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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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第一次见到阿筠的时候,仿佛一时间灰白的世界充斥了光。已经入秋了,华棠将凌霄峰整顿一番,把所有其他树都换成梧桐,虽说“人挪活,树挪死”,但大概是梧桐方天生的水质好,移过来的一山树也活了过来。
都说“梧桐叶落而天下知秋”,华棠看着这树半响,方觉得这话当真有理。他从小住在北方曲柳方,而北方曲柳方常年飘雪,寒冷刺骨,自然比不得这丝丝缕缕浸入人心让人不知不觉的冷。
天冷了,华棠就更懒了,呆在被窝里不愿意动,仿佛兽族冬眠一样,吃的特别饱,然后睡觉。
不过兽族是在秋季吃很多以便能度过冬季,而华棠,是早上吃很多,然后睡一整天。
青禾跑来问了他一句:“你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踏出你这凌霄峰了。”
华棠模模糊糊地想:已经一个月了。
青禾又道:“再不出去我还以为你死了。”
这话说的,忒不近人情了。
“我死了,你还得给我埋骨。”华棠趴在床上,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别,我嫌你骨头脏。”
……
青禾来了这一趟,华棠总算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第二天慢悠悠出了他的凌霄峰。
谁知道,他刚出来,就听到一个弟子惊慌道:“我刚才在长老阁听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另一个弟子道:“你快说,别吊胃口。”
那弟子又道:“听我细细说来。那李灵琼,哦不,现在已经是若飞领主,昨日来了千霖观,从后山挖出一具女尸,那女尸是我们上一届的师姐。这可不得了,长老们一查,杀人的居然是席羽先生!”
“千山鸟飞绝?”
“正是!这还不是最令人惊奇的,最令人惊奇的,是长老们去到席羽先生家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个半魔,那半魔是席羽先生的骨血!”
“天呐,怎么会这样?席羽先生虽然严肃,但着实是一个作风严谨的先生,在大陆上风评极佳,没有谁说起来不是夸的。”
“反正,那半魔也确实是她的孩子。再说李灵琼,他就是本着那半魔来的,今日上午刚将那半魔心头血取了,场面极其凶残。”
华棠拍了拍那名弟子的肩膀,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啊?”那弟子吓了一跳,看到华棠,结结巴巴,“在……在处决台。”
“谢了。”华棠摆手,略身赶去。
身后,那名弟子看着华棠的背影,摸了摸被华棠碰过的肩膀,喃喃道:“他也没有像传说中那么凶吧。”
“啧啧啧。”另一个弟子摇头晃脑,“你是没有见过他狠起来的样子,打刘天骄的时候,全是血。太可怕了。”
华棠赶到的时候,一眼看到台子上四肢筋脉尽断,心口被捅了一个大窟窿的半魔小姑娘,大概因为是半魔,能看见从伤口里咕咕就出的血。她眼神空洞,躺在台子上,看到进来的华棠,似乎笑了一下,嘴唇蠕动。
华棠仔细辨别小姑娘说了什么。
她在说:甜。
是牛扎糖的甜,她会说这个字了。
旁边一群人围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席羽讨伐定罪,没有谁会关注躺在台子上快要没有声息的小姑娘。
华棠掠身落在台子上,解了身上的披风裹住小姑娘并抱起来,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灵力输入。
周围人见到华棠,惊了一下。
大概批斗刚开始。
封长老坐在主位,眉目威严,义正言辞道:“席羽,你可知错?”
“我知错。”席羽嘴角流血。
“你与魔族交合,还生育一个孩子;将生下来的半魔私自藏了五年;你因为心中不忿,不接受血脉不纯,所以杀了一个姑娘并埋尸;你对弟子们严苛,多次使用暴力手段;席羽,你可还有话说?”
席羽笑了,眼神凄凉:“我知错!”
终是多日一起同伴,饶是席羽犯了如此重大的罪,众长老们还是不忍心,多位长老别过头去偷偷抹了眼泪,尤其封长老,他是席羽的启蒙老师,心中难过万分,摇着头叹气,“席羽啊……”
“你还记得你父母将你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小孩,整日板着一张脸,不爱和同龄孩子玩耍,只喜欢读书,我那里的书读完了,就跑去藏书阁问阁老要书,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会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一个正直的先生。”
他顿了顿,喉间苦楚,“你果真不负我的期望,成了这大陆上人人夸赞的先生。可是,如今……”
“哈哈哈。”席羽笑了,眼泪却流了出来,“我也曾经是耀眼的啊。”
一旁站着的奕晟突然跪下来,道:“长老,希望能从轻处罚。半魔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是我让阿羽私藏不报,是我的错,请求你们饶了阿羽,都怪我,罚我好了……”
郎情妾意,众人只觉奕晟先生是个痴情的,席羽是个不知好歹的,和魔族欢好还生了一个孩子,而奕晟先生不离不弃。哪怕现在席羽落得此般境地,奕晟先生都在为她求情。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声嗤笑。
向声音来源看去。
华棠抱着小孩,闲庭阔步,向前走了两步,对上奕晟,冷笑道:“当然怪你,当然要罚你。”
众人哗然。
华棠也太大胆了,这时候搞什么乱?
奕晟一身藏青色衣袍,虽然跪着,却自有一股气节,面色严峻。
封长老皱眉:“华棠,下去。”
青禾道:“华棠,你要逞能,自己玩去,没有看到这么严肃的场面吗?这是正事,容不得你撒泼,快滚。”
“怎么?”华棠懒懒抬眸,“不让我说完?万一……误判了呢?”
“华棠!”封长老拍桌而起,目光如炬向华棠看来,仿佛不将华棠身上盯出两个窟窿不罢休。
“嘘,小声点,吵到孩子了。”
华棠抱着孩子,对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众人这才看见华棠怀里的孩子,纷纷吓了一跳,谁家会把一个魔族抱在怀里?
“华棠,你是在挑衅长老会的威严!”封长老看着华棠怀里的孩子,“快将那孩子放下,万一她魔化了怎么办?”
华棠抱着孩子,一刻不松手,“我要是放开手,这孩子当场就能死。”
“那可是半魔!”
“半魔?”华棠轻笑,“半魔又怎样?双手双脚被挑断筋脉,肋骨断了两根,取心头血,差点将整个心脏挖出来。但凡是一个人族小孩,你们会这样做?不用回答,我也知道,肯定不会啊,谁家有这么狠心?可是,你们忘了吗?我怀里这个小孩,也有一半的人族血脉啊。你们想没有想过,她疼不疼,难不难过?要知道,她也不过一个五岁的小孩。一个五岁的小孩啊……你们怎么就能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说到这里,华棠一只手伸出,捂住眼睛,轻嗤一声,“她不魔化,我都想帮她一把了。”
听到这里,众人看着华棠,一脸警惕,仿佛华棠真的会下一秒助小孩魔化。
“华棠,你不要轻举妄动。”封长老抽出长剑,眼含威胁。
青禾走到华棠面前,眉眼凌厉,“你厉害了,现在要与魔族为伍了?华棠,我真看不起你!”
华棠抱着小孩,退后两步。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我也不大看得起我自己。”华棠笑着,突然神色一变,眼神凶狠,“但是,今天,我必须得如你一次愿了。”
华棠绕开青禾,走到奕晟面前,蹲下身子,笑问:“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愧疚?”
“不知道我要愧疚什么?”
“呵……”华棠扯了扯嘴角,“你勾结魔族,让他玷污你的未婚妻,留下两人的孩子,又因为那个姑娘偶然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便狠心将那姑娘杀了,埋尸在后山。”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若说华棠造谣,他怎么想的这么荒唐,可若说华堂没有造谣,奕晟先生那么正气,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青禾皱眉,将华棠拉起来,“你别血口喷人,奕晟先生怎么会这样做?”
奕晟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眼神迫人,直逼华棠:“你可有证据?”
证据?
华棠笑了。
“说我血口喷人?想要证据?”
华棠在台上踱着步子,边走边道:“我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的时候,她身上大大小小有一些针扎过的痕迹,我原先以为,这是被虐待的痕迹,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心魔小孩。可是,身为小孩母亲的席羽先生,哪怕实在极端生气的情况下,依旧会在松开小孩的时候在地上垫了一块厚垫子。我突然又想起了,奕晟先生虽然天赋不佳,一手镖针却使得出神入化。而姑娘身上痕迹,这正是镖针所致。这是其一。”
顿了顿,华棠又道:“李灵琼要小孩的心头血,没有必要挑断小孩的手脚筋脉。我刚才看过了,这小孩手脚受伤的日子,应该在两天前。而且……”
华棠走到璇玑长老面前,道:“小孩的手脚,有被纯魔之血晕染过的痕迹。旋即长老可以查看。”
华棠将小孩向前递了递,璇玑长老看了看小孩的手腕,点头道:“的确有纯魔之血的痕迹。”
华棠又道:“而且,纯魔之血,有奕晟先生的味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奕晟先生因为天赋不行,常年喝一味药……”
话音未落,一道镖针向华棠袭来,极细,刺破空气。华棠抱着小孩,闪身躲过,又伸手抓住了这根针,笑道:“怎么?奕晟先生恼羞成怒了?”
奕晟先生道:“华棠,你少曲解是非!”
“奕晟。“封长老制止了奕晟的进一步动作,对华棠示意道:“你继续。”
华棠又道:“那药,极难得到,而且因为其中成分,会留下一股极淡的特殊香气。那么,奕晟先生,你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的味道融入纯魔之血的呢?而且,这纯魔之血,没有和小孩的身体相抵抗,说明,这血和小孩同一脉,很有可能,是他的亲身父亲。”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台上依旧挺直腰板的奕晟,眼中各种神色都有。
突然,席羽仿佛魔怔一般,全身颤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他不是被我杀了吗,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还活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声音尖细,引得华棠皱了皱眉头。
华棠又扬手,袖间银线射出,向远房而去。封长老看着华棠手里的银线,眉头深锁,突然,他眼睛一亮,大喊道:“是木偶提线!你是傀儡师?”
华棠道:“不是。”
他手中线虽然是木偶提线,但他并不是傀儡师。因为寻常傀儡师并不能炼化傀儡,而华棠已经炼化了三只骨龙,虽说和霓裳换了一只,但他手中还有两只。
下面围观弟子看着华棠,满脸惊奇。站在华棠身边的青禾撇嘴,冷哼一声,“臭显摆。”
没有理会他们,华棠手中银线突然绷紧了一下,再收回来的时候绑着一副骷髅。
那骷髅上皮肉已经没有,头上却挂着长长的头发,眼中燃起了火,幽幽的,黑黢黢的。
弟子们不明所以,觉得恶心,有女弟子直接背过身子不愿意看。
知道内情的长老们却神色大变。
华棠收了线,手指搭在骷髅的额间,问道:“此为何地?”
“此为千霖观。”
华棠又问:“尔为何身?”
“千霖观弟子。”
华棠再问:“谁杀了你?”
“奕晟先生杀了我,席羽先生将我埋在后山。”
前几次试探证明这骷髅还带着原主人的记忆,并且没有混乱。
最后一次,华棠问道:“死于何因?”
“我看到奕晟先生喂了席羽先生一碗水,席羽先生就睡过去了。然后来了一个魔族和奕晟先生说了一些什么,他们就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用针扎,然后用那魔族的血浇灌。最后,那魔族发现了我,奕晟先生杀了我。然后,席羽先生就醒了。”
问了话,华棠看向奕晟,笑问:“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奕晟哈哈大笑,事情已经败露,他也不顾形象了,身上邪气四溢,“知道了又怎样?哈哈哈。”
席羽先生膝盖磨蹭出了血,她却不管,看着大笑的奕晟,眼神凶狠爬过去,嘴里喷出血,染了奕晟一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切?”
奕晟笑得更加疯癫:“为什么?哈哈哈……我乐意,老子乐意。”
“我对你不好吗?”席羽又向前趴了一下,里奕晟更近了。
“好,好得很!”奕晟拍掌,“你也不过是因为我天赋不行偶尔嫌弃我,不过是在我和别人竞争的时候说一句我最不行了,你也不过是最看不起我了……哈哈。”
席羽笑得凄凉,握住奕晟的胳膊,“你知不知道,我说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最看的起你了,我最喜欢你了。”
奕晟愣了一下。
平时,席羽总是板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她钱似的,身上也是迂腐古板,对他总是彬彬有礼又冷漠疏远,从来没有好话。死到临头了,却这样说。奕晟笑得更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啊。”
席羽又向前蹭了一下,眼睛定定望着奕晟,声音沙哑:“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没有,从来没有!”奕晟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一身污浊还泪眼朦胧的席羽,语气仿佛恶作剧得逞,“席羽,你看看你,你好可怜啊……”
突然,席羽抽出身上匕首,向前伸出。她眼神凶狠,仿佛一头饿了很久眼冒绿光的饿狼。
华棠银线伸出,制止了席羽的动作。
就在这时,天边黑云聚集,狂风四起,有一股十分让人不舒服的气息逼近。
华棠脸色一变,对封长老道:“让他们快散开,魔族来了。”
来不及了,没等封长老有什么动作,那魔族就落在了台子上。顾不得别的,华棠将手中小孩递给璇玑长老,恶狠狠威胁道:“她若少根毫毛,我唯你是问。”
璇玑长老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凶狠的人,无奈道:“医者仁心,我不会伤她。”
华棠转身,对上一个黑气缭绕的魔族,有些惊讶,挑眉问道:“十二皇?”
那魔族看着华棠,赤红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他没有答话。两人相对而立,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作。
周围弟子早已四下逃窜,不见踪影。这一方,只有台上几个人,各自警惕。
身后,方才还大笑大哭的奕晟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魔族。良久,他皱紧眉头,慌忙道:“你怎么来了?快走啊,他是傀儡师,你打不过的!”
魔族向身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奕晟又道:“你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现在来什么来,我死了就死了,找下一个就行了,你不能有事。”
“快走吧。”
那魔族深深看了华棠一眼,走到奕晟身边,蹲下身子。奕晟伸手推那魔族,“走!为了我们大局,你得活着。”
纹丝不动。
奕晟还在劝着那魔族。谁也没有看到的地方,席羽又抓了方才被华棠打落的匕首慢慢向奕晟靠近,眼神凶狠,孤注一掷。
奕晟道:“你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也不听别人话,这一次,你就听我的话,走吧。”
那魔族凝眸道:“你很吵。”
突然,图穷匕见,奕晟眼睛瞪大,嘴里血流个不停。他转头看去,看到一脸决绝的席羽,心下凄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轻到仿佛叹息:“我还是……讨厌你啊。”
听到这话,仿佛没有什么依靠,席羽倒下身子,仰头看着天,眼眶中滚滚而出的不是眼泪,而是血珠,她看着天边的飞鸟,哈哈大笑。
奕晟被刺中心脏,被那魔族接住才没有跌倒,他全身是血,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看着那魔族的脸,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转而对着华棠,森寒道:“唯有血色,足以浇灌我们的信仰。”
这语气,近乎虔诚。
他又说了一遍:“唯有血色,足以浇灌我们的信仰!”
嘴里的血流个不停,奕晟最后留恋地看了这世间一眼,合上了双眸再没有醒过来。
那魔族手中燃起鬼火,将奕晟的尸体烧干净了,才站直身子看向华棠。两人交手,果真如奕晟所说,那魔族打不过华棠,但华棠也并不放松,反而很吃力。
在华棠打算使用血召之术的时候,魔族深深看了华棠一眼,转身走了。
华棠踉跄一下,又很快稳住身子。走到璇玑长老身边,将小孩接过,看了一眼,果真和那魔族又两分相似。华棠抱着小孩要下台的时候,被席羽先生叫住了,她道:“对不起,罚你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身上有魇兽,只以为你上课睡觉是品行顽劣。是我对不起你。”
华棠顿了顿。
席羽又道:“小孩有名字,她叫‘南枝’,越鸟南枝,金枝玉叶。”
华棠转身,对席羽点点头。
席羽没有受到死刑,却终究因为这件事情落了监狱,更何况,她没有半点为自己辩解的想法。
路过李灵琼,华棠笑了,问道:“你表妹的病好了没有?”
“完全好了。”李灵琼点头,眸色深重,仿佛第一天认识华棠似的。也难怪,毕竟他不知道华棠这么厉害。他所认识的华棠,有时纨绔,有时懒散,有时诡谲,但从来没有过这一刻,仿佛带着满身仇恨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完全好了。”华棠低头,咂摸着这四个字,最后,轻笑一声,抬脚踹在李灵琼身上,骂道:“我还真当你是个玩意,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能下得去手?你表妹的病用得着这么多心头血?用得着将她胸口整个贯穿?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
“华棠,你做什么!”李灵琼皱了眉头。
“我做什么?”华棠反问,“你看不到吗?揍你!呆鸟玩意!”
李灵琼沉默,最后道:“是我的错,是我太心急了。”
华棠没理,回了自己的凌霄峰。
彼时,亡灵一族被灭族已过十年。在灭族当日,母亲因被污蔑杀人被族长驱逐出族,得了个苟全。她本想就此自杀而殉族,却没想到怀了孕,只好歇了自杀的心。之后堪堪生下他,身子骨却愈发不行,将他养至五岁后便香消玉损了。
此后五年间,无父无母,无人怜惜,落了个街上乞讨,食不果腹。
上元佳节,岁岁红莲。
自神族将魔族封印已过千年,正值封印松动,魔族大批进入人界,蛊惑人心,残杀暴虐。当年神魔签订契约,神魔开辟神域魔域,独立于人界。魔族大肆进入人界,神族无法联络。
不得法,中央大陆举办祭祀,大操大办,于人间寻求,得一子,为南方梧桐方世子,名曰宫以筠,将此子以祭祀之子培养,称“苜蓿公子”。
洁白的祭祀台上,那人白裘裹身,面容如玉,神色肃穆,手中木杖高举,于一方天地中,低声吟唱。
求神域庇佑,抵魔域来犯,护人间安稳。
众人围观,街道上人挨着人,肩靠着肩。不知道谁吼了一声,推推搡搡间,一个衣着破烂不堪,面黄肌瘦的小孩在人群最外面被推倒了,蹭破了手。
他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日乞讨似乎顺利了些,好些人都给了些铜币。可转眼间,他便被那给了两枚铜币的人狠推了一把。
那男子正骂骂赖赖地说着:“今日祭祀,赏你些狗粮,好生待着,莫要冲撞了天颜。”
他却直直望进了一双眸子。
人群纷乱中,他一眼看到了那个身披光明的人,一如往后他无数次抬眸。
祭祀台上,那人看着他,笑了。
天令十八年,那年,他十岁。
华容第二次见到阿筠的时候,心仿佛跳出了嗓子眼。
彼时,他十六岁,性情顽劣,招呼了一堆酒肉朋友,寻了一方静谧的竹林,赏景玩乐。
竹子浓密,林间烟雾缭绕,那些个朋友正泡在温泉里,谈论着青楼妓院里新出了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姑娘,或者是赌城里谁又输了钱。温泉里有男有女,肉体磨蹭间,好些个差些擦枪走火,上演活春宫。
他的一个朋友掐着个姑娘的腰招呼道:“容君,下来玩。”
“不了。”华容捻了颗葡萄,剥皮,吞进肚子,末了,往那温泉里招招手,“我去消消食。”
没待回答,他便向林子深处走了。
林子深处,雾气逐渐消散,华容停在一方寒潭之前,捧了把水,拍在自己脸上。
寒潭似乎被惊动,于中央隆起,凸显形状,不过瞬息间,形成一个偌大的麋鹿。麋鹿高约八尺,通身蓝色,仙气飘逸。那麋鹿撒丫子向前奔去,华容足尖轻点,掠身跟了上去。
竹林阴翳,寒潭凄切。华容于寒潭之上掠过,落下道道涟漪。
突然,于林间斜刺里奔出又一只麋鹿。这麋鹿同那蓝色麋鹿一般大小,通身红色。
两只麋鹿,一只麋鹿是水凝结成的,蓝澄澄水汪汪的,另一只是火凝结成的,红彤彤火红红的。
周围的景色不断后退,两只麋鹿并行,相靠越来越近,对峙着,最后寸寸湮灭。
霎那间,一片星光,漂浮着的尘埃随着星光流转,满满向外扩散。红色的蓝色的美丽星光滴滴坠落,如流星般,划下一道绚丽的痕迹。两只麋鹿湮灭的同时,华容从中间穿了过去。
抬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座小阁楼以及旁边一颗光秃秃落了雪的树。他举步走到阁楼之下,抬头望去。
窗子边坐了个人,是个少爷模样,厚重的大衣裹了全身,光洁的下巴埋在帽檐边的毛里,露出一双澄澈眸子,流转间星光乍现。
清丽俊逸,满身矜娇。
这是华容的评价。
少年似乎是听见了动静,看下来,对上阁楼下抬眸看过来的人,神色有些惊异,怔忪间,笑了。
以此刻为起点,往后的无数年间,华容都在想,若是此刻,他扭头便走,不顾身后那人灼灼目光,是否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是否他也会同这世间无数无可奈何之人一般,性子野,玩弄一些日子,然后寻了处山野安家,就此便是一生。
但很多事情并不能深想。
兜兜转转,命运的长河起起伏伏,往来数百年,阿容终究逃不过,在无数个来世,又遇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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