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人到中年，考虑得最多的就是归宿问题，对孙灿来说亦是如此。因而当许进宝再一次问起孙灿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孙灿这段时间思考已久的事情，这其中想得最多的便是想回聚香县看看，特别是见到余良玉后思乡情节更深了。
“其实孙某想着回聚香县去，只是这么多年没回去，难免近乡情怯，因而现在内心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时还没拿定主意。”
许进宝听孙灿有回乡的打算，一时心里倒有个主意，说到：“孙掌柜这些年四处商游，居无定所，若是这样平淡无奇回去未免心里无底，相信你这些年也挣了些钱，不妨置办些产业，一则排遣近乡情怯，二则也体面，岂不更好。”
听了许进宝这话，孙灿的停住了正喝水的动作，不免动了心，虽则放弃当客商，但是置办产业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细想着许舵主不是随便一说，定然也有其他因缘巧合，笑问到：“许舵主这么说想必是有什么门路。”
许进宝摇摇手笑到：“算不得什么门路，不过是一时想起来，未及深思，未免有欠考虑的地方，孙掌柜若想听，许某也就充当一回军师了。”
“今日不过秋游闲话，许舵主大可不必有所顾虑，尽管说说看。”孙灿见许进宝所说正验证自己的猜测心中自是欢喜，许进宝所说不过谦逊之语，以许进宝的头脑眼界，还能有差到哪里的。
“既如此，那孙某就卖弄牙慧了。孙掌柜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同孙某提起的张掌柜？”许进宝问到。
“可是那位同洋人商贸棉布被骗的？”孙灿回想了想问到。
“正是，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许掌柜虽然亏了大钱，却也从中学到了不少，好在他家底还是有的，缓过一阵子后便也缓过来了，昨天刚来了信，说到哪里倒下去还要从哪里站起来，仍旧决心要做这棉布生意。”
许进宝虽还没直说门路，但是门后的光已经逐渐闪现出来，勾勒出这门路的轮廓，孙灿也不是没有心眼，没等许进宝和盘托出便已猜到许进宝的意思，问到：“许舵主的意思是让孙某置办棉布作坊，而张掌柜便是现成的买主。”
“不仅如此，孙掌柜索性连棉花也一齐种了，如今沿海很多地方不种植粮食改种经济作物，如棉桑等，而朝廷也特许以银易粮。”
令孙灿没想到的是，从南方到北方来歇了这么半年，那边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不禁叹息，果然人生苦短，未来永远是个未知数。
许进宝见孙灿如此模样，笑到，“许某也只是说说，孙掌柜不妨回去考虑考虑，正好这位张掌柜过几日要到京城来，孙某也跟他提起这事，到时你们二位再细聊可不好？”
“难为许舵主如此周旋帮忙，孙某何德何能。”孙灿感激到，同时也是一种默认了。
“孙掌柜客气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许进宝笑到。
两个人正说着，孙灿忽听得窗外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孙叔台，坐在靠窗位置的孙灿转过头来往窗外看去，原来不是别人，却是前日相助的余博士，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窗边同余良玉打了声招呼。
许进宝也觉声音熟悉，像是许久未见的京城茶楼的余博士，于是也走到窗边，见果然是他，余良玉也瞧见许进宝，笑到：“啊，许舵主也在这。”
“余博士若没有别的事进来聊聊吧。”许进宝招呼到，余良玉答应了一声便绕到禅房的前门来。
“原来许舵主同余博士相识？”孙灿问到。
“孙某常去茶楼，自然认得这位茶博士，听说去年年底回老家，如今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面，没想到今日在这寒山寺中见到，倒是孙掌柜怎么认得这位余博士？”许进宝反问起孙灿来。
“许舵主认识余博士，岂不知他老家是聚香县？”孙灿笑问到。
原是这么一回事，许进宝也笑着点了点头。
余良玉已经绕到前门进了禅房，三人互相作了作揖以示问候。
“原来许舵主和孙叔台是认识的，还想着择日到许府和京郊村拜访二位，没想到今日可巧都见了，倒省了不少功夫，只是还未及备礼。”余良玉笑到，想起刚才在山脚下见到一辆马车和闲聊的仆人打扮的两个人，便猜想着是许舵主的了。
“那日过那边去便是拜访许舵主的。”孙灿解释到。
“原是这样，今日二位怎么有雅兴在这禅房话禅？”余良玉半开玩笑到。
许进宝笑到：“话禅可不可当，不过说些俗务，刚还担心说这些没得玷污了这清修之地。”
“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俗务中自然也蕴藏着禅机呀。”余良玉倒不以为然地说到。
“听余博士这么说倒是我们妄自菲薄了，其实我们今天也是恰巧到了这里，不过是登此山到了山顶口渴，正好眼前有此寒山寺，便进来讨杯水喝，歇歇脚，这才在这里说了开来。”孙灿解释到。
许进宝又问到：“这半年多没见余博士，都在忙些什么？”
“不过许久没回老家去，这次便想着待久些，并没什么忙的。”余良玉笑到。
“对了，余博士怎么也到这寒山寺来，可也是同我们一样讨水来的？”孙灿笑问到。
“非也，此次来是送一些花茶过来给这里的住持，之前上京赶考的时候因为盘缠不多在此寒山寺借住过，承蒙住持的关照，很是喜欢听他讲禅解经，本来浮躁的心得以平静，觉着很是受用。”余良玉说明了来由。
“看来真正参禅讲经的文人雅客来了，我们在这儿谈了许久，也该退场了才是正经。”许进宝看了看孙灿笑到。
“无妨，住持还在诵经不得空，余某倒是很想听听二位刚才所说的是什么俗务？”余良玉表示自己在此处逗留并不耽误时间，此行来不过是送礼还人情，也是俗务一件，哪里就是参禅讲经了，说得许进宝和孙灿不免又笑了起来。
余良玉话音刚落，只见刚才引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小和尚进来说到：“余施主，住持已经诵经完毕，正在偏殿等着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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