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神父安东尼奥

梅勒希斯，一个炼金术师，早先年被关在帝国精神研究所中，后来被带到了这忏悔地之中，是个非常疯癫又极为**的**老头。

        迪龙，一个经学家，因为散播不利于教廷统治的言论，妄图歪曲教义，在教廷秘书处下辖的审判庭关押了数十年后，才被流放到这里，被利奥一世教皇判决终生不准离开威斯敏斯特星球，也是个老头。

        卡夫卡，一个黑魔法研究者，不知道来历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到底干什么，只知道他整日疯癫，而与前两者不同，这是一个中年人。

        安东尼奥看着这张纸上奎斯特给予自己的信息，没有过多久，他便点了点头，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直接答应了下来，这番举动倒是让奎斯特有些愕然。

        “你就不问一些为什么？”奎斯特不死心，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淡定的人，即便是那些站立在奥林匹亚神殿之中的众神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世上哪有真的能够保持如此平静的人？

        一定是在装样子，联邦青年奎斯特心中暗骂着。

        然而安东尼奥却是不经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转头看向忏悔屋外的那片大海，似是想起了那天发生在紫荆花庄园中的暗杀，有个才不过八岁大的孩子面对一个帝国重犯杀手，却保持着难以想象的镇定。

        虽然他没有看到那一幕，虽然那天他就在不远处的房间内看帝国史，但他知道如果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必定无法做到对方那样，真正镇定地去处理一件事情，处事行为比成年人还要成年人。

        而对方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守护了自己。

        在听到那件事情的时候，安东尼奥可以想到他当时面临的处境，这就是为什么从那天起，他便真正能够一直保持心如止水的境界，即便他年岁同样不大。

        似乎是感受到被安东尼奥的无视，奎斯特有些懊恼地喊了一句，安东尼奥回过神来，看着有些羞怒的天才魔法师，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那是因为我心中有一个信仰，他一直引领在我的前头，使我不敢有一刻的懈怠。”

        说这句话时，虔诚者安东尼奥露出一脸笑意，温暖如同海尽头的阳光。

        ……

        梅勒希斯是第一次接到来自忏悔屋神父的召唤，因为以前都是他自己去找，而且每每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所以这一次角色轮换，着实令他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有人敢主动来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依着原来的路径来到制定的忏悔屋前，梅勒希斯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进入其中，室内被一道深黑色的帘子隔开，只能看到有个沉默的身影坐在帘子内，但是看不清长相，甚至分不出男女。

        但是梅勒希斯有感觉，这位神父既不是以前那位温润的圣女小姐，也不是脾气暴躁的青年男子，更不是那些喜欢和贵族女士在床上讨论教义的白猪主教，而是一个很年轻的家伙，年轻到他这个老头子都震惊。

        二十岁都还没有到吧？

        梅勒希斯心中有些没底，若是真的那么年轻，自己也拉不下老脸来欺负对方啊，至于自己一向爱好的黄色段子，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再拿出来了。

        “如果你做错了事，神父将倾听你的忏悔，如果你感到迷茫，神父将为你指引方向，我的孩子，我们虽然永不见面，但神父将是你永远的精神支柱。”

        安东尼奥轻轻地念完这段话，便继续沉默了下去，等待着帘子后那位梅勒希斯发话，据说按照以往，对方都会抛出许多极难的问题让他们解决，回答不出，还会遭受调侃，每每引得奎斯特暴走，但又因为教父伯纳尔多的命令不得不继续耐心地做下去。

        对于教父的这番作为，安东尼奥心中有些清楚，只怕是为了历练自己那位兄弟的心性，可惜对方似乎不太能够理解，真是一种遗憾。

        然而今天那位问题特别多的老头罕见地保持了极长的沉默，许久之后，才有声音缓缓传来：“父，我有罪，我感到迷茫。”

        “什么罪？又在迷茫什么？”

        问完这句话，那边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沉默，之后黑色帘子晃动了一下，声音再次响起。

        “父，如果主真的存在，为何人世间还会有如此多的罪恶？又是谁界定了罪恶？而主来拯救我们的时候，又为何要差遣自己的爱子为我们的罪恶受刑？”

        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梅勒希斯没有刁难这位新来的神父，这些问题本就深藏在他的心中已久，只是长久以来的那些神父，回答令他很是失望，但是今天对于这个年轻到极致的新来神父，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期待感。

        或许对方会给自己一个足够满意的答案？

        梅勒希斯心中很是忐忑，因为当他问完这三个问题之后，对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保持了沉默，连呼吸声都瞬间轻微了下去。

        忏悔屋内一片寂静，角落里微暗的烛光轻轻颤抖，似乎也在等待着这些问题的回答。

        安东尼奥沉默地看着帘子对面的那个身影，想到神圣教廷内出现的危机，似乎便是和这三个问题有关，那位掌握真理的教皇陛下又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人活在世上，因自己的罪恶而受罚，为什么发怨言呢？主仁慈地看着我们，我们却无理埋怨，埋怨谁呢？世间的罪恶非是主造就，而是我们自身，你自己不造罪恶，罪恶哪里会来？”

        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不算太出彩，只能说中规中矩。

        “没有人界定罪恶，只是当众人心中自有一杆秤的时候，便有了罪恶的界定。但主从来不说，因为他的目光一直注视你，你自己的罪恶，便只有你自己能够明白，你因罪恶而遭受的痛苦，你也自己承担。”

        这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略略引起了梅勒希斯的神情变化，他低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黯然，只是片刻后便再次抬起头，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帘子后面，等待着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帘子后的安东尼奥却是沉默地看着自己膝盖上放着的一本书，这三个问题很巧合，当初他也向徐林提过大概意思的问题，而后者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他，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已在那本帝国史上。

        而今日，他在自己的理解下翻开这本帝国史，找到了那页纸上的问题与答案，前二者和他想的差不多，唯有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却是让他瞬间心头颤抖。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简简单单，但却充满了一股大无畏的力量。

        安东尼奥沉默地说出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后，站起身朝外走去，竟然一点都没有留下来想要和梅勒希斯继续交谈的意思，而这个有些疯癫的老头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一下子愣神，看着帘子后的身影离去却没有出声。

        许久许久之后，研究了一辈子炼金术的老头想到了当年圣战之中发生的事情，那场被官方称作是事故发生在深渊星系与神圣星系边缘处的那场惊世大爆炸，想到了那张与自己日日夜夜做研究的脸在爆炸中毁灭，一瞬间便老泪纵横。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原来那天你要和我说的，或许便是这个意思吧……”

        ……

        威灵顿·罗尔德拉克，看着这个落在信纸上的名字，联邦总统智囊团的首席可可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月前这封信出现在总统先生案头的时候，顿时震惊了整个元老院，尤其是那句颇有挑衅意味的话语，不像是那个帝国罗尔德拉克家族铁血公爵会说出来的富含政治智慧的话语，至于信里的内容则非常粗俗，公爵大人一边怒斥着联邦的政体，一边扬言威胁要再次发动战争，就像是泼妇骂街一般，粗俗不堪。

        对于联邦那些整日闲的蛋疼的评论家来说，他们自然是乐的看到这封信，正好给联邦民众再次布上一层对帝国的仇恨，再加上姆斯法林的联邦反抗军战火燃烧得轰轰烈烈，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便整日在报纸上推波助澜。

        轻轻敲了敲总统克林顿的办公室，得到里面的答复后，可可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封信走了进去，见到那位站在星空权势巅峰的男人。

        “总统先生，这是那封信翻译后得到的密文。”可可将信递过去，同时交出去的，还有智囊团耗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翻译出来的东西。

        那是这封信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而明显，这个意思是要转给某些人，只是大概连罗尔德拉克公爵都没有想到，联邦智囊团竟然能够破译。

        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后面，克林顿沉默地接过那封信和翻译内容，逐字逐句地看着，粗大的眉头渐渐紧皱，偶尔看到几处有着那联邦研究院字眼的时候，眼皮都剧烈地跳动几下，似乎被触及到某些底线。

        看完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到自己智囊团的首席先生，沉声问道：“对于研究院也插手其中的事，你怎么看？”

        曾经帮助克林顿先生一手控制元老院并且密切监视了整个联邦的可可先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微微一笑道：“研究院本来就应该属于联邦，而不是属于它自己，那些顽固至极的魔法师竟然还以此来干涉联邦的财政，也是时候该处理一下了。”

        克林顿眉头再次紧皱，西装下蕴含的恐怖肌肉似乎收拢了一下，问道：“可是研究院那两颗星球……”

        可可知道自己的总统大人在顾虑什么，躬身回道：“放心吧，不过只是两个女人而已，只要控制了其他大部分魔法师，从此现代魔法这把利刃就会掌握在您的手中了。”

        看着一直便效忠自己的可可首席，克林顿站起身来，厚厚的嘴巴紧抿着。

        半晌后，他想到了那个同样身居宫廷之中，戴着黑手套的家伙，眯眼说道：“去做吧，既然都被人说出是白手套的主人了，也没必要太过于谨慎，联邦需要更加高效的统一，这是唯一的路。”

        顿了顿，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嘱咐道：“不要忘记让撒切尔将琴送回来，不然我心中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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