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泯灭魔纹

在丽莎娜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公会里虽然还是闹腾腾的,可始终带着某种压抑。

        就像纳兹和哈比，闹着闹着会习惯性的说一句——是吧,丽莎娜。然后骤然低迷。

        那个会笑着回答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了。

        往往在这种时候,大家会心照不宣的重新将气氛炒热。

        米拉杰在失去所有魔力后，做起了妖精的尾巴的服务员。不再和艾露莎叫板,仿佛连锋芒毕露的性格也像被磨平了所有棱角。

        她开始穿粉色的连衣裙,会露出明媚温柔的笑容。

        从夏末秋初,到来年的又一次夏末秋初。昔日的魔人米拉杰似乎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站在外面的街道,莉迪娅的实现落在了公会里端着托盘的米拉杰,一时间有些发呆。

        “不要想太多。”伊泽瑞尔见莉迪娅一直看着穿梭在人群中的米拉杰,轻声提醒道。

        小姑娘怀抱着百合花束，闻言收回了视线，“我知道。”

        或许连米拉杰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一切都在像丽莎娜靠拢。也许她也注意到了，只是凭借着这样方式来——习惯。

        习惯那个孩子，丽莎娜，她的妹妹，已经离开她的这个事实。

        “嘛，我们走吧，说好要去看丽莎娜的。”小姑娘垂下眼眸，露出一个安静的笑容。鼻尖萦绕着百合特有的，馥郁的香气。

        人类最怕的不是遗忘，而是习惯。

        看了眼手中束好的百合花，就像那个孩子留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干净，明媚。莉迪娅想，可人们永远在习惯，习惯所有的不习惯，最终成为习惯。

        和想与不想无关，只是生存的必然。

        因为要生存下去，所以必须要习惯。

        “抱歉，丽莎娜，这次迟到了半个月呢。”所以，丽莎娜，终有一天，我也一定会习惯你不在的日子。小姑娘弯腰将花束放到冰冷的墓碑下，但是，即便如此，我记忆里的你，一直都好。

        “呐，伊泽，你会忘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莉迪娅的这个问题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听到伊泽瑞尔的耳朵里却是蓦地一怔，很重要的人……忘掉……

        有那么一瞬间，无数画面破碎，可伊泽瑞尔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很快小姑娘的声音又再一次在耳边的响起，轻快好听“真奇怪，既然是很重要人，又怎么会忘掉呢。我这都是什么问题呀！”

        他这是在……发呆？莉迪娅歪了歪脑袋，看向愣神的伊泽瑞尔，一时间不太明白的皱起眉，她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伊泽？”小姑娘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没事，已经结束了吗？”伊泽瑞尔转过身，“那就回去吧。”

        “好。”

        会不会忘掉重要的人——关于这个问题伊泽瑞尔最后也没有给莉迪娅回答。在他心里答案却很清晰。

        会的。

        而且，他知道，他已经忘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并且不愿意再想起来。不过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莉迪娅。伊泽瑞尔目光静静的落在前方，像蓝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瞳里却什么也没有映出。

        暂时就先这样吧。眼角的余光瞥到走在他身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小姑娘，暖暖的阳光落在莉迪娅的身上，柔软明媚。伊泽瑞尔承认，他眷恋现在的时光。

        “说起来，这次米拉杰让我们近期都不要接工作了啊。”抵着下巴，莉迪娅响起了昨天米拉杰和自己说的话，“感觉公会里的人突然变多了？”

        “啊，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S级魔导试考核了。”伊泽瑞尔提醒道，“大家应该是在等吧。”

        小姑娘一愣，已经到了这时候了啊，时间过的真快“啊，就是这个。”

        想起这个，莉迪娅顿时有些郁卒。去年的S级魔导士考试，伊泽瑞尔和莉迪娅因为任务途中，额外触发了一个系统菌给出的支线任务。结果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在支线任务期间，系统菌又丧心病狂的给出了【S级魔导士考试】的任务。

        打开任务面板，莉迪娅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直灰色的任务又跳成了红色，顿觉牙疼——我就知道！

        【主线任务——S级魔导士考试】

        【任务内容：通过本次S级魔导士考试】

        【任务提示：无】

        【任务时间：魔导考试开始到结束】

        【任务奖励：提升魔力20%，魔力操作熟练度提升5%，奖励积分5000，开启新技能】

        【失败惩罚：禁魔十天，扣除魔力10%，降低魔力操作熟练度5%】

        没有赶上任务的小姑娘毫无意外的被判定为失败。但由于处在支线任务期间，系统菌难得大发了一次善心，给出了随机选项，在三个惩罚中随机一项立即执行。

        小姑娘很不幸的随机到了禁魔。那可是在任务途中啊！如果不是伊泽瑞尔，就不是延迟几天回去的问题了。会直接挂在那片沼泽地的啊！

        而且作为系统菌善良的前提，如果二次失败的话，惩罚将会翻倍。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失败的话……啊！！！那绝对是个惨剧啊！！！

        明明能不能被选上还是个问题啊……意识到这一点，莉迪娅顿觉掉入了万丈深渊。

        真的是，丧心病狂的系统菌啊！

        伊泽瑞尔看着小姑娘阴晴不定的脸色，有些莫名其妙，她这又是怎么了。

        “那，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伊泽瑞尔也没多问“明天。”

        “好快！”莉迪娅一惊，随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了，顺其自然吧。

        “嘛，凭你现在的能力，要考的话，也不一定会失败。”伊泽瑞尔客观的说道。小姑娘的天赋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卓越。思维也非常的清晰，意识性也要比一般人强出很多。

        再配合上莉迪娅所拥有的魔法，真的交锋起来，伊泽瑞尔也很难从小姑娘手里占到便宜。但让伊泽瑞尔很在意的是小姑娘对于魔力的操作的掌控。

        不论怎么训练，总是无法做到如臂指使，以小姑娘的天赋和努力来说是非常不合理的。无法完美掌控自己魔力对任何一个魔导士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

        不过……

        伊泽瑞尔轻轻的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肩膀，那双标准的桃花眼里满是自信的笑意，“别担心，你不是有我在嘛。”

        那时，阳光落在青年鎏金的发上，接近铂金的色彩，映在小姑娘眼里，格外的耀眼。

        有那么一刹那的窒息，小姑娘白皙的面颊上染上淡淡的绯红，却没有反驳，故意沉默了一下，之后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说的也是！”还有你在啊。

        *

        墓园在玛古诺利亚郊外的树林旁边。

        从墓园离开，莉迪娅和伊泽瑞尔刚进城没多久，就被一个三人的组合吸引了注意力。绿色长发的男子，带着奇怪的面具的男人以及褐长发的女人。

        引起莉迪娅注意的是那个褐头发的女人，露肩的绿色礼服，露出的右胸口上方赫然是妖精的尾巴的徽印。

        是没见过的人呢……莉迪娅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没见过，但他们也绝对不是新人，最近公会并没有新加入的人。

        “是雷神众啊。”

        听到伊泽瑞尔的话莉迪娅一愣，“你怎么知道？”

        “见过一次。”伊泽瑞尔收回了在那三人身上的视线，解释道，“那次你刚好不在。”

        “这样啊。”虽然没有见过本尊，但莉迪娅还是有听过雷神众的名号。作为拉克萨斯的亲卫队般的存在，三人都是实力非常强劲的魔导士。

        雷神众很少会在公会停留，大多都任务在外，亦或是进行着摧毁黑暗公会的工作。一年到头很少会在公会里见到他们的身影。

        莉迪娅加入妖精的尾巴两年多，也大多任务在外。对于小姑娘来说不断的任务才是增长实力最好的办法。（注：公会任务，是默认系统任务的。在任务途中偶尔会触发支线任务，会获得额外奖励。）所以真正见到这支小队，今天还是第一次。

        注意到伊泽瑞尔面色有些不霁，小姑娘的视线在两方之间转了转，“你讨厌他们？”

        “算是吧。”伊泽瑞尔回答的模棱两可。视线在三人中间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便收了回来。

        就在莉迪娅和伊泽瑞尔说话间，雷神众的三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

        “这还真是碰到有趣的人了呢。宝贝～”跟在毕古斯罗身后，被称之为宝贝的五个人偶娃娃也跟着附和着有趣二字，“哟，伊泽瑞尔”

        就是这种，想要把人看透的感觉。伊泽瑞尔皱起眉，“还是一如即往的让人不爽啊，毕古斯罗。”

        “哈哈，别这么说嘛。”虽然嘴上哈哈的笑着，面具后毕古斯罗的的眉头却是皱起的。雷神众的每个人都拥有第二种魔法，而他的魔法是可以看穿人的灵魂的。

        第一次见到伊泽瑞尔的时候，毕古斯罗就发觉了，他的魔法在伊泽瑞尔身上像是受到了一层无形的阻拦，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

        无意识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伊泽瑞尔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这个女人的灵魂是怎么回事？

        毕古斯罗猛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开启造型眼，希望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莉迪娅头蓦地一阵剧痛，仿佛无数噪音同时响起，当场跪倒了下来，冷汗涔涔，“头……”

        小姑娘抱着头，耳边尖锐的杂音让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好疼……要裂开了……”伊泽瑞尔反应迅速的去扶，单手搂住莉迪娅，眸中厉芒冰冷，左手的符文弓直接对雷神众三人，“你做了什么！马上解开！”

        没等伊泽瑞尔有什么动作，毕古斯罗自己只觉得眼睛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感，发出一声惨叫，“我的眼睛！”

        “毕古斯罗！！”弗里德和艾芭葛林紧张的看向毕古斯罗。

        毕古斯罗移开视线后，小姑娘脑海里顿时像按下了停止键一样，清静了下来，连带着莉迪娅也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一时间两方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不论是伊泽瑞尔还是弗里德和艾芭葛林都全神戒备着。好在毕古斯罗眼睛的灼痛感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恢复过来。

        “误会。”毕古斯罗心有余悸的，连常带的‘宝贝’尾缀都没有用上。

        小姑娘拉下伊泽瑞尔的手，“我没事。”那阵莫名其妙的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莉迪娅确信，在那一瞬间，她的确看到了。

        毕古斯罗看着慢慢站起来小姑娘，视线落在莉迪娅的脚上。这次他没敢用上他的二段魔法，虽然模糊，但还是看到了，“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能站起来。不，应该说，你能站着真奇怪。”

        站着？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伊泽瑞尔低头看向莉迪娅。

        不过小姑娘显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一反常态的强硬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如果不想瞎掉，你最好不要知道。”

        毕古斯罗倒也没多说什么，他本身远不如口吻传达出的轻松。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在苍白的皮肤上灼灼燃烧烈焰的纹路，触目惊心。

        直到伊泽瑞尔带着莉迪娅先一步离开，艾芭葛林才忍不住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啊，毕古斯罗！”

        “那个女人的灵魂，属于脚的部分应该完全被毁了。”毕古斯罗抿紧了唇，他绝对没有看错，唯一说不通的就是为什么……

        “那她为什么还能站着啊？”艾芭葛林直觉不可能，弗里德则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除非……想着毕古斯罗自己摇了摇头，那种情况也不可能的。

        其实和毕古斯罗相同，莉迪娅也是一头的雾水。

        和伊泽瑞尔回到位于玛古诺利亚的家中，小姑娘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裙摆下露出的双腿一时间有些呆滞。就在毕古斯罗看到的同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莉迪娅也看到了，这双腿上爬满了张牙舞爪的烈焰焚痕，分明已经，完全毁掉了。可自己仍然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扯过一张纸，莉迪娅刚落笔，只是想着刚刚的痕迹，手就已经像不受控制一样的自主的，流畅的画了下去。

        果然是这样……小姑娘看着活跃于纸上的诡异纹路，手一僵，笔掉到了桌子上。

        整个过程中，伊泽瑞尔只是看着小姑娘怪异的举动，一言不发，直到莉迪娅笔下的图形逐渐成形，伊泽瑞尔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

        莉迪娅那或许她第一次在伊泽瑞尔眼里看到那样迷惘的情绪。

        “就是这个，我看到了，在我的脚上？”莉迪娅努力回忆着，自己也有点无法相信。

        “……这是魔纹。”说出这句话时，伊泽瑞尔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一眼。后者瞳孔微微一缩。

        怎么可能，魔纹不是瓦洛兰才有的东西吗？！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卡在了小姑娘的喉咙里，怎么也没能说出来，如鲠在喉。

        “没错的。”伊泽瑞尔拿出曾经在小姑娘面前拿出过的魔纹箭矢，魔力缓缓注入，“你看。”

        炽蓝的光芒逐渐亮起，一道道纹路以箭矢为中心展来，逐渐形成一个奇异的符号。

        “这是附了魔纹的箭矢。”伊泽瑞尔空着的一只手拿起莉迪娅所画的，放到箭矢边，“莉迪娅，你仔细看一下。”

        “！”

        尽管莉迪娅所画的并不完整，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纸上复杂的纹路最外圈正由和箭矢上相同的纹路组成。

        小姑娘有些发抖，“呐，伊泽，箭矢上所附的魔纹叫什么……？”

        “……泯灭。”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天使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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