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傀聻

隆尧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军镇，因为其地理位置的特殊，道州大总管朱仙令派悍将朱洪水在此镇守。

　　朱洪水不负众望，数十次击溃蛮人，取得了辉煌的大胜利。

　　因此他对朱辞朗的警告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虑及朱辞朗的特殊身份，才做了必要的部署。这一来朱辞朗虽然不甚满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二人互不统属，朱洪水也是朱家子弟，论辈分和资历都在他之上。

　　镇中的青云楼因为“白骨骷髅事件”已经关门大吉，镇民甚至不敢从其楼下通过。朱洪水性情刚硬不信邪，偏要将自己的牙帐设在这里。

　　因为苏浪的要求，朱辞朗没有泄露二人的真实身份，他们以朱辞朗朋友的身份下榻镇中另一家有名的客栈——揽月楼。

　　司空百岁饥渴难忍，一到揽月楼就找了两个妓/女昏天黑地地干了一场，心满意足后才来见苏浪，见他冷冷清清地坐在那修炼，遂讥讽道：“道法再高又有什么用，你的敌人成千上万，你累死了也杀不完他们；反之，若是遇到两三个，又哪需要什么高深道法，随便耍两下也能赢，就像我这样。”

　　苏浪道：“修真的目的不是争强斗狠，而是追求天人合一，长生不堕。”

　　司空百岁道：“这是你新悟出来的？长生我明白，不堕是什么？不堕沉沦？”

　　苏浪睁开眼：“这个解释不清楚，得用心去领悟。”

　　司空百岁嘟囔道：“但凡言语说不清楚要用心去领悟的都是骗人的假把式。”

　　正喝茶闲聊间，朱辞朗派人来请赴宴，说朱洪水设宴款待。

　　因在军中，这宴席也十分简单，大鱼大肉，酒管够，朱洪水的热情是扑面而来，让人无法抵挡。席间有军将拍盾慷慨而歌，又有镇中父老献上的歌姬着纱罗裙摇曳。

　　司空百岁见那几个歌姬个个貌若天仙，大骂自己没出息，没滋味的馍馍猛吃等到山珍海味上席却没肚子盛了。

　　于是死皮赖脸地向苏浪讨了一颗大还丹，就酒服下，这药本是重伤之后弥补虚亏用，被司空百岁滥用在此竟也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一时雄风大振，乐的他直向苏浪山呼万岁。

　　困在镇中的地主老财们此刻哪敢得罪驻军，眼睁睁地看着司空百岁左拥右抱潇洒而去，一个个唉声叹气，半个不字也不敢说。

　　这些歌姬卖艺也卖身，又不敢得罪司空百岁，自然是小心奉承，三个人正昏天黑地的闹腾着，司空百岁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仔细一看，却是魂飞魄散：他怀中的美人脸色猝然变黑，以极快的速度溃烂起来。

　　他大叫一声，推开那女人。

　　闪目观瞧，已经找到原因：房间的窗户被人打开，屋角的黑暗处正躲着两个身罩黑袍的古怪家伙。

　　司空百岁的身体虽然进化成人，却还有些兽族的残留，为了遮羞他与人交/欢时从不点灯，这才让人有机可乘。

　　他双手抓起另一个女人，望窗外一丢，伸手去摸自己的佩刀，慌乱之下却记不清刀放哪了。那两个黑袍子嚎叫着扑了过来，司空百岁不得已只得徒手与之搏斗，不想来人气力大的怕人。

　　司空百岁无心恋战，一纵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撒腿就跑，不想被先前丢出的那个女子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后一头扎进一丛枯萎的花木里。

　　一个黑袍子纵身扑抢过去，劈手抓住司空百岁的脚踝，乘势爬上了他的身。

　　这是司空百岁常用的招式，他当然知道如何破解，屈腿蹬脚跟那人厮打起来，三招五式后反败为胜，骑到了那个人的身上，见他戴着白银面具，便哼了一声劈手拽了下来。借着远处微弱的灯烛，司空百岁倒吸了一口凉气。

　　面具的下面是一张可怕的人脸，满脸都是恶心的小瘤子，溃烂的没有一寸完整的地方，一些地方甚至能见到白森森的骨头；这人的眸子里没有瞳仁，只有一条细红线；他向外吞吐着毒气，声音嘶哑的像在扯风箱；他貌似还在朝人微笑，只是比哭还难看。

　　这可不就是曾在冥域见过的傀聻！

　　司空情急之下厉声高呼起来：“救命啊！”

　　一道银弧划过，傀聻的头颅摔在地上，除非断其头颅，傀聻几乎是杀不死的。

　　司空百岁惊恐地嚎叫起来，拼命地在沙土上擦拭自己的手和小腿，这些部位刚刚和傀聻接触过。傀聻体表的黏液非但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而且极易感染。

　　“脚脖子痒酥酥的，手也麻了，完了，完了，我要烂掉了，救我，救我。”

　　“别自己吓自己了，面具上没有黏液。”

　　“可他抓过我的脚，完了，我的脚要烂了。”

　　“他戴着手套呢。”

　　“手套。”

　　傀聻果然是戴着手套的，他们惧怕黄玉灯，这隆尧镇能用得起黄玉灯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为了自保，裹着厚重的袍服，蹬着大皮靴，手上也戴着厚实的手套。

　　司空百岁的脚脖子的确被傀聻抓过，但并没有被感染，所谓的痒痛，其实都是心理作用。

　　朱辞朗和朱洪水闻讯赶来，打着火把，仔细观察那傀聻的头颅，一帮战士吓得面如灰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样恐怖恶心的脸可没见过。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朱洪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握刀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年轻时他也做过游侠，十步杀一人，千里留英名，走南闯北，见识的东西可不少。

　　“这就是传说中的傀聻，没想到他们也到中土来了。”

　　正说着，猛然一声尖叫，那个被傀聻感染的歌姬猛然跳起来，浑身冒着乳白色的气雾，呲牙咧嘴地朝朱洪水扑去。

　　朱辞朗挥剑将她的头颅削去半边。

　　只剩半边头颅的她依然攻势不减，探手去掐朱洪水的脖子。

　　百战余生的将军此刻竟然一动不能动，他完全被吓懵了。

　　“叫你没事吓唬人。”司空百岁从卫士手里抢过一口刀，潇洒地将她头颅斩落。

　　他的勇敢无畏引来了啧啧称赞，司空百岁很是得意，不过苏浪却不得不提醒他先把裤子穿上，光着身子站在那算怎么回事。

　　司空百岁惊恐地嚎叫起来，他的命/根子还有些特殊，怎么能见光呢。

　　“傀聻，他们想做什么？”

　　“攻城咯，若不然呢。”

　　朱辞朗莞尔一笑，朱洪水却是冷汗淋漓。

　　朱辞朗说的没错，傀聻此来是为了攻城，不是来约会吃饭的，不过他猜错了一点，傀聻只是冒险进城侦察敌情的斥候，攻城的主力是一支被灵族操纵的奇特大军。

　　他们衣着各异，高矮胖瘦不等，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还有怀孕的妇女，他们的武器也五花八门，有禁军装备的精良刀剑，有猎人的弓叉，有主妇的切菜刀，乃至随手捡来的棍棒，甚至是徒手抓着的一块石头。

　　他们以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队，一千人为一军。

　　这样一支看起来杂乱无章的队伍，却没人怀疑他们是一支军队，因为他们纪律之严明，绝对让最优秀的铁血将领为之惊叹。

　　他们唯一的弱点是士卒的动作很僵硬，行走有些不便。

　　“看起来像僵尸。他们是僵尸吗？”

　　“不，他们不是僵尸，他们的动作的确很僵硬，但你看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可以左右转动，僵尸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那他们是尸人？”

　　“尸人的举止比他们要灵活，而且尸人的身体跟僵尸类似，多数是蜡化的。”

　　“那他们是怨灵？”

“不，灵族是极为聪明的，这样出来送死实在是没道理，而且它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你记住，被怨灵冲神的人跟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或者冲神之初它们在坐立行走上显得有点怪异，但只要一天甚至半天，它们看起来就会跟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眼睛红彤彤的看着有点瘆人。而这些东西，你观察一下，他们的动作则比人要僵硬的多，眼睛也不是红色。”

“我想起来了，它们是傀儡，灵族的附庸和傀儡？这回对了吧？”

“不，它们也不是傀聻，你还记得吗，傀聻的眼睛是绿色的，你仔细看，它们的眼睛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呀。”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别跟我说他们是一群吃错药的人。”

　　“你们听说过蚀蛲虫吗？”

　　“没有，食脑虫倒是听说过。”

“他们跟食脑虫有些类似，他们也吃人的脑子，但吃完之后，他们会占据人的颅腔，然后生出无数细丝，缠绕人体筋脉，继而控制整个人的肉身。所以表面看来人还是人，但实际上它们只是被蚀蛲虫操控的傀儡。食脑虫就不一样了，它们在吃完人脑后就会离开，人非死即疯。”

昔日在北清书院，苏浪无书不读，此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若不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对付。

自正通教失势以后，生人和死人之间就多出了一个灰色地带，各种以“尸”字命名的东西大行其道，其中最低级的当然是僵尸和骷髅，以朽烂干尸、枯骨混以一抹残魂，无知无觉更无脑，一切行动凭本能；高一等的是隐武者，身体比僵尸高级，虽然命魂残缺但灵核基本完整，遵特殊号令而进退；再高一级的是尸人。隐武者和尸人虽然都是灵核完整命魂不全，但二者差别还是很大的，隐武者的灵魂只保留了与武技和战斗相关的部分，其余部分残缺不全，命魂更加残破，只是一具比僵尸更高级的战斗机器，但尸人不同，它拥有僵尸的身体和人的聪明睿智，所不同的是尸人的命魂被人为抽取一份，导致他们天生没有恐惧和背叛。

而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跟尸字家族有关联的东西，由不得人们不胆颤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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