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难熬

　　从饭店回去后，张来贵就看到媳妇拿着一沓钱票在那里一边记账一边念念有词。
　　他忍不住问：“今晚吃饭花了不少钱吧？”
　　崔玉兰白他一眼：“那当然了，既然要请客就要大大方方的，没的抠抠索索的让人笑话。尤其今天请的都是对咱家有大恩的，不大方点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来贵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本来咱就欠着小弟他们的钱，一下子又花去这么多，以后这债什么时候才能还的完？”
　　在旁边拿抹布擦炕的二丫听到这话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又听她娘说：“我跟老三说了，咱们这阵子又是租房又是置办东西的手头紧，欠他们的钱等过了年再还。你想啊，等过完年咱俩都正式上班了，一个月加起来能有六十一块钱的工资呢。还掉他们的钱剩下的足够吃喝了。”
　　说着崔玉兰又扒着指头算：“哎呀，不对。忘了把今天买的铁锅算上了。今天二丫去买回来的那口锅也花了二十多，还是借的她师兄的，这个钱咱们得尽快还。这样吧，到时候第一个月的工资先还她师兄和老二的，老三有工资，可以缓一个月再说……”
　　张来贵听媳妇这么一盘算头都要大了，怎么感觉找着工作反而更紧巴了呢。
　　他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我去把炕烧起来，这么冷的天不能不烧炕。”
　　等他出去了，二丫看到她娘把手里的账本子往旁边一扔，发出了一道嗤笑。
　　“娘，家里的钱要是不凑手，我这还有点儿。”
　　二丫本来是想捂紧自己小荷包的，但是看到爹娘为难的样子到底是忍不住了。
　　没想到她娘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打开屋里的窗户：“今下午忘了把这窗户先擦一擦，这也太多土了，二丫快来帮我一起擦。”
　　开着窗，崔玉兰一探头就能瞧见丈夫在厨房烧炕的背影。
　　然后她一边擦着窗户一边小声对二丫说：“你私房钱的事你爹还不知道，以后你谁也别告诉，就当这个钱家里已经花了。”
　　“啊，为什么呀？”二丫睁大眼：“家里不是没钱吗，还欠了那么些外债？”
　　“家里欠的钱是我和你爹的事，你一个小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看看你哥和你弟，除了自己管过别人没有？人那，该自私的时候就得自私。”
　　像她男人那样实诚的，最后吃到嘴里的都是亏。
　　崔玉兰点点二丫的额头：“你就白长了一副聪明相，存那么点私房钱还能让你姐知道！你记住了，私房钱这个东西只有你自己能知道，告诉第二个人就相当于告诉全天下了。”
　　然后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穷，都是哭给别人看的。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牢牢握住了，谁也不要告诉。”
　　二丫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虽然娘说的话她还不是特别明白，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些话都是为她好的。
　　第二天见到二丫的时候，苏晴就觉得她像是有心事一样。
　　“在想什么呢？”
　　二丫歪着头说：“师傅，我觉得我娘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说，她会不会变了一个人？”
　　苏晴手一顿，难不成对方也被穿了？
　　她仔细想了想，也不像啊。
　　起码神态气质跟崔小舅还是很相似的，眼神也不像是现代人的眼神。而且她对两个闺女既亲昵又嫌弃的样子应当是亲妈无疑了。
　　她笑着摇摇头：“你瞎想什么呢？之前在老家你娘说了不算，现在她自己当家做主了也顺利考上了正式工，当然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二丫想了想，点头说：“师傅你说的也对……现在想想其实之前我们姐俩过的比几个堂姐妹都要强。”
　　她们姐俩的衣服鞋子再破起码还都有自己的衣服，她大娘家两个堂姐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都是穿的堂哥们淘汰下来的连底子都看不出来的衣服。
　　甚至她们冬天连棉袄都没有，自己跟大丫好歹都有件棉袄。可她确实更偏心哥哥跟弟弟……
　　苏晴看到小徒弟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难得没有出言宽慰。
　　家务事这个东西外人是很难说的清的，所有一切都需要二丫自己去体会去做取舍。
　　她就算是师傅，也无法代替徒弟去走她该走的路。
　　二丫在苏晴这吃完午饭刷好碗就回小院去了，家里刚租好房子好多地方要收拾，她得回家帮忙。
　　苏晴怕她累着，就告诉她说：“以后你不用特意过来给我做饭，我随便吃点就得了，你这来来回回的跑多累啊。”
　　“没事，师傅，我一点也不累。”二丫笑嘻嘻的说：“再说了，我在这好歹能有点空练练字画，在家连写字的地方都没有。”
　　为了省钱，她们一家就租了个一间半偏房。屋子本来就不大还被隔成了两半，除了两张炕，连张桌子都摆不下。
　　当然，她们家现在也没钱置办什么家具。
　　“对了，师公不知道去哪了。”二丫说：“一大早就看他开车出去了，中午也没过来……”
　　话没说完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程开钧打开门，吭哧吭哧的搬进来一张简约的沙发椅。
　　简单的木质框架，靠背和坐垫那都包了厚厚的海绵垫子，外面套着黑白千鸟格的沙发布。
　　大气简单，苏晴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摸着沙发把手问：“你从哪弄到的啊，这样的款式县城好像没见过。”
　　老程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水，才回道说：“隔壁县不是有个家具厂吗，我之前跟他们打过交道，就去整了一张。”
　　“这也太麻烦了。”苏晴心疼的给他擦擦额头的汗：“我是想去回收站弄张旧藤椅将就一下，结果你跑到那么远，多累啊！”
　　老程冲他咧开嘴：“只要你喜欢，我就一点也不累。”
　　两人就站在门口四目相对。
　　剩一个二丫被堵住屋子里出也出不去，进也没地进。
　　好难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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