然是机关重重，这些符咒是由我的鲜血所画，遇到危机关头可以试上一试……我虽然已被驱逐，但终究我流的还是南宫家的血。那些古机关应该还是认我的……至于其他的小机关我恐怕帮不上二位了，以阿风对我的防，恐怕是早把能换的机关换过一遍了。南宫家藏宝阁一直被众人垂涎，安询若是求财物，则极有可能冲着它而来。若是冲着南宫家主来，恐怕我得去看护好他了。那位安询，你们想必比我更熟悉些。二位事不宜迟，尽快出发吧。”

        商暮与司孰予接过南宫玄的鲜血符咒，两人这才明白门口南宫玄说的那句南宫家的门未必这么好开，这府宅显然只有南宫家人可以自由进出，倘若换成旁人恐怕里面便是危机重重了。南宫玄可不像他的徒弟那样鲁莽，这次敢带他们来，必然是确信他们下次不会、也不能再来。两人这么想着，与南宫玄分道扬镳，按着南宫玄指点的方向前去。

        南宫玄则独自行至本家的大堂，人还没在大堂内站定，就听闻一道声音传来耳边。

        “你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是觉得现在由我做南宫家主，你毫不畏惧了是吗？”南宫风见南宫玄大摇大摆地走进前厅院落，脸上是惊异，也是愤恨，但也低声对手下说“去告诉下面的人，旧客来访，但得仔细找找这位旧客有没有带进什么小尾巴。”

        “南宫家本家有外人闯入，你没有察觉吗？”

        “外人？你说的是你，还是那个丁酉？很不凑巧，现在你们这两个外人都在我手里。”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女人……不过看来你是不愿意相信了。那么你现在是要带我去见丁酉吗？”南宫玄看着面前数年不见的弟弟，眼神有些闪烁，但终究眼中暗含的波涛汹涌都被悄悄掩埋，转而一脸平静地面向眼前人说道。

        “怎么为了他你要叛出家门，现在又为了他你要自首。我是不是该为你们的师徒情鼓掌。”南宫风也未有任何动作，听完南宫玄的话，更是一身讥笑。

        南宫玄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想着这么多年，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呢。

        “哥哥，哥哥，怎么办，我又闯祸了，你可要帮着我。”年幼的南宫风说着闯祸，脸上却不见半点担忧与焦虑，稚嫩的脸上一脸的洋溢的是骄纵，他知道就算有一天他把天捅了一个大篓子，他那个亲爱的、沉稳可靠的哥哥一定也会帮他把天补齐。那时候的南宫风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和睦的家庭，疼爱自己的稳重的大哥，而他只需要做一个在这一片片绿荫下乘凉的人就好。

        “我们的小少爷，这次又闯的什么祸，说来听听。”原本一脸严肃处理着事务的南宫玄，换上了一脸宠溺的笑意盈盈，看向面前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弟弟。他无原则地想着，如果说自己这一生都要背负南宫家的责任前行的话，如果这一生都要循规蹈矩的话，他希望至少他的弟弟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至少，无论怎么，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也能为他撑起一片自由之地。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那时候他们曾是那么的亲密。

        后来是怎么变了呢？

        南宫玄想起了那一晚，他的父亲把他叫去了书房，然后一切就都变了。他才知道他并非是父亲的孩子，只不过是他收养的旁系子嗣，他才知道这么多年的对他的培养，不过是希望在特殊时期将他做一个靶子，护佑真正的未来南宫家家主——南宫风好好长大。

        “父亲，你问过他愿不愿意吗？”可笑，那个时候，自己还在满心满意地为自己那个弟弟打算，是啊，他那么稚嫩，此后就要以幼小的肩膀承担起风雨与晦暗了吗？他的父亲现在敢于这么直白的跟他说这些，是因为这么多年吃准了他会护着南宫风吧。不愧是老狐狸，敢于兵行险招，才能把这盘棋赢得漂亮。

        “玄儿，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你就当看在你和风儿的情分上最后帮他这一把吧。风儿如果知道，他，他也会谢谢你的。”面前那个曾经威严无比的南宫家主好似一夜间衰老了不少，曾经那张坚毅冷略的脸上，终究是出现了轻易可见的脆弱。不过这份脆弱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也未可知了。

        “他不会知道的，他永远不会知道，他会好好成为南宫家主的。”南宫玄记得当时的自己，最后留下了这句话。

        再之后呢？

        他再也没见过这个弟弟，他开始出世，成为那个被所有人追着要找珍宝的靶眼，那些年他也终于卸下了自己背负多年的沉稳，他开始变得离经叛道，到最后他甚至也不再分得清自己是表演，还是这就是真实的自己。

        最后他收了丁酉为徒——那个可怜但有天分的孤儿，带丁酉回来的那天，他看到了那个自己宠爱的弟弟眼里的不解与憎恨。这么多年的不见，裂痕已经这么深了吗？那一天他终于在一切该结束的时候，成功被逐出了南宫家。

        可也正是那一天，他早应该想到的，丁酉这孩子这么有天分，凭借他教过的那些学识，确实有能力在几年内参悟进入南宫家的路，谁曾想这份天分，最终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如今时过境迁，再次见到南宫风，却发现他们终于活成了彼此曾经的样子。南宫玄想着，他变得沉稳了，再也不是那个什么也不能承担的小孩子了，而自己这些年，似乎就成了麻烦的制造者，大逆不道的离经叛道者。

        不过现下也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丁酉和安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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