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十四天

唐一川理解唐一皇的担心，跟以前的唐一皇一样，他很心善。

        如果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十三天，如果宁凝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也就意味着周泰可能会出事情。

        唐一川不太了解周泰这个人，但是这件事情会威胁到周泰的生命，他想周泰应该不至于连事情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除非他不想活。

        想着想着，唐一川忽然一阵，他洗了洗手，看了看镜子，恍惚之中好似看到了镜子中有一个鬼影子一闪而过。

        再一眨眼，那个鬼影子又不见了。

        “哎，你去哪！”唐一皇才打开了水龙头，就看见唐一川忽然朝着门外冲去，一个刚进来的学生被他撞的骂了几句。

        “赶着去投胎啊，神经病！”

        唐一皇追上去的时候，正好也撞了一下那个倒霉的学生。

        “我*！”那个学生脾气俨然不好，抓着唐一皇一拳头就打了过去。

        唐一皇侧身一闪，“对不起同学，你放开我，我着急。”

        “着急就能撞人了？”倒霉同学有些生气，抓着唐一皇不放，等到唐一皇将人推开，冲出去的时候，唐一川已经两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所学校很大，所以唐一皇很清楚，他这么茫茫然是找不到唐一川的，唐一川到底怎么了？唐一皇不太清楚，但是看起来，他可能是去找周泰去了。

        傍晚时分，天色正在渐渐暗起来，站在楼梯口，唐一皇打了一下唐一川电话，没打通，又打了周泰的。也没打通。

        “你在干什么？”李枫从后面走了上来。

        “周泰在哪里？”唐一皇回头看见李枫忙问道。

        “你找周泰干什么？”李枫是个学习很好的人，而且会观察，很细致。同样也感觉到了周泰的不对劲，唐一皇一问。他就更加的确定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猜想了。

        “告诉我他在哪里。”唐一皇隐隐也觉得有什么不妙的地方。

        别的不说，但是容易被吊死鬼缠住的人，往往会是有自杀意愿的人，吊死鬼往往会引导那个人做什么，所以会让人看起来真的像是自杀一样。

        蓝城说：“他一个下午都没有来上课，你没有注意到？我们也想去找他。”

        唐一皇皱眉，“周泰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愉快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戴军的死？”李枫征询似的看了一眼蓝城，“戴军的死，虽然周泰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我感觉到他也是很在意的。毕竟我们是一个寝室的，相处的也不差，人看的再看，碰到自己身边这样亲近的人离开了，肯定会难受。”

        “他会在什么地方？”唐一皇说，“宿舍？”

        “不知道。”李枫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了，“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对劲？一川呢？”

        “应该是去找人了。”唐一皇说。“我去宿舍看看，你们两个去他有可能去的地方看看。”

        唐一皇不用解释什么，李枫跟蓝城都不是笨蛋。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了，所以也没有多问，而是分头去寻找周泰了。

        大家都有些提心吊胆，毕竟周泰一下午都不见人了，一个下午是可以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的可能的，而最可怕的一种可能就是，跟前几个人一样，几个小时不见。死亡已经将他们带走了。

        唐一川从厕所跑出去之后，第一时间是去的寝室。但是在寝室里他并没有找到周泰，甚至于也没有看见周泰的笔记本。他似乎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桌上，床上都很整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狐狸正好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唐一川看见便问狐狸周泰在什么地方。

        “他啊，回来了收拾一下东西，看起来像是要出远门。”狐狸说着从床上跳了下来，“出什么事情了？”

        “他可能会出事。”唐一川看了看周泰整理的东西。

        不得不说周泰很镇定，看起来真不像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也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了。

        明明很慌张，但是却将寝室里面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唐一川很快发现了周泰床上有一张纸条，上面说他要出去小姨家住几天，所以先回去了。

        唐一川想起来，今天正好是周五，是可以回家的日子，大部分学生应该会收拾东西回家，所以周泰留下这张纸条让他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一样，下午没去学校，也似乎只是为了方便离开。

        但是联想到其他的事情就未必是这样了。

        唐一川给宁凝发了一个短信，随后就冲除了寝室楼。

        狐狸虽然失去了法力，但是鼻子还是很灵光的，借着狐狸的鼻子，唐一川大概找到了周泰的踪迹。

        “他应该在这里停留过。”走过学校里的人工湖边的时候，狐狸说道，“气息时轻时重，应该是走走停停的。”

        “走走停停？像是在回忆什么？”唐一川越发的觉得周泰的行为就像是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在准备死亡了。

        “那个人。”狐狸窜入了唐一川衣服的兜帽里面，凑在唐一川的耳边说道，“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浓，是周泰的气息，你去问问她，她应该在五分钟之内接触过周泰。”

        唐一川看向了几步之前的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安静的坐在湖边看书，这么看着像是一幅画。

        走到了女生的身边，女生的书上投下一片阴影，抬头看向了唐一川，好奇的眨了眨安静。

        “同学，你认识周泰么？”唐一川不认识眼前的女生，但是肯定女生是认识周泰的。

        “认识。”女生很恬静的笑了笑，“你是他的舍友吧。”

        “嗯。”唐一川点头，“我找他有点事情。打不通他的电话，刚才好像看见他朝这边走了，想问你是否有看见他。”

        “看到了。还跟我聊了一阵呢。”女生说，“他往那边去了。”

        女生顿了顿。又看了唐一川一眼问道：“周泰，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看起来有些奇怪，跟以前不太一样。”

        “没什么事情，高三了大家都压力大。”唐一川说，“他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女生怀疑的看了一眼唐一川，唐一川知道自己话说错了，高三了谁压力都大。但是周泰绝对不会是一个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有压力的人。不过女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周泰跟她聊了一会儿，说了很多好听的话。

        女生有些腼腆，但是大概也是担心周泰，所以将周泰说的都告诉了唐一川。

        她以为周泰会跟她表白，因为说了她很多好话，但是却没有表白，只是安静的跟她坐在一起，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很平静很平静的。不太像一直以来活泼的周泰。

        “能给你我的号码么，如果周泰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么？”女生很聪慧。尽管唐一川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很明显是感觉到了什么，没有追问，但是跟唐一川要号码。

        唐一川留了个自己的号码，然后就顺着女生指的方向去追周泰去了。

        周泰这种举动，摆明了就是人寻死前的举动。

        即便周泰看起来不太像是要自杀的人，但是可以肯定，周泰这种举动有八成的可能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在为死亡做准备。

        周泰选择将事情藏起来。唐一川多少理解他的心态，他极有可能是怕牵连别人。

        意识到自己要死亡了。周泰很有可能是想要用自己的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其实，唐一川原先以为。周泰会选择将事情说出来，但是没有想到，周泰会选择这样，似乎不怕死。

        当然，他极有可能也是受到了鬼魅的影响，求生意志自然会变的不太坚定，甚至于会产生求死的想法。

        飞跑出校门，唐一川看到周泰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来不及追上去，只得快速的拦了另一辆车，催着司机追人。

        “师傅，跟着前面的车。”唐一川催促道。

        “哎哎，你别进来，我有主的！”这车显然是别人叫过来的。

        唐一川丢了一叠钱给司机，眼看着前面的车要不见了，吼道：“你先给我追上去！”

        司机也不知是见唐一川财大气粗还是被那一声吼给震住了，腿一抖，油门一踩就追了上去。

        车子狂追前面的车子，唐一川紧盯着前面的车子不放，司机问道：“要超上去么？”

        “不用，跟着再说。”唐一川看到前面车子里的周泰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似乎是在打电话。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唐一川的脸，心想这人看起来挺正常的，玩什么跟踪，又不是拍电影。仔细的想了想各种可能，也想不到什么比较接近事实的可能，毕竟这人追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生。

        唐一川说：“认真开车，别胡思乱想。”

        司机精神一震，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车，甚至于还很小心的不让前面的车发现。

        唐一川跟了很久，前面的车子绕来绕去，最终停在了一条两边都是法国梧桐的街上。

        周泰从车里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双肩包，关上车门，出租车扬长而去，周泰的神色不太自然，他戴上了一副墨镜开始往前走去。

        “谢了。”唐一川也迅速下车，关上车门之后跟在了前方的周泰后面。

        出租车司机的开车技术还算不错，一路跟来，兜兜转转不仅没有将人跟丢，也没有被人发现。

        唐一川没有立刻冲上去见周泰，或者质问周泰什么，他总觉得周泰是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但是绝对不是为了自杀做准备那么简单。他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糟糕，脸色不是很好，但是他还在用墨镜掩盖。

        一个人如果真的要准备自杀，那么他也不会有心情去关心这些的，死都要死了。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情。

        周泰就算是有要自杀的*，他也在竭力的克制自己，这点唐一川是看的出来的。

        一个练武的人。意志力肯定比常人强大，周泰自幼习武。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鬼魅影响的。

        “他准备去做什么？”狐狸探出了脑袋，对周泰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跟着看看。”唐一川说。

        手机来了短信，唐一川看了一眼，是宁凝发来的消息。

        宁凝问唐一川在什么地方，同时还说第十四天了。

        第十四天，也就是跟唐一皇那不经意说出来的话一样，今天正好是周泰不正常的第十四天。也就意味着，周泰极有可能在今天落得跟其他死去的几个人一样的下场。

        显然，周泰也是知道这一事实的，所以他在为此做准备。

        不知道该说周泰太善良了，还是太笨了，遇到这样的事情，一个人独自承担绝对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尤其是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人。周泰不可能是一个驱魔师，更加不可能接触过这些东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再厉害也就是习过武，胆量比别人大些，意志力比别人强些。

        也许周泰曾经的确是想要从宁凝口中知道什么。或者希望宁凝可以帮忙的，但是到最后他还是退缩了，最终选择还是谁都不告诉。

        周泰走的很快，个子高，腿长，走路速度也占优势，周泰大步走，唐一川都需要小跑着追，而且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让对方发现。这被狐狸取笑了一阵。

        没一会儿，周泰在一个看起来极文艺的咖啡厅门口停住了脚步。

        咖啡厅的门口有一个小黑板。画了很好看的画，两边摆满了花花草草。一扇小门敞开着，透过珠子门帘可以看见咖啡厅里有一股复古的文艺气息。

        周泰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朝着这个咖啡厅走了进去。

        唐一川等周泰走了进去了，才缓步跟上。

        但唐一川一进屋子之后，就已经看不见周泰了。

        傍晚的咖啡厅里很安静，除了最后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低着头的诡异男生以外，没有一个人，连服务员都没有一个。

        唐一川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然后发现还有通往二楼的楼梯。

        狐狸说：“上楼去了。这地方有妖气。”

        “什么妖？”唐一川又看了一眼那个低着头的男生，他的头发有些长，低头就看不见了整张脸，只能看见一个削尖的下巴，有一点青色的胡渣。

        “那不是妖，是人。”狐狸说，“驱魔师。”

        “驱魔师？”唐一川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那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抬起了头，视线跟唐一川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这个男人带着一点颓废，看起来像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觉了，但是长得极好看，一副金边眼镜，将人衬托出了一种书生气，但一双眼睛却非常锐利。

        瞳孔是淡金色的。唐一川愣了一下，是个中国人，但是眼睛竟然是这个颜色的，不是戴了美瞳，而是自然的颜色。

        这双眼睛很特别。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似乎在警告唐一川:这个猎物是我的。

        既然是驱魔师的话，八成是在狩猎。

        唐一川猜测了一下这个驱魔师的身份，但是他不太熟悉这个世界的驱魔师，所以猜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楼梯上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走了下来，亚麻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异常的柔软，两只眼睛，一只瞳孔是金色的，一只瞳孔是泛蓝的。

        唐一川知道这两人是谁了，驱魔师父子档，还能有谁，圈子里出了名的。

        果然是不一般，小男孩竟然有两只妖瞳，而那个男人的一对金瞳也相当的特别，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阴阳眼。

        “九尾狐？”小男孩站在台阶上，高出唐一川半个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唐一川，眼中含着一丝挑衅，“驱魔师？”

        “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来凑热闹了。”没等唐一川回答，他又继续说道。“这里的老板是我们的猎物。”

        唐一川感兴趣的并非是这里的老板，也没有跟这对父子抢猎物的想法，他只不过是跟着周泰来这里的。

        不过周泰来这里。而这里的老板显然是什么妖怪。

        顿时唐一川觉得有些蹊跷了。

        “喂，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小男孩一双眼睛变的幽深了起来。两只瞳孔里面隐隐仿佛有两只可怕的妖怪在张牙舞爪的看着唐一川。

        “听到了。”唐一川说，“这里的老板是妖怪？什么妖怪？”

        “你不懂规矩？”小男孩皱眉。

        “规矩？”唐一川大概知道道上的规矩，不该多问的别多问，不插手别人的事情。

        “你这人真麻烦。”小男孩说，“那妖怪是我们的猎物，你不要插手。”

        从台阶上跳了下去，小男孩冲到了那个颓唐的美男子身边，一瞬间就变的温顺无比。就好像是一只温柔的猫咪。

        狐狸说：“看着有些眼熟。”

        唐一川点了点头，“像以前的浮生。”

        对谁都非常的冷漠，但是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就会特别的乖巧。

        男人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抬头看了唐一川一眼，过了一会儿，冲唐一川点了一下头，眼睛眨下去停顿了片刻，大意是跟唐一川打个招呼，不冷不淡，似乎不介意跟唐一川多说几句话。

        唐一川当然是立刻凑了过去。毕竟他不了解这家店里的情况，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服务员上来。

        唐一川示意狐狸上楼去看看楼上周泰的情况，自己则是走到了那对父子面前。

        唐一川说：“我叫唐一川。你们好。”

        那对父子显然都不是很喜欢说话，男人只是略一点头，带着一点冷漠：“乔泽。我们应该见过，我知道你。你跟苏青衣关系不错。”

        “对。”唐一川对两人当然没有任何的印象，不过这具身体以前应该是跟他们见过的，毕竟日记中也提到过这两个人，当然交情是肯定不深的。

        “我不是为了这里的老板来的。”唐一川说，“刚才进来一个高中男生，我是为了他来的。”

        “我知道。”乔泽说。“二中的事情，跟这里的老板有关系。”

        唐一川愣了一下。“你也是为了学校的事情来的？”

        有些意外，显然眼前的这对父子。八成也是在调查这件事情，而且比他调查的显然更快，更透彻，他们没有在学校，而是一直都等在这个咖啡厅里面。

        “知道就别多问了，自己调查。”小男孩冷哼了一声，“没用，调查了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等着下一个人死去。我们今天才接到的单子。”

        说话的时候小男孩还瞥了两眼唐一川脖子里，虽然有围巾遮住了红痕，但是还是露出了一点痕迹，轻蔑的笑道：“自己都差点送命了吧？”

        唐一川苦笑了一下，比起这两个牛逼哄哄的人物来说，自己的确是有些差劲，没有特别技能，法术没有，阴阳眼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他，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乔泽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脑袋，小男孩的头顶上仿佛是安了一个开关般，原本还要说唐一川些什么，立刻就止住了嘴巴。

        虽然嘴上不说话，这孩子眼睛里却依然有一种轻蔑的眼神，如同激光一样照在唐一川的身上。

        唐一川忍不住想，如果我还是以前的唐一川的话，这眼神应该就不是轻蔑了，而是钦佩了吧。

        “合作。”好一会儿之后，乔泽说道，“这个事情有些棘手。”

        “合作？”唐一川没反应，小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乔，我们从来不跟任何人合作。”

        乔泽没有理会小男孩，只是看着唐一川。

        小男孩继续说道：“要合作也不是跟他吧，一只修为受损的九尾狐，跟一个看起来跟普通人无异的驱魔师，他只会给我们拖后腿。我不想跟人分钱，这次的佣金我打算投资的……”

        “我们雇主不是同一个人。”乔泽说，“没关系，佣金不会少。”

        “但你确信，他能跟我们合作？”小男孩依然很轻视唐一川，就好像是一只狮子看着可以被自己一脚踩死的蚂蚁，蚂蚁说，我要跟你合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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