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好爱她

两人重新回到宿舍。

        经过一天的工作，家入硝子的精神已经十分疲惫。她草草洗漱了一下，就躺上床去睡觉了。

        猫野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开的是静音。当她意识到隔壁卧室里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呼吸越来越均匀，逐渐趋向于熟睡之际，猫野关掉了电视。

        她悄无声息的从客厅走进卧室，在家入硝子为自己铺的地铺上坐下。

        家入硝子铺的被褥就在自己睡觉的床边，所以当猫野坐在柔软的被褥上时，可以很轻松的趴在家入硝子床边。

        卧室里没有开灯，家入硝子在梦里也皱着眉。她的肤色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所以眼睑底下那两道明显的黑眼圈就格外明显。

        她在梦里翻了个身，呼吸起伏间，黑色的碎发顺着脸颊和下颚垂落。柔软的枕头被她脸颊压出一个下陷的弧度。

        她这一翻身，使得两人面对面了——猫野眨了眨眼，视网膜上落着女人苍白肤色下隐约的红血色。

        光从脸色就能看出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太健康，处处都透出要猝死的社畜的疲惫感。

        猫野差点就要忍不住现场割腕给心上人喂血了。

        不过她很好的克制住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两手捧着脸颊，满脑子都是白天夜蛾大叔找自己谈的东西。

        咒灵——原来那这玩意儿叫咒灵吗？

        猫野一直以为是孤魂来着。甚至连恶鬼都不算的那种……毕竟如果是恶鬼的话，那么她必然能见到无惨和他那群不靠谱的下属们。

        和这些家伙比起来，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咒灵确实和没什么震慑力的孤魂差不多。

        夜蛾大叔说她是罕见的无咒力，所以有可能是天与咒缚。当然也有问猫野要不要加入高专学习——被猫野婉言拒绝了。

        当初好不容易读完了研究生，现在要重新读高中？

        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猫野甚至委婉表示自己宁愿去看门也不要来高专念书。

        结果夜蛾大叔闻言十分高兴，当场拍板：看门？这好办啊！我们职工宿舍刚好缺个舍管，要不然猫野小姐你来当舍管吧？

        猫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吐槽对方顺杆爬得太快，还是应该吐槽这栋只住了五个人的员工宿舍到底有什么请舍管的必要……啊，等等。

        当舍管的话，不就有了更正当的借口和家入硝子接触了吗？

        猫野立刻就答应了。

        其实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次邀请肯定不是单纯的邀请。

        里面或许暗藏了试探监视等等，但猫野不在乎。她甚至乐见其成——因为她看出来家入硝子是个好人。

        因为是个好人，所以才会在天桥上把自己捡回去。

        如果咒术界的人想借此利用自己一点什么，说不定硝子会因此感到愧疚。好人都是容易愧疚的。

        有了愧疚，很快就可以发酵成爱意。

        猫野又不是好人。只要得到爱就行了，她才不在乎那爱意是否来得纯粹热烈。

        愧疚也好，补偿也好，只要她爱我就行，其他的我才不在乎。

        猫野躺在床铺上，嘴角微微翘起。

        旁边家入硝子的床边，忽然搭上她的一只手。窗户外面路灯的光线自上而下，照着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手指投下的阴影正好照在猫野脸上。

        她被阴影笼罩的脸，石榴色的眼瞳散发着异常美丽的光辉。这样的辉光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双眼，反而是更接近宝石的光芒。

        她举高一只手，去触碰家入硝子沿着床边垂下的那只手。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猫野停住了动作。

        此刻她的手和家入硝子的手距离不会超过一厘米。那些被两块皮肤挤压的微弱空气似乎也散发着热度，明明她还没有碰到对方的手。

        家入硝子的手是随意而不小心搭到床沿的，随意手背朝下。躺着的猫野可以看见她自然曲起的手指指节，还有泛着健康粉色的指甲盖。

        她没有留长指甲，椭圆形的甲片修剪得很整齐，也没有美甲和指甲油。猫野想起对方是个医生——夜蛾大叔是这么说的。

        很辛苦啊，当医生的话。

        猫野维持着手臂曲举，指尖与家入硝子手背间距不到一厘米的姿势——这个姿势很累人，但猫野此刻却不觉得累。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整个人都好像被裹进了某种柔软的温和的情绪里。这是变成鬼之后，猫野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她们距离那么近。

        床铺旁边就是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家入硝子睡觉姿势还算端正，翻身时会蜷缩起身体，就好像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孩。猫野从很小的时候不会蜷缩身体睡觉了，因为她觉得这种无意识示弱的睡姿很无聊。

        但是家入硝子这样睡，猫野却觉得很可爱。

        善良又缺乏安全感的，脆弱的美丽的人类。

        多么惹人怜爱啊。

        她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在没有遇到硝子之前，还曾经十分厌恶人类身上的这些品种。

        一股比路灯更明亮更皎洁的光芒，盖过来，从家入硝子的指缝间，落到猫野脸上，照着她石榴红的，宝石一般的眼眸。

        那是月光。

        家入硝子垂下的手动了动，那点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瞬间消失。两人的手指在月光中——像是接吻一样——轻轻的触碰，分开。

        猫野慌张的收回手，又忍不住抱住自己刚刚触碰到了家入硝子的那只手。她难以自制的露出微笑，在床铺上打了个滚，又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

        这个冬天莫名的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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