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魂融合

云州城自古便是繁华胜地，曾有诗云：钟鼓馔玉不足贵，但居云州不复醒。自前朝允德帝开凿运河，云州便居其中，是为漕运上下通达必经之地。

        数百年间，云州城内商贾云集，殷富甲于天下，而这富足之城亦有破败之处，城南便是这贫民汇聚之地。

        杂乱不堪的泥泞小道便是这南城区的街道，两旁的房屋均是破败不堪的土坯房，摇摇欲坠，却也是炊烟四起，这其中一间便是秦家兄妹相依为命之处。

        秦陌坐在缺角木桌前，摇头晃脑地读着诗书，而妹妹秦婉凝则在一旁清洗晚饭所需的野菜，家中虽穷，倒也温馨。

        哐——

        房门被重重踹开。

        秦陌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手中诗经掉落在地，循声望去，踹门者是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一脸凶相，半歪着嘴。

        凌宝宝？！

        秦陌大惊失色，赶紧起身迎了上去，而秦婉凝则放下了手中的活，目光随着秦陌而动。

        “二爷，您老怎么来了？”

        面对一脸怂相的秦陌，凌宝宝冷哼道：“你倒是不想二爷来，但二爷生来就是一奔波劳碌命，既然你不打算让二爷好过，那么二爷自然也不能让你好过。”

        “二爷，此……此话又从何说起？”

        凌宝宝玩弄着手中的石球，眉角上扬，说道：“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你却是一拖再拖，难不成是觉得二爷好说话？”

        秦陌一脸难色，颤颤道：“二爷……那钱……我们一定……一定……”

        眼见自己的哥哥即将认怂，秦婉凝赶紧跑了过去，一把将秦陌拉到自己身后，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凌宝宝的酒糟鼻，骂道：“凌老二，别以为我哥哥怕你这个老地痞，你就能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们，我哥怕你，我可不怕！”

        “哟，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横啊。”

        凌宝宝从怀中掏出一张借据，在秦婉凝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道：“认识这是什么吗？这可是你哥亲手签下的借据，若是想赖账，二爷就只能用你来抵账了，毕竟青楼的老鸨最喜欢你这种漂亮的小姑娘。”

        “呸！凌老二，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们根本就没欠你钱，那张借条是你逼着我哥哥签的！”

        秦婉凝的声音虽有些娇柔，但脸上却无丝毫畏惧之色。

        “是又如何？只要有了这玩意儿，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二爷占理！不过嘛……”

        凌宝宝的声音变得猥琐，一副之相瞬间显露出来。

        “二爷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若是把这么一个大美人卖进青楼，被那帮泥腿子没日没夜地玩弄，二爷心里也不好受，那点钱对二爷来说屁都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滚出去，别再来骚扰我们了！”

        “哎，二爷话还没说完呢。你也是知道的，二爷对钱不感兴趣，就只是单纯馋你的身子而已，要不你现在把衣裙脱了，让二爷瞧瞧，二爷现在真的是欲火焚身，欲罢不能啊。”

        眼见凌宝宝意图不轨，秦陌赶紧挡在了秦婉凝身前，虽然双腿不停地打颤，但为了保护妹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退让。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意儿，也想来坏二爷的好事？”

        “二爷，钱我一定还，这事儿和我妹妹无关，子曰……”

        “曰你大爷！”

        凌宝宝将手中石球重重地砸向秦陌的头部，随着一声闷响，他一头栽倒在地，瞬间失去了知觉。

        眼下没了碍手碍脚之人，凌宝宝淫笑着关上房门，搓着双手向秦婉凝走去。

        哥哥被恶人打晕在地，她心中怒火瞬起，抄起一旁的柴火棍狠狠砸向一脸淫笑的凌宝宝，虽她勇气十足，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娇弱女子，又如何能伤得了混迹街道数十年的老地痞。

        凌宝宝侧身躲过砸向自己的木柴棍，顺势将它夺了过来。

        “小美人，你越是反抗，二爷越是兴奋，哈哈～”

        扔掉木材棍，凌宝宝直接扑向秦婉凝，将她压在满是肥油的大肚之下，手脚四处乱摸，肥厚的嘴唇直往秦婉凝脸上凑。

        秦婉凝拼命抵抗，大声哭喊着向门外的行人求救，然而门外并无人回应，四周的邻居反而关上了房门，远远地躲了起来，生怕得罪了这位横行街道的老地痞引火烧身。

        伴随着秦婉凝凄惨的哭喊声和器具跌落的碎裂声，叶世荣在恍惚中缓缓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将一名年轻女子压在他那满是肥膘的身体下，全然不顾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伸手向她裙底摸去。

        初醒的叶世荣虽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陌生之地，但眼前正发生的这一幕，也容不得他细细回想，只见他翻身而起，提脚便向凌宝宝那肥头大耳的圆盘脸狠狠踢去。

        身为特种兵的叶世荣，腿部力量极强，就算无法一击致命，也能轻松将这名行凶之徒踢晕在地，但凌宝宝却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仅仅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

        凌宝宝赶紧从秦婉凝身上爬了起来，右手捂住淌血的鼻子，四下张望，房中并无其他人。

        他一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想到这个浑身补丁，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秀才竟敢对自己动手，于是破口大骂道：“秦陌，你他娘的活腻味了，敢打老子！”

        秦陌？一个普通而陌生的名字。

        但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碎片，瞬间闯入了叶世荣的大脑，仅仅只是一刹那，他便拥有了这个男人的部分记忆。

        【我是……秦陌？】

        一名骁勇善战的特种兵为何会突然变成一个胆小懦弱的穷酸秀才，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但眼下绝非思考这一深奥问题的最佳时机。

        秦陌冷冷道：“你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躲过一劫的秦婉凝，此时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望向秦陌，甚至都忘记了哭泣。她突然觉得，自己哥哥的背影似乎变得十分的伟岸，满满的安全感瞬间填满她的心扉，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迷妹般的崇拜。

        凌宝宝眼见无法吓退这个穷酸秀才，于是恼羞成怒地大吼道：“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但要弄死你，就连你那漂亮的妹妹也别想再穿上衣服，老子要她日夜不停地接客！！”

        以往那些窝囊的记忆，忽然浮现在秦陌的眼前。

        他看到了秦婉凝那双含泪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奈与绝望。

        看到了凌宝宝那猥琐且恶心地大笑。

        此时的他便是秦陌，保护妹妹，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懦弱的表情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充满杀气的冷酷脸庞，目光冷冷扫过凌宝宝，令他心头不禁一颤，扭头便想开门逃走，但秦陌又岂能让他得逞。

        只见秦陌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挡住了凌宝宝的去路。

        “给你一个人生的忠告，不要在比自己狠的人面前撂狠话，否则下场会很惨！”

        重拳出击，狠狠砸在了凌宝宝的脸上，在重击之下，他的两颗牙齿随着嘴里的血液脱口而出。

        作为特种兵出身的他，自然不会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未待凌宝宝缓过神来，一记高鞭腿已向凌宝宝的太阳穴踢去，随着一声闷响，凌宝宝眼前一黑，直接瘫倒在地。

        秦陌见凌宝宝倒地，顺势骑在他的身上，朝着他的面部连出数拳，秦婉凝担心闹出人命，赶紧起身从背后抱住了秦陌。

        秦陌叹了口气，将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将凌宝宝怀里的借据取出，在确认无误后，将其撕了个粉碎。

        秦陌起身打开房门，拉起凌宝宝的双腿，将他拖出门外，直接扔在了远处的臭水沟之中。

        环顾四周，这座城市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他有一些迷茫，自己虽然只拥有秦陌小部分记忆，但难免将来不会获得秦陌所有的记忆，到那个时候，自己究竟该被称为叶世荣，还是被称为秦陌？或者说，是叶世荣的灵魂占据了秦陌的身体，还是说秦陌的身体融合了叶世荣的灵魂？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逼死人的哲学性问题，无论是叶世荣还是秦陌，都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

        秦陌回到屋里，见桌上放着一个鼓鼓的包裹，于是不解地问道：“你将包裹放在桌上干什么？”

        秦婉凝见哥哥回来了，赶紧取过桌上的包裹，直接塞进他的怀里，紧张地说道：“今天你打了凌宝宝那个地痞，恐怕他不会就此作罢，你还是先到同窗家躲避些时日，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回来。”

        见到妹妹担心的模样，他心中不免有些伤感，自己究竟是有多无能，才会让年仅十五岁的妹妹来保护早已成年的自己？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叶世荣还是秦陌，但也绝不可能让一名少女来替自己收拾残局。

        秦陌将手放在妹妹的头上，微微一笑，说道：“我若走了，那地痞找上门来，你又能怎样？再被他调戏一次？”

        秦婉凝闻言，脸庞微微一红，低着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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