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赛场：鸟嘴面具（3）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暮青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既然已经在医院了，我想看看晚上会发生什么。”

        小镇的医院建在一座小山坡上，地理位置要比小镇高一些，此时暮青正站在医院二楼，眺望着山底下的小镇。

        “我们先分开行动吧，当然，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就和我一起，如果你有别的事情你也可以去完成。”

        暮青心底更愿意顾淮离开，因为她的赛场任务是“复仇”，虽然不知道23号的具体任务，但显然在大方向上，她的任务与23号和顾淮有明显的区别。

        顾淮当然明白暮青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暮青，对方的小胳膊小腿看起来就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你能保护自己吗？”

        暮青挑了挑眉，手中突然出现了m1911，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一圈。

        “当然。”

        “那好吧，我会回镇上再调查一下情况。”顾淮的心里有些气闷，暮青那双蓝绿色的眸子此时变成了锋利的钢蓝色，这说明她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虽然不过一天的时间，细致的观察让顾淮注意到，在平常状态下，暮青的瞳色呈现蓝绿色，如果倒映着天空的湖水，澄澈而温柔缱绻，随着她情绪的变化，越坚定蓝色会越深，越平和绿色会越深。

        突然一阵冷风让顾淮清醒过来，懊恼地发现自己似乎深陷在暮青的眼眸中了。

        于是他迅速接上了前面的话：“政府楼还没有去看过，我想，那里应该会有些有用的信息。”

        ……

        夜晚降临，医院里点起了蜡烛。一切仍然很昏暗，医生们发现，由于这两天外界得知镇内的情况，商人们不愿意再和这里有所往来，他们不得不节省一切可以节省的东西。

        暮青的疑心从贝克家开始。贝克夫人也许对她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如果是这样，大概就能解释得通顾淮的任务了。23号的任务应该也不是“拯救”，也许是属于反方向的“毁灭”，暮青猜大概是“净化感染者”一类的。

        但为什么会失败，暮青也不敢肯定，她必须先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

        为什么之前她看到23号手中的药，只能说与自己背包中的“几乎”一模一样，因为最大的差别在于对方的药瓶瓶口是黄色。当时暮青只以为是23号不小心弄脏了，但现在想想，也许两种药根本就不是同一种。

        暮青从格雷医生那里了解到，由于高密度的隔离，医院的所有人都不会走到外面去以免进一步传染，他们每日所需都由小山下镇上的居民送上来。

        也就是说医院里的人在这段时间内所接触的外界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尽管烛光摇曳，室内昏暗，暮青并无睡意，整个医院的二楼都在回荡着病人们痛苦的□□，闷热的室内和腐烂的气味，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在这里犯困。

        医生们穿行在病人中间，为他们更换着白布。但病毒类似于伊森手上的那种霉菌，覆盖速度非常之快，有些人白天还只是一个指甲盖上有着黑色，现在十根手指没有一个是好的了。病人那么多，医生却有限。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性靠在墙壁上，看得出他之前应该是以捕猎为生，粗糙的手指和坚毅的目光都彰显着他的身份。此时他的手掌也爬上了黑色，暮青亲眼看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左手，然后咬了咬牙，闭上眼狠狠砍了下去。

        哪怕是暮青，在见过上个世界肉块横飞的场景后，面对此刻也不禁闭了眼。但耳畔随即响起猎人痛苦的嚎叫，但几声粗喘后，他几近双目眦裂地捡起一旁的布，将断肢狠狠包裹起来，随即抽搐地坐在原地，瞳孔中的光不断地涣散又聚拢。

        这并不能阻止他的情况恶化，手可以砍掉，可是身体呢？不少病人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肿块，牙齿和牙床也开始被病毒侵蚀。

        暮青坐在一边，等待着十二点的降临。

        到了！

        但是医院什么变化都没有。暮青把怀表关上，站起身来离开医院。

        这里是正常的。

        等跨出医院门一段距离，暮青召唤了赫淮，飞速地向山下跑去，因为她并不知道鸟嘴人今天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很快，暮青的视线中就出现了那群鸟嘴人。

        “制作一枪就倒的麻醉子弹。”

        “好的，暮青小姐。”

        暮青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悄悄探出枪口，朝着鸟嘴人队伍领头的那个就是一枪。

        倒了！这群鸟嘴人很警觉，第一个倒下之后，其他的立刻溃逃，在奔跑一段距离之后消散在空气中。

        暮青跑到倒下的鸟嘴人所在之处，仔细研究了一下对方的穿着。这个鸟嘴人戴着大沿皮礼帽，皮质头套上面镶了红色玻璃镜片。她所看到的鸟嘴并非是人体，而是衣着的一部分，只不过口鼻部用皮做成鸟嘴形，鸟嘴下方有许多小孔，大概是用来帮助呼吸的。这样的衣服，很容易让暮青联想到防护服。

        她微微底下身去，果然闻到了浓烈的药草味道。

        暮青把他的披肩和长袍扒到一边，不知道是因为他本身幽灵的属性，还是小镇此时的低温，使得皮质的衣服凉得人一颤。

        别说，这样的一身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凛然的质感，从头到尾都是皮质的，并且似乎还打了蜡，可能也是用来防护病毒入侵的。

        暮青再次检查了一遍他身上所带之物，在这个鸟嘴人层层叠叠的领口下发现了异常，那里有一副看起来像是听诊器的东西。

        像是想到了什么，暮青的目光瞬间凝聚到了鸟嘴人的脸上。她伸出手，缓缓地摘下了那张面具。

        但刚碰到面具的瞬间，保护者系统又传来了消息。

        “接触特殊道具：鸟嘴面具，开放第二位保护者：深渊怪物341、今天也是妈粉、狐踪寻影、爱吃甜食的熊……”

        等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主脑怎么回事？不是只开放第二位的吗？怎么突然有那么多，而且这些保护者的名字都好奇怪。”

        主脑并没有回答。

        暮青只好看了看这些人的人物面板，发现好像所谓的“保护者系统”并没有她之前期待的那样厉害。刚刚一共加入了123个保护者，但都是“锻造师”、“刺客”、“勇士”、“厨师”、“药师”，除此之外并无有特殊技能的保护者。

        暮青并没有功夫和他们一个个交流，而且什么“天煞孤鹰”这种名字，这真的是一个保护者该有的名字吗？反正她念不出口，现在看来还是赫淮最正常。

        不等这些保护者睁开眼，暮青把他们丢在一边，选择退出意识领域，毕竟眼前还有个重要的东西要解决。

        她继续把刚刚没摘完的面具掀开。面具底下并不是一张怪异的恐怖的脸，而是普通人的面孔。麻醉弹的药效并不长久，对方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好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暮青后退两步，等着他自己爬起来。

        果然，鸟嘴人悠悠转醒，一抹脸却发现面具不见了，瞬间脸色更加苍白，当他看见面前的暮青手里拿着他的面具，就要飞身来夺。

        暮青必不可能让他直接取回去，一个转身让他扑了空。

        这个长着一张比较年轻的脸的男人，神智看起来并不清醒，在发现不能夺回面具后，恼羞成怒，他的手上迅速幻化出一道幻影，在空气中逐渐凝实。

        那是一把银色的巨型手术刀。

        暮青呼吸一窒，拿出□□迅速开了两枪，但都被鸟嘴人用手术刀挡住。她低下头，躲过了迅疾地挥舞而来的攻击，跳到了一旁。她的体力不适合长久战斗，所以必须想办法速战速决。

        于是暮青使用技能“气势压制”，然后取出赫淮制作的铁锁链，趁着鸟嘴人被阿契娜加载在她身上的幻影镇住的一刹那，用绳索将其束缚住。

        鸟嘴人恍惚了一阵，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剧烈地扭动着身体，转动手腕利用手中的手术刀向上一挑，竟然将铁锁链尽数砍断。

        暮青怀疑地看着那把手术刀，这是注入了什么样的力量啊，那么厉害！

        不行，必须得制住他让他暂时不能动才行，要不然计划的下一步就没法开展了。

        幸好这是攻击状态，所以暮青飞快地把赫淮叫出来，又叫了几个名字还算正常的保护者，让他们在身前挡伤害，在几个保护者钳制住鸟嘴人的瞬间，暮青跑到他的身后，将取下的面具狠狠扣回了他脸上。

        暮青赌对了，戴上面具的鸟嘴人稍稍平复下来，在原地静止了几秒后，仿佛看不见暮青似的，直直向前走去，又开始重复听诊划刀的行为。

        暮青见此，这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了精神。

        “伊芙琳，你有办法侵入他的意识吗？”

        伊芙琳听到暮青的呼唤，等了一两秒，在所有保护者退回意识领域后，才从亡灵相册中蹦出来站在暮青身边。她从鸟嘴人的身后伸出手，嫌弃地把手放在他的披风上，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他的体内已经有另一种病毒了，我的霉菌现在比较虚弱，打不过那些病毒，也就占领不了他的意识。”

        暮青沉思了一下，转而想到了其他办法。

        “那你能够修改一些他看到的场景吗？就好像制造幻像那样。”

        “当然可以。”

        于是暮青低下头，在伊芙琳耳边耳语了几句。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她来到鸟嘴人面前，冲这个没有意识的家伙恶劣地一笑，伸出手再次夺走了他的面具。只是这次，鸟嘴人刚要暴怒，却感到神经有些抽痛，然后眼神逐渐有些清明，不再连瞳孔都看不见。

        他愣愣地盯着暮青，突然跪倒在地。

        “圣灵在上，求您宽恕人间。”他呜咽地哭出声，颤抖着身体整个人几乎趴伏在暮青脚下。

        暮青与伊芙琳对视一眼，她让伊芙琳改变了鸟嘴人眼中的自己，也不知道伊芙琳到底把她改成了什么光辉神圣的样子，让鸟嘴人竟然一下子就相信了。暮青清了清嗓子，故意用清冷威严的嗓音问道：“你是何人？”

        “圣灵大人，我是首都来的医生霍德华，这里的人都感染上了疫病，急需治疗，可是国王下了死命令，要封锁小镇，求您救救这些可怜人吧。”说完，霍德华狠狠地磕着头，才两个地面就已经见血。

        暮青没有虐待人或者灵魂的兴趣，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清楚。但是，这里的人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暮青伸出手来指了指房内，每天来半夜放血的霍德华肯定比她更清楚里面的情况。

        “不，不。”霍德华扬起脸来，脸色愈加苍白，“这些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

        从霍德华的口中，暮青得知，玛丽·金小镇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亡，包括贝克夫妇、小安妮，还有她的哥哥凯恩。霍德华是在带着他的团队下山治疗时不小心染上疫病，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地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活下来，也在坚持四天后被病毒侵入全身死亡。

        死后，因为爱德华等人的执念过于强大，灵魂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滞留在小镇中，但是可能因为不到三天的时间陆续死去了一百多人，让这个小镇彻底成为一座“死镇”，爱德华等人的灵魂聚集怨气而凝实，在夜晚的十二点准时出现。

        爱德华他们的意识并不太清醒，但仍然牢记着一件事，那就是要救治病人。在爱德华死前，他们刚刚听闻外边流行的一种新型治疗方法。那些医生认为，人体内有四种液体，血液，黑胆汁，黄胆汁，黏液，当这四种液体比例失调时，人就会得病，所以对抗疫病的最佳手段即是放血。

        因此，哪怕爱德华他们已经变成了鬼魂，也牢记着这一点，他们返回小镇时，在每家每户门口进行诊断，一旦诊断出里面的人患病，就会割上一刀，让血液被释放出来。

        但是先不说这种方法有无效果，他们一直在治疗的，都是已经死去的人。尚且还有一口气在的，都被集中到山上的医院了。

        结合之前贝克夫人一家和那名少女的反应，暮青猜镇上的人并不都清楚自己已经死去，大概有些和格蕾丝一样，面临死亡的恐惧使他们选择遗忘，进而以为自己还活着。

        像贝克夫人那样的，肯定清楚自己已经死了。

        当初暮青就怀疑过，桌上的事物明显已经不新鲜了，可贝克夫人仍然坚持是出门前做的。当时暮青并不清楚贝克夫人撒谎的目的在哪，但是现在知道了。

        暮青再次看向爱德华，他仍然低着头在抽泣。

        这种断断续续的呜咽让暮青着实头疼。

        爱德华哭的正伤心呢，既感慨自己的死亡又遗憾没能继续为大家治疗，眼前却突然伸过来一只肤如凝脂、洁白光滑的手，那只手上有着一个药瓶，感受到里面强烈的生机，爱德华止住哭声，甚至打了一个哭嗝。

        “圣灵大人，这是……”

        “解决疫病的药水。”暮青将药瓶放到他的手上，“我只可赐福3瓶。”

        说完，暮青对上爱德华微红的双眼，控制着眼睛，让绿色充盈瞳孔。

        爱德华顿悟，这三瓶药水肯定不够全天下得疫病的人用，圣灵大人这是在考验他的能力，要他分析出其中的成分而得出治疗方法。

        “感谢圣灵大人！”爱德华作为一个非常有名的医生，自然也是医学狂热爱好者，这样的救命药水在手，甚至使他忽略了他所信奉的宗教的圣灵，连忙集结了其余几个化作鸟嘴人的医生展开了研究。

        爱德华刚消失在眼前，天已然微微亮起，原处的太阳被掩映在地平线下。

        顾淮从政府大楼的方向走了过来，脚步急切。

        “暮青，我有发现。贝克夫人所说的死亡人数不对！”顾淮拿出手中的一本册子，“这是小镇两天前的记录，里面记了仅仅那一天就有二十三人死亡，不可能像贝克夫人所说的那样只有十几个进了医院而其他人安然无恙。”

        顾淮感到很疑惑，贝克夫人为什么要骗他们？

        暮青简单地和顾淮说了刚刚的一切。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顾淮拯救居民的任务，应该只是指拯救医院里的那些病人，而23号，暮青猜测她的任务应当是杀死怨灵，但23号极有可能自作聪明，误以为医院生病的病人是伪装过的怨灵，进而以可以毒杀怨灵的药水进行了实验，谁知道却将正常人杀死了。

        本来其实并不至于发生什么，只是她没有料到那些看起来孱弱的医生和病人还有力量可以将她关起来。

        典型的无脑行为，暮青忍不住吐槽，上来就那么莽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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