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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宁鸣4


  何良心情激,后悔道:“我方才忘记谢他了。他好像也有很为难的事情,方才对宋绶说什么‘为臣不忠’,又是什么意思呢?”

  袁少廷解释道:“当年太后初政,佞臣丁谓大权独揽,将政敌名臣寇准、李迪悉数罢免,贬出京城。丁谓命令当时的知制诰宋绶起草贬官诏书,那时满朝文武都屈服在丁谓的威之下,宋绶也不例外。宋绶虽知道寇准、李迪是忠臣,但诏书上却斥寇准为‘为臣不忠’,给李迪的评语是‘附下济恶’。宋绶自诩清正,这件事可以说是他一生的痛处。范公提及‘为臣不忠’一事,并非想揭宋绶的伤疤,多半是想劝宋绶,上次没有坚持,留下一生的遗憾,希望他这次能坚持。”

  何良不解道:“范大人就是想宋绶劝皇上莫给太后祝寿吗?这好像也没什么呀?”

  袁少廷四下望了眼,见身边没什么酒客,这才压低声音道:“何良,你很多事情不明白的。如今太后虽垂帘,但天子已成年。很多人都希望太后早些还政给天子,但太后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很多人私下议论,太后自己想做皇帝。”

  何良一凛,记得当初张玉在西华门所言,恍然道:“所以太后宁死不用寇准,只用亲信,是在为篡位做准备吗?”

  袁少廷叹口气,“太后到底会不会篡位,谁都不清楚。但这几年来,太后出游,均是用天子的玉辂,朝拜规格,也愈发的向天子礼仪靠拢。过几日就是朝廷冬日祭祀,天子要带群臣先去给太后祝寿,然后再祭祀,无疑又把太后凌驾在天子之上。太后得寸进尺,一步步的试探群臣之意。范公只怕太后篡位,天下大乱,所以上书反对此事。如今朝廷失言,只有此公敢为人先。我带你前来,其实就想让你和他多说几句话。”

  何良醒悟过来,“郭大哥只怕我意志消沉,所以想用范公之事鼓励我?”他这才明白袁少廷的良苦用心,心中大为感激。

  袁少廷笑笑,心道,何良终于长大了,唉,只希望他以后,能少受些苦。二人各有所思,何良又尽了一杯酒,感动道:“我过几天,一定要去范公府上拜谢。这样的人,值得我敬。”

  袁少廷摇头道:“不用了,我想他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

  何良一惊,“为什么?”

  袁少廷怅然道:“你难道方才没有听宋绶说,出头的鸟总是先死。范公这次上书反对天子带文武百官给太后祝寿,只怕不用两日,他就要被逐出京城!他方才唱‘忍把浮名牵系’之时,我已明白了他的用意。”

  何良震惊道:“你是说,范公明知道要被贬,可还要上书?”突然想到范仲淹临别说过,“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何良终于明白了,可心中蓦地酸楚,为那孤独的背影。

  “是呀,这就是范仲淹,好一个范仲淹!”袁少廷放下空空的酒杯,轻敲着桌案叹道:“这种人,你应该见上一面的,因此我今日就带你来了。”他起身放下些碎银,已举步向楼下走去。可不等下楼,有一禁军急急奔来,见到袁少廷,大喜道:“指挥使,你果然在这里,太后急召你入宫。”

  袁少廷愕然,不知太后宣召何事。回头对何良道:“你先回去,我去宫中。”何良点头,见风雪漫路,目送袁少廷离去后,转身举步向郭府的方向走去。他喝了些酒,借着酒意,回想方才在酒楼的一切,一会儿心情激,一会儿愁肠百结。

  他本是乡下少年,本性善良,仗着些本事,碰到不平之事,总喜欢管管。后来几经磨难,性格已经变了很多,多少有些愤世嫉俗,自怨自艾,但今日知道范仲淹的往事,突然想到,范大人屡经磨难,还是心忧天下,自己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呢?

  一想到这里,何良已振作起来,见风雪扑面,不觉寒冷,反倒豪兴大发。借着酒意敞开了胸膛,高声吟道:“人世无百岁,屈指细寻思,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年少痴,老成憔悴,只有中间经年,春风得意,忍把浮名牵系?”

  何良不喜文,却喜这词的苍凉意境。踏雪正归时,途经一巷子旁,风雪塞路,突然见巷墙那面有棵大树,上面挂着个风筝。

  风筝做工精细,上面画着一鸟,羽翼华丽,鸟喙为红色,两翅又有红黄色的翼斑,在这一片苍白的京城中,显得颇为明艳。

  何良第一眼见到那鸟儿,就喜欢上它了,虽然他还不知道风筝上的那鸟叫什么名字。

  这并不是放风筝的季节,可为什么会有风筝落在树上?

  何良突然想到,这种天气却来放风筝,这人倒和风筝一样的寂寞。

  不再多想,何良已准备翻墙上树摘下风筝,正要有所举动,突然听到有女子声音道:“喂,你帮我们取下风筝好不好?”

  何良回过头去,心头一颤,只见巷子那头站着两个女子。发话那人是个丫环,那丫环旁边站着个女子,正讶然的望着自己。那女子身着白裘,肤白莹玉,那漫天的雪花如花瓣般在那女子身边旋舞,衬着那如画的眉目,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如泼墨山水,妙夺天工。

  何良半晌说不出话来,不想竟然还能见到这女子。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在天王殿旁偶遇的那女子。

  那女子先是讶然,后是欣然,喜道:“你……你出来了?原来……”蓦地脸上一红,才想到自己和何良其实并不熟识,随即收口,至于“原来”什么,却终究没有再说了。

  何良喏喏道:“才出来没有多久。”他突然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配和女子说话。这女子如此高雅,自己不过是个禁军,还入过牢狱,再说当初她们还认为自己不过是个和旁人争风吃醋抢女人的浑人,自己当初还撞伤过这女子,女子脸红,是不是后悔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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