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甘也走了。

给我留下了吃剩下的炸货拼盘，还有满满两杯啤酒，最后还有他抛出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所以，甘的意思是，我和唐佳妮之间，有着一定不能够在一起的理由，而唐佳妮之所以在弹钢琴的时候掉眼泪，完全是因为她还非常非常的爱着我？

我摇摇头，灌了一大口啤酒，想要把这个想法丢出去。

我和她之间，能够有什么完全不能够在一起的理由？

在处理唐朝集团的问题上，我几乎已经把她们家的个人信息翻了个底朝天，不管是她的亲爸，还是非亲爸，都是和我们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难道是因为丁小溪？

不，这个更加不可能。

小溪已经走了，而且是没有归期的离开。

我翘着二郎腿，打量着窗户外面，我看不见远处，但是能够感受到船舶的晃动，甘说的对，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阳光，几乎与外面世界与世隔绝的地方，非常有利于思想的延伸，要是平常，我刷刷短视频或许这个问题就被我丢在脑后了，但是现在，我只想把它想清楚。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竟然还躺在咖啡厅的椅子上。

身上多了条毛毯，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红色羽绒服的金发姑娘，她给我放了些面包和薄片火腿，又说了些我听不懂的就走了。

一切看似平和，当我视线转到窗户外面的时候，整个人的灵魂都在受到冲击。

深蓝色的海水，海水上面飘着冰川。

冰川是一种我描绘不出的蓝，幽深且透着光，当我已经以为这将会是我见过最震撼人心的景色时，水面产生波纹，逐渐逐渐鼓起来一个小水丘，就在下一秒，两头鲸鱼的头部从水满探出，又飞快消失在水面上。

紧接着，几乎比一辆汽车还要庞大的尾鳍，带着浪花在空中翻腾。

“喔！！”

我控制不住兴奋，开始惊呼起来，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打算记录下这震撼人心的画面。

只是可惜，等我想要留个纪念的时候，那两头鲸鱼已经完全隐匿在了水里。

我记得在房间里的时候，甘告诉过我，要是能够在航行当中见到鲸鱼，将会意味着有好事情发生。

在原地又坐了十几分钟，逐渐平息心里的情绪之后，整个餐厅的客人依然寥寥无几，我断定唐佳妮此时一定没有起床，于是我和厨房要了份早餐，一路端着去了二楼敲了敲唐佳妮的房间门。

敲了大约三分钟后，房间内传来唐佳妮下床走路的声音，她甚至没有问我是谁，直接扯开了房间门。

她的美，打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上，依然让我倍感不真实，站在门口的唐佳妮，光着脚单手扶着门框，棕色的长发现在乱糟糟挂在头上，除了黑色的吊带睡衣之外，唐佳妮还披着我的外套。

“很冷的，怎么还不进来？”

被唐佳妮问过之后，我回过神，端着早饭进了房间。

“你刚刚不问我是谁就直接打开门，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独自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唐佳妮嗯了声，从我身后环绕住我的腰，靠在我的肩头又闭上了眼睛。

我从她的呼吸声里，听出她昨晚睡得不好。

“几点睡的？”

“不知道，大约在你敲门前的前两三个小时吧，也可能更晚。”

“……”

“江淮。”

“嗯？”

“你身上有一股非常浓重的饭香味，还夹杂着咖喱味和炸薯条的油烟味，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太饿了，已经出现幻觉了，还是说你又回去吃宵夜了？”

我下意识嗅了嗅衬衣领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整晚睡在餐厅的缘故，我竟然闻不出来任何，我并不想要唐佳妮知道这件事：“昨晚跟我一个宿舍的甘，非要半夜吃，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宿舍？”

“是啊，不然呢，我们那地方和你的居住环境一对比，不是宿舍还能是什么？”我边说着，边指了指大包房的一切，甚至还有点因为昨晚唐佳妮没有邀请我来睡一觉而觉得难受。

就算是不睡床，睡那张沙发我都觉得会比我的宿舍舒服。

“对了，刚刚船外面有鲸鱼，好像还是妈妈带着孩子，特别壮观。”

“什么，真的假的？”

“一大早上就骗你，有什么意思？”对唐佳妮这个震惊的表情，我表示满意，掏出手机开始给她展示我拍到的视频。

唐佳妮看着手机，皱起眉头反反复复看了两遍问我：“鲸鱼呢？”

“没拍到啊！”

“没拍到？”唐佳妮简直不敢相信我在说些什么，再次质问我：“没拍到，那你究竟在给我看什么？”

“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个海面的波浪很异常吗，这就是刚刚两只鲸鱼来过的痕迹啊！”

撂下话，第一时间冲进了房间里面，省的这个情绪飘忽不定的家伙会搞突然袭击，但是真别说，一大早就逗唐佳妮玩笑的感觉，是挺有意思的。

站在原地的唐佳妮，只是愣了几秒，突然冲击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休闲装加羽绒服，随即扯着我往房间外面走：“走，快走江淮，鲸鱼是非常聪明的，船在前进的时候，会吸引很多小鱼伴游，其中就有不少是鲸鱼的食物，既然能看见一次，我们就再去等等，一定能够等到第二次的。”

我拗不过她，只能跟着她冲到了视野更开阔的大甲班上。

应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甲板上还没什么人，现在已经围了三四十个游客，几乎清一色抱着比我头还大的相机，在对准海面等待着什么，甚至在这一群人当中，我还见到了带着顶灰色帽子的甘。

跟着唐佳妮，我们从人群中找了个位置，守在护栏边开始耐心等待。

期待是美好的。

美好总是残酷的。

顶着寒风，我和唐佳妮站了二十分钟，除了天上飞的不知名鸟类之外，鸟屎都没有看到过。

这段时间，已经有大部分人陆陆续续离开了甲板，所有人之中，唯独唐佳妮的兴致似乎最高，第二高的人应该算是甘那个老头子。

我凑到甘身边的时候，他还在聚精会神调试着相机上的参数，意识到我凑过来，当场按下了快门，以远处的冰山为目标物拍了一张照，展示给我看。

那是一台富士的相机，但我没想到，前边那个几乎有我小腿粗的镜头竟然是佳能的型号，我不太懂摄像，更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不同型号的机子还能组合到一起。

从屏幕上的照片，我几乎可以看出那座冰山的纹理，甚至于因为没有见过这么高清的照片，我开始觉得他的相机都有些刺眼。

“大爷，你吃早饭了吗？”

甘摇摇头，眼神直直盯着面前的这片海：“要是吃了饭，万一错过了等等鲸鱼出现的场面，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我被甘的这句话说笑了。

“你这一辈子，是不是后悔的时间有点太晚了，要是在之前就后悔还差不多。”

话说出口，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下意识闭上嘴，又开始对感恩进行道歉。不好意思。我说话有些直接了，但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跟随意的摆了摆手，表示他并不在意。我都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怎么可能会在意你之前，不过你说拍不到鲸鱼，是我这辈子一件事情，那我可以跟你讲一个故事。我之前跟你说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南极州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我的老婆在之前会一次又一次来南极洲吗？

不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敢告诉我说，其实我的老婆是一名地质学家，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担任过南极科考队的队长。而我也只是他当年的一位学生。他曾经率队对南极进行过两次科考。但唯一的遗憾就是每次来从来都没有见过鲸鱼月初海平面的时候。后来在退休之后我们又来了几次，但是依然每一次都没有能够成功的看到鲸鱼。是不是非常奇怪？

我点了点头，要是在几分钟之前我没有在餐厅看到那两头鲸鱼跃出水面的景象，我可能也会觉得看到鲸鱼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才能够完成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却忽然觉得敢和他的老婆在寻找鲸鱼的路上的确没有那么顺利。

就在我的老婆临终之前。他就躺在床上乘着最后一丝力气，还依然笑着攥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回忆当时一次次想要难及的日子，我记得非常清楚，他说到没有能够见到鲸鱼的时候，留下了他在世界上最后的一滴眼泪。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带着它。完成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意愿。

远处的风刮了进来，虽然在南极洲的附近没有沙子，可是我的眼依然破碎了。我几乎能够想到在病床前一个耄耋老人或者家离开这个世界的爱人的时候，回忆起二三十年前三四十年前的景象是有多么的留恋。

这个时候我对他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能给肝竖了个大拇指。

祝你好运，我有预感这一次你一定能够拍到最完美的鲸鱼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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