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谁才是阴谋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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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太子派了他跟前近侍回来?”
卿灏他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派他身前随行的贴身侍卫回来吗?
这个女人果真在他心中真的如此重要吗?
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拽地三尺的裙裾扫过金殿,烛火之中,寸寸流光……
她拽着裙裾的一手骨节发白,迈着急促而细碎的步子朝着金殿外走去……
三两女官跟在后头,方出了东宫又有几个掌灯的宮女走过来,数个女官走在前头,数十个宫女走在后头,直向着笞房而去……
十一月的天气,枯木萧条,寒风肃杀,华贵的美人一身鹅黄裙裾,银灰的纱帛挽在臂膀上,一个女官上前给她递上一件斗篷,正要给她穿上,她却一把接过,自行穿戴好。
步履匆匆的一群盛装女子,突然而至笞房的时候,守在笞房外的宫人都吓了一跳。
正巧这时候那黑衣男子已领着司幽凰从笞房中出来,至进笞房以后,郎凌霄未曾对她用刑,也是好食供着,只不过是让她换了个地方而已……
司幽凰低垂着眉目活动了一下被麻绳绑得僵硬的手腕,感受到周遭凌厉的气息,正抬首的时候,那鹅黄衣裙金色披风的女子箭步流星的上前,在她正惊愕之际,扬手给她一个掌掴!
四周的人都骇住了,连着跟在她身后一米外的黑衣男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太子妃会突行此举。
“贱人!”郎凌霄满目通红凝着司幽凰厉声一吼,又一扬手反手就要再送司幽凰一掌,这次却被司幽凰避开了。
方才她失神,没有料到太子妃会如此做,估摸着身后的湮魅影也没有意识到。
“贱人,你竟敢躲?来人给本宫将她绑起来!”郎凌霄指着司幽凰说道,这时候不光是太子妃身后的女官,还有几个笞房中的掌事也走上前来。
湮魅影上前数步挡在司幽凰面前,亮出那块太子令牌来。
“属下奉太子之命将司幽凰带去见太子。”黑衣人恭敬之中夹着着淡淡的漠然。
郎凌霄眉心多了几条皱纹,不光是要救出司幽凰吗?还要将这女人带到他的城北行宫中好好怜爱一番吗?
卿灏,他当真高估了她的肚量!
宠幸一个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更可恶的是还让其中的人怀上他孩子!如今却又命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来救这个女人……
“司幽凰是本宫的女官。”郎凌霄冷声说道,扬起高傲的下巴,“即便是太子想要人,也要同皇后娘娘说明了。”
“可是太子命属下来将司大人带走,属下不敢违命。”男人依旧神情浅淡,语声铿锵。
郎凌霄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末了一个宫中女官上前来道:“这位大人,这皇后娘娘不是不给人啊,这女官太子若是要要了去,也好歹要请示一些皇后娘娘或者几位尚宫啊,况且这司大人还是个犯事的……”
那女官如此一说,郎凌霄脸上的神情稍稍松弛了些儿,无论着司幽凰是不是太子的人,反正在外人看来司幽凰是她的随侍女官!
她大雍太子妃,晋候府嫡女,想惩治一个女官都不行了吗?
叶良娣小产,即便卿灏怀疑过她,不也是不敢动她吗?不过是一个女官罢了,就算是同他的近身侍卫一般的高手,死了也不足为奇。
她可以不要她死……她只要她吃点苦头,如是而已……
“太子若是要带走人,自会找本宫来要,况且这女子还在有罪在身,不得离开笞房,便是过几日太子回宫了,再同本宫要人吧!”说着太子妃一拂衣袖,同身后的两位女官吩咐道,“将司幽凰押入笞房,任何人不得再见。”
“是,娘娘。”两位女官上前,后头还跟着几位掌灯的宮女。
郎凌霄凝视一眼湮魅影,冷声道:“你还不退下吗?”
湮魅影自接替了孤苏郁的位置后,办事从未这么踌躇过。太子若是在行宫别院还好说,他再去复命便是!可是太子不在长安啊!若是拖到太子回长安,真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就是让他以死谢罪了吗?
湮魅影凤眸里闪过一丝惶恐,在太子妃的催促之下,他不得不暂时离开笞房。
末了,他离开后,便瞧见郎凌霄率着一众宫人进了笞房。
湮魅影意识到司幽凰少不了要受刑,他命人盯着笞房,然后立马给太子手书一份。
宫中的消息传得很快,很快便有小太监朝宫中某处匆匆忙忙而去。
月辉散华,圆形木窗,镂空合欢花雕,一身靛青的锦衣美人站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只温顺的白鸽,白鸽纤细的小腿上绑着一支细小的竹管。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耐心地解开,托着鸽子的手一送松,那鸽子从圆形窗子飞出,没有振翅的声音。
锦衣人将竹筒中的纸条取出,他一边凝着纸条,一边凝着一面墙上宽大的字画。
待读出信中所述后,他将那纸条扔入炉中。
太子去了临安……
太子会去临安做什么,临安王已死,驻守临安之将士群龙无首,太子……好谋略……
若是夜帝二十年内身子无忌无病,太子……真的愿意等二十年,再荣登九五吗?
这便是宫廷,没有亲情可言,连子嗣都要防范的宫廷……
试问这玲珑天下,有多少人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摩拳擦掌。
庭前一公公匆匆走过,穿过长廊直向此处而来。
那公公在房门外顿了一下,瞧了三下木门。
“进来。”屋内的人淡声说道,他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拂尘,双脚已自行搁置在了书案上。
那公公凝视一眼锦衣人,弓着身子上前,烟意媚行之色,于那人耳畔一阵耳语。
只见那锦衣人本平静慵懒的眼眸里,突燃起一阵愠恼。
妖娆的凤眼轻动一瞬,薄唇微抿。
要救,已何种身份去救?
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还不能暴露……
真的要这么早亮出底牌吗?
“去找汪总管领赏……”锦衣人淡淡道,眸色复杂无比。
那公公道了谢,作揖退下了。
锦衣美人响指一弹,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门前。
“司岳人没能进宫?”那人笑问道。
“司大人传信太子请了湮大人来,没能进来。”黑衣人答道。
“再手书他一份,他不出面,难道还由本座出面?”
锦衣人说前半句话时是笑着的,后半句话出口的时候已将面前书案上的书籍一手扫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反应过来,忙跪地,淡声道:“属下领命。”
司岳人,你若进不了宫,救不了小凰儿,便自行出局了吧!
·
“大人,您不能深夜闯宫!”
“大人,您无皇上、太子手谕和通传不得进宫”
宫门口,司岳人如预料之中的被人拦下,正闯不过,难道真的要他翻墙爬宫门?
司岳人很是无可奈何地凝视一眼高高的宫墙。
末了,他一勒马缰,调转马头,竟是在众守卫面前,堂而皇之的离开……让守宫门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
司岳人有些怨恨自己的莽撞,幽凰被关近笞房之中,目前还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再者幽凰伺候郎凌霄十几年,郎凌霄之性情他知晓,可毕竟是一个忠心伺候她十几年的人啊……
司岳人孤傲冷凌的眉目一动,眉头紧皱,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愫,太过在乎,便会失去理智的判断……
这一连两日,他是怎么了?
就因那人一句刺激,便三番两次想闯这宫门了吗?
·
“什么?他骑马回去了?”
昏暗的房室之中,本是慵懒斜躺着的人,突然坐正了身子。
许久,那锦衣美人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时隔这么多年,他不会假戏真做,现而今心中真正在乎的人是郎凌霄了吧?
“盯着笞房那边,一有什么动静立马来禀告本座!”那人将手中把玩的拂尘扔弃,同跪地的黑衣人说道。
岳人,既然你已守护不了小凰儿,便由我来守护,哪怕是破釜沉舟,玉石俱焚……
我们想要的局势会有,小凰儿也绝不可弃……
那人掩藏在锦衣中的手捏握成拳。
·
郎凌霄随着宫人女官们进了笞房。
阴暗潮湿的笞房,安静的只能听到众人行走的脚步声,还有人浅浅淡淡的呼吸声,甚至再走不久能听到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
司幽凰不认为郎凌霄会放过她,她跟这个女子接触了十几年,知晓她的睚眦必报。
再往前走数步,几位笞房的掌事突然停了下来。
昏暗的房室内,炉火、烛火都燃起,整个房室里刹时明亮齐纳。
接着有两名笞房掌事上前,将她绑在一个木桩子上。
她的外袍被褪下,只有一身中衣中裤。
她瞧见有两名女官抬着一个金座上前,那个一身鹅黄,端庄雍容美丽的女子,噙着唇边凉薄的冷笑,坐在她身前。
“将她的衣服给本宫扒了!”
郎凌霄厉声一语,让司幽凰平静的双眸闪过一抹惊惧之色。
在众人面前褪衣,虽说是女子面前,身为武者,身为女子,她觉得耻辱……
郎凌霄,为何要这般对她……
她并没有色诱太子,十几年来又何曾做过伤害郎凌霄的事情?
这时候有一个三角利眼,纤细眉毛,皮肤暗黄,唇薄又小的女官上前来,那女官笑凝着她许久,接着伸出她那涂着丹蔻的手伸向她的中衣衣领……
那女官没有用解的,直接用扯的……
“嘶啦”一声她的中衣连着亵衣都被撕开,露出里头蓝色的肚兜来……
“不……”
只有此刻司幽凰才发出一声喑哑的求饶声。
“哦?不什么?”
梨木大座上的女子意味深长的开口,高挑起柳眉。
“是不要继续下去吗?……可本宫想瞧瞧司大人的身子有何特别之处,或者先替太子验证一下司大人的身子……”
郎凌霄如此一说,一旁的女官大人们笑出声来。
司幽凰低垂着脸,纤长的睫毛于眼帘打下一片阴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正沉思着又有一女官上前来,冰冷的手撕掉她的中裤和亵裤……
裂帛的声音十分刺耳,她的心都被这些人撕碎了。
此刻走来一个笞房执事,她手中拿着一个似火钳一样的粗大东西。
那东西就是要来验证她的清白的东西……
她未经历过男子,这些女人就要用这么可怕的东西将她“毁”掉吗?
不……救她,大哥、二哥……
他们都要舍弃小凰儿了吗?
是啊,她不过是一个尚可称作棋子的东西,又怎能与大局相提并论……
不过是丢弃的一枚棋子吧……
她绝望地垂眸间,那个拿着冰冷“刑具”的笞房掌事已朝她走来。
“大人,老身对不住了。”
这样的“刑具”用下,就算是清白的也变得不清白了,所以她才说那无关痛痒的对不住。
司幽凰猛地摇头道:“不,你们不能这样,不是还有守宫砂吗?……”
她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无济于事,她们有心想要做的不是检验什么,只是羞辱她而已。
站在这处的有许多宫女都转过身去,毕竟就这样被毁了清白,这大人日后在宫里绝对难做人了。
司幽凰凝着那拿着黑铁钳的掌事越走越近,那女人的脸上带着狰狞地笑,与她的脸重叠的是她身后的郎凌霄那张绝美的脸……
司幽凰摇头,双眼惊惧地盯着那女人手中的东西,郎凌霄不打算在她身上留下伤痕淤青,更不会鞭打或者对她实施炮烙,却要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将她给毁掉……
她知道她一定会咬舌自尽的……
“不要……”司幽凰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的手臂开始挣扎。
大哥……救我……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小的时候,那个守护着她的大哥……
大哥不能来救她,为什么二哥也不来救她?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女子惊惧的目变得空洞游离……
当那狰狞的铁钳更近的时候,当那双满布皱纹的手滑下她的腿,要将她仅剩的亵裤也撕掉的时候……
她猛地晃动起来,身为武者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一脚踹开了那个笞房掌事女官。
“你……”那女人还来不及惊呼一句,司幽凰已奋力地将绑着她的木桩连根拔断,所有上前的女官都受不了她的冲撞歪倒在了地上。
笞房之中一片混乱,司幽凰红了眼,神经高度紧绷,她一脚踹掉一旁的火炉,那火木棍就滚了出来,整个房室里传来一阵宫女女官的尖叫声,似乎所有品阶高的女官都吓傻了。
“保护太子妃……”混乱之中有不怕死的宫女,第一时间上前去保护郎凌霄,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郎凌霄无疑是没有料到,这司幽凰竟如此胆大妄为,敢公然反抗?她不要命了吗?
她睁大双目,惊惧地随着那个宫女后退,这时候回过神来的女官们都娇声上前寻问道:“娘娘,没事吧?”
郎凌霄怔怔地摇头,这时候品阶高的女官嘶吼了一声:“快来人啊,有人行刺太子妃!”
司幽凰连着踹翻了几个火炉,想趁着众人惊呼之时逃出去,她双目通红,心里想着的只有:她的两个哥哥都不要她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或者……活着还是有意义的,只是她不再想呆着这宫里……
混乱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突然听得一声太监的通传:“安总管到——”
众人皆是一讶,因这混乱的场面产生的惊惧没有消减,反而因司礼监总管大人的到来感到无比意外。
安总管来此为何?
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怎么可能?这个女人与安总管又有何交集?
众人脑中都是这几个问题。
连;郎凌霄也同样不解,安雨翎和司幽凰又有何交集?
一声靛青色长锦袍,银灰色斗篷的妖冶美人从笞房的殿外走进来……
身后数个掌灯的公公紧随其后。
他身子修长,粉冠玉面,唇红如花,他凤眼一扫众人,目光落在一旁早已失去控制被他的属下钳制住的司幽凰身上。
他的小凰儿,那么一个冷静从容的女子,怎地会变成这般模样?想到这里他衣袖中的手握得“咯咯”作响……他的目光不会错过那躺在地上的奇特“刑具”。
这群人,真是该死!
“不知安总管深夜前来所为何事?”郎凌霄一理衣袍,显得憔悴而又狼狈。
安雨翎轻轻抬手示意那两个属下解开司幽凰的束缚后,才将目光投向郎凌霄。
“郎太子妃,这个女官咱家要了……”素白的白帕子轻轻掩唇,他深邃妖冶的目凝着郎凌霄说道。
众人皆是一震,显然不明白安雨翎是何意?
“安总管是何意?”太子妃凝眉问道,唇边却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显然心中已懂。
虚伪而恶毒的女人!
安雨翎心中一叹,缓缓地放下掩着唇的白帕子道:“咱家看上了司大人,咱家伺候皇上好些年了,前几日还同皇上说起要找一名宫中年轻女官为对食,这不那日便想着要找人去问问司大人,可是好久都没见到司大人了。”
“哦?想不到安总管和本宫女官还有一段‘缘分’?……”太子妃扬眉说道。
安雨翎懂她的意思:“去年过年的时候司大人替东宫给咱家回过礼,去岁的时候咱家便瞧上了……”
安雨翎说完轻咳了一声,粉面稍红。
郎凌霄凝视他良久,凤目一眯,瞧着这安雨翎俊脸微红,一副春情萌动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莫非是真的?
郎凌霄没有觉得高兴多少,反而是想这安雨翎也不愧是个美男子,咸阳安氏常出美人,名不虚传……只可惜命不好,是个太监……
让司幽凰去做安雨翎的对食,都便宜了这个贱人!
司幽凰在听懂安雨翎的话后,也不解地抬起头。
她的大哥来救她了,她的大哥没有抛弃她……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司幽凰早已冰凉的心又温热起来,滚烫的泪水从眸中滑落……
大哥为了保住她,要她做他的对食……
大哥……
她怎么可以做对食来羞辱他的大哥呢?
“不……”司幽凰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时候众人都望向她。
太子妃余光一瞥笑道:“安总管这个放肆又无礼的贱婢,好像不愿意呢?”
安雨翎凤眸微缩,双耳微凛,只觉得这女人的字字句句都十分刺耳,他尤想撕裂她的唇!
袖中的手动了动,他强压下心中的火,勾唇笑道:“女人嘛,都这样,过几日成了亲,还怕她不从吗?”
如此一说竟然有几个大胆的女官小声谄笑起来。
司幽凰眸子一眯,看来安雨翎有心想保此女,安雨翎为夜帝跟前红人,她还不知他底细,万不可轻易得罪了,虽然这个司幽凰今日的举动足以让死几百次,可是她似乎不能惩罚了?……
不若先让将这个女人给安雨翎,是个不错的主意,最重要的是,这步棋她不亏。
一来再试的不紧是太子也羞辱了司幽凰,再者还可以一试夜帝!
“既然安总管开口求情,这女官便交与安总管了。”郎凌霄冷声道,她一扬高傲的下巴,拽着长长的裙子,朝着笞房外而去。
女官许给公公做对食,虽然常有,但对这个骄傲的女人来说也是打击吧?
太子那里她也无需担心,传出去这女人是安雨翎来找她讨要的,她不过是对一个犯了错的女官小小惩罚一下,太子那里她不会让他抓住什么的……
在快出笞房的时候,郎凌霄同身后的人道:“今天笞房里头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谁若是让本宫听到外头传出半个字,小心各自的脑袋。”
一众人打了一个寒颤,当然明白太子妃所说的笞房里头的事是指的什么,便是对司大人所做的那些事情……
安雨翎将自己银灰的斗篷解下披在司幽凰的身上。
等那些宫人都散去,他将司幽凰紧紧地搂在怀中。
司幽凰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眼神平静而又温柔。
被大哥搂着的感觉真好……
大哥……她好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感觉她一瞬间又回到了儿时……儿时的她,可以这么幸福的依偎在大哥的怀里……
“别怕……她们都走了,这就带你回去……”
安雨翎有些哽咽地说道,将司幽凰拦腰抱起。
如此走出笞房众人都不禁一讶,在宫里头都呆了十几年的人,又几时见过司礼监的安总管如此?
谁都看得出来安总管对这个女子也是在乎得紧……
安雨翎搂着司幽凰回到寝居之处,将自己房间的门一脚踹开。
司岳人,最终救她的还是他……
不光是安雨翎如此想,司幽凰更是如此……
本以为来救她的会是二哥,可是来的却是隐蔽在皇宫之中,不介入纷争之中的大哥……
想到这里司幽凰将安雨翎搂得更紧了。
安雨翎以为小凰儿是在笞房中余惊未定……
想到这里,他窄长的凤眸眯起。
将司幽凰放到床榻上后,安雨翎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等仆从将热水取来,安雨翎浸湿毛巾,给司幽凰洁面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朝着此处走来:“皇……皇上要见安公公……”
来得很快。
安雨翎感叹了一下,扔掉手中的毛巾,扯过一旁的被子盖着司幽凰身上。
他同榻上少女柔声道:“先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快速的穿好衣袍拿起书案上的拂尘朝外头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偏头朝暗处道:“聂霜,照顾好她。”
——
“什么?雨翎……你想娶那个女子做对食?”夜帝大吃一惊凝着站在书案前,一脸平静敛去一身妖冶的安雨翎,他顿生一股陌生,这还是安雨翎吗?
“是,圣上。”
安雨翎低垂着头,淡淡地说道,眸光不惊不惧,语气不卑不亢。
夜帝抿着唇,久不开口。
许久安雨翎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摇摇头,同夜帝柔声道:“圣上,您还记不记得……十多年前,你答应过我一个愿望……”
那时夜帝初登帝位没多久的时候。
那时候夜帝将咸阳安氏独子接近宫中……他许过他一个愿望……
那时的他虽小,却一直记得……
“你……如今求我就是为了那个女子?”夜帝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他凝着安雨翎,就如同在看一个他极尽熟悉的人……
明黄龙袍的青年的眼眸之中有追忆有沉思,也有着无尽地眷恋……
谁年少时候,没有做过荒唐的事,谁年少的时候没有疯狂过……
那个白衣胜雪,梨花树下抚琴的女子……
那一夜的行殿幽兰悲夜火……
金座上的男子游离的目光落在书案前的安雨翎身上,似亟待着他的回答。
“圣上……”安雨翎开口轻唤一声,他眉目低垂一瞬,他不会忘记那一年初见夜帝时他说过的话……
“雨翎想要封邑八郡,圣上能给吗?——”
安雨翎的话音将落,金座上的男子一震。他给不了他什么,却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过得很好,才能弥补他的愧疚,弥补他未尽的责任……
安雨翎依旧低垂着头不卑不亢,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么过分。
——这是卿夜阙该给的!是大雍朝该给的!
无论是于安家,还是……
他只是要封邑八郡,而不是他大雍八万里山河!
卿夜阙,不,卿家欠着他的,岂止这封邑八郡!
“圣上若是不同意,雨翎这便带着幽凰回咸阳……”安雨翎淡淡的说道,声音极其平静。
这样的威胁本是要让夜帝额头的青筋直跳的,可是难得夜帝却凝着安雨翎平静的面,没有动怒。
许久,安雨翎一直站在书案前,似乎是腿都站得有些发酸了,那帝王沉思的时间超出了他的忍耐,可是他依旧沉默,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
……
寒风拍打着窗棂,屋内的烛火,蜡炬成灰的不知几多,自行燃尽的一盏又一盏。
许久,才听到一声青年的轻叹:“你要哪八郡?”
青年白皙的手展开书案右手边的一卷大雍地图。
深褐色的牛皮纸展开,大雍八万里山河就呈现在那纸张之上。
书案前的男子顿时跪地,沉声道:“燕北燕南八郡,谢吾皇成全!”
燕北燕南于大雍来说并不是特别繁华之地,那里冬季较寒冷,也并非是人烟阜盛。
卿夜阙小吃一惊后,竟是有些不解地凝着安雨翎。
为何是燕北燕南八郡?他本以为安雨翎会选择两湖或者蜀地作为封邑的……
“雨翎……朕记下了,朕有生之年一定封你为燕王,燕北燕南八郡皆为你所有,只是朕如今……”
夜帝深叹道,将那卷大雍地图阖上。
有生之年?燕王?……
安雨翎薄唇微扬,这两个词让他深深蹙眉。
燕王吗?
他并不是很钟情于这个“燕”字……他钟情的只是并不繁华的燕地……
“谢吾皇成全。”他淡声道,“雨翎与幽凰之事……”
夜帝一扬手道:“司幽凰是司岳人的庶妹,是太子的人,你可知?”
他不光知道,还参与其中……
“雨翎钟情她。”安雨翎沉声道。
夜帝揉了揉眉心,再道:“你若想要保她,有很多办法,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放一个太子眼线在自己身边对吗?”安雨翎接过夜帝的话来。
“雨翎自有分寸,求圣上成全。”
他深叩一首,声音浅淡,却字字铿锵。
夜帝凝着他,眉目里显而易见的纵容与宠溺……
“罢了,你执意如此朕便替你主了,若是她敢危害你,朕绝不留她!”
“是,圣上。”
安雨翎心中悸动一瞬,没有想到将小凰儿留在自己身边会如此轻易。
燕地……
若是他能带着小凰儿和岳人回燕地,远离这长安是非之地,不若是最好的事情……
只是这前仇恩怨,真的能一笔勾销吗?
卿夜阙……
他从地上起来,一抚衣袍的褶皱,朝金座上的青年躬身一揖后离去……
安雨翎走后,夜帝坐了一会儿,想了很多事情,多是以前的事情,末了,他唤了内侍来。
这大雍江山,当年几代人的角逐之中,最终却是落于他之手……
几个叔王、堂兄弟全军覆没……
当他站于权利顶端的时候,没有喜悦,什么都没有,一眼苍凉,这是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的悲寂——
当年他的父亲没能走到那天下最高的位置,以太子的身份终老一生,病弱的叔王即位之后,皇位之争更是暗地激烈……
他韬光养晦无六年,阴谋阳谋之中沉浮了六年,终于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他也许不是英明的君主,却是最能见机行事的阴谋家。
他是小人,呵呵,哪一个君主的背后光鲜过?
在位后的他不问朝政,皇子相斗,外戚相争,宦官专权……以为他都不知道吗?
身为帝王便是权衡利弊,让朝中个股势力相斗,只有他们之间互斗了,才不会想着来算计他。
他将一切的权利交与太子和慕府,又让晋候之女为太子妃,让太子成为朝中看似权利最大的一部分,却又让慕府嫡出为人正直的慕长安成为军事核心,璃王对慕后和太子的恨他不是不清楚,他从没有剥夺璃王权利的打算,反而让璃王在朝中极其微弱的势力在无形中渐渐强大起来,他重用谢相,将朝中大小事务交与谢相打理,更不理会谢赟大养门生之举……
为君之道,在于对朝中局势的掌控……
在制衡。
在党锢之争中,在各股势力的明争暗斗中,那些臣子都费尽心机去算计其他势力,便不会将心思动到他的头上。
“圣上有何吩咐?”一个黑衣人站在书案前低垂着面问道。
“密传萧侍郎进宫。”夜帝沉声道。
黑衣人领了命退下。
朝中谁也不知道,纯臣萧家,萧槿是他的人,是他有心安插于六部的人。
当年赐萧桢、萧槿为进士出生的时候,他在金殿问话之时,便瞧出了萧槿的野心。
太傅此女,与太傅和她兄长萧桢的性情都截然相反。
大雍一朝若出女相绝对是我萧槿——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孤傲如她萧槿,竟然会栽在那靳南衣的手上!
女人不可用,亦不可重用。
那个时候,他便有些后悔了,可萧槿还好没有让他失望,若是她真的耽溺进去,他可以考虑处决掉靳南衣,不过,这也让他找到了萧槿的弱点,除去萧家以外的弱点,所以,靳南衣不能死……
卿夜阙轻轻合上凤目,沉思之间仍旧在疑惑一事。
燕地……
宫廷的快马很快便将萧槿直带到玉漱宫前。
她一身黑衣,戴着黑色斗篷。对于夜帝的召见她并不意外,她与夜帝是很早以前就达成共识,她只是为了萧氏一门之荣辱,心甘情愿做一颗棋子而已……
从马车上下来,几个侍卫遮住了她,她随着他们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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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线索很多,几乎把安雨翎都扒了,所以我标一个重要啊。其实亲们应该可以猜测到阴谋沉浮,暗线伏笔之中,一些人的人物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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