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事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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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几年前在茶楼里听说过,秦少游一生钟情却无缘相守的那个女子,她其实是已有婚配了,但是因为她嫁的那个男人对她很是冷淡,对她毫不关心、爱理不理,这女子因此在家中总是郁郁寡欢,这才从外地来到东京住了一段时间,在这里调养身体。苏东坡留在西京的家人好像是跟这女子多年前便有旧识,一直对她多有照顾。我想这个女子,大概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诗诗’吧?”
有一位男子原本是走过来准备告知她消息的,不想恰好也听见了前一位说的话,便忍不住发起感慨来,“我是有听说过秦少游老先生一声痴情错付,用心良苦却始终得不到自己痴爱女子的半点回应。原来他心爱的却是这样一个人啊,难怪难怪。”
于是其他人也纷纷加入,“我听说的是,那个女子后来出家为尼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听说的是苏东坡老前辈之所以百般阻止秦少游和那位女子在一起,是因为那个女子也是他内心深爱的人。”
“苏老前辈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那女子的官人后来生病死了,于是她的夫家就再也不允许她外出,在家中专门为她修了庵院,所以你们找的飞将军应该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李师师不由地叹气,当时身陷那茶楼的一派吵吵嚷嚷,众说纷纭之中,能顾得上耳朵应接不暇地听着、将所有听到的记在心里已经不容易了,直到此刻把这些东西仔细地回想和思索过后,似乎隐约觉得,从这趟茶楼的收获当中,是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线索露出了头角,但她无法将这条线完整地抽出来,也弄不清楚这条线的两端,各自连往何处。
说书先生说,人们之所以把那位“诗诗”和飞将军联系在一起,其中一个原因是有传说她们容貌相似。
琢磨到这里,李师师想起了周邦彦说过的一件事,他说是因为飞将军曾经在荆湖一带救了遭人劫掠的苏家随从,恰好这人早年间是见过“诗诗”娘子的,便是从他这里之后有传闻出来,说救人的飞将军正是那位神秘的“诗诗”乔扮的。
当时一边跟周邦彦交谈,李师师在心里对那件事情已经粗略回想了一遍,但由于如今又听来了不同的信息可以跟回忆里的旧事互相归拢起来去重新做打算,她便少不得再次如同收纳杂物一样将往事从脑海里抖抖擞擞地摸索一番。
身在其中的时候从不觉得,只有多年以后再往前看,她方能确定,十三岁那年确是复杂、重要、关键,似乎是被命运确定了转折的一年。
那一年,她一唱成名,成为了东京城有名有姓的李师师;也是那一年,她知道了即便自己获得了名声地位、超越了成百上千的清倌人,无论是跟过去的自己还是跟眼下周遭的旁人相比,她算是成功了、胜利了、出头了,然而在随便一个权贵的面前,她什么都不是,别人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让她失去一切。
十三岁那一年,自己像是获得了命运前所未有的馈赠,但在这馈赠里隐含着最现实的警醒,所以又像是遭到了命运毫不留情的嘲讽。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找到小乙的愿望变得前所未有地迫切,似乎只有找到了小乙——记忆里那个唯一能与自己相依为命之人,她那渺若浮萍的人生就有了附着力。而就在她还未解决这种迫切的时候,关于自己身世疑惑的丝丝缕缕的线索也现出了端倪。
找人啊,找到小乙,找到自己的父母根源。这种信念在她心里一刻不停地发出催促。
可是怎么找呢,怎么才能尽快地找到呢,她跟楚颜都在尽力了,只是这种尽力还是过于不够,仅凭她们二人力所能及的都试遍,也还是就像追日的夸父,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要找的人。
李师师就是从那个时候夜里开始偷偷溜出来的,一个月少则三五次、多则七八次,乘其他所有人不备,跳窗翻墙出来矾楼,找一处车马坊租赁一匹马,在东京城里四处乱转,最初是漫无目的地跑了一两个晚上,围着相国寺转上几圈,又去了从前也去看过的幼小时候被送进寺里之前与爹爹王寅所住的城郊那处破房子——如今那儿早被一户陌生的穷苦人家据作容身之地了。
后来胆子略大一些,李师师便敢骑着马跑得更远一点,曾经一整夜快马加鞭往返于西京与东京之间,去晏叔原生前所住的那处宅院探看过、也去小时候她跟李夫人长期居住的宅院探看过。但那个时候的她,虽是一身夜行黑衣,乔饰了五官并遮面,却是极其害怕碰上人的,更谈不上敢出手与人交锋,常常都是骑着马跑来跑去而已。既试图为自己心里迫切的愿望做出进一步的努力,又小心翼翼地自缚着手脚,所以时日不悔地流转,李师师内心也一如既往地焦虑,她的愿望也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
再后来,她咬着牙将马栓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尝试着悄悄潜入那些她曾经来过,或者与她的找人目的有关联、却还弄不清楚归根结底是什么关联的地方去翻查和探索过。这几次里,想要完全躲避被人发现变得越来越难了,在她的行走途中甚至就有悄无声息冒出来的跟她一样有点身手的人主动地阻挠、试探、挑衅她,最初一两次她果断地逃跑了,后来就试着交手,错愕间发现这些敢于先向她动手的人未必强过自己,而她的能力,似乎也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差。
再再后来,她不再执着于刻意隐藏自己,就算夜里出去后被来路不明的人发现了行踪也无所谓,反正她又不主动挑衅别人,她总归是要么黑衣要么白衣、遮面的装束,谁人多看两眼就坦坦荡荡地给他看了,真有没事找事硬往脸前凑的,大不了你来我往互相比划几下,打得过的就多多少少给他点教训,打不过的就逃得机灵一点便是,一切都当是让自己多见世面了。
她第一次假冒飞将军的名号,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那天夜里她并没有跑得太远,仅仅是乘着夜黑风高,翻墙跳进相国寺,又摸到了寺里的经房。
原本她就知道相国寺的经房特别大,不仅存着很齐备的各类经书,还有所谓的“寺志”,也就是对多年来寺里所发生过各类事迹的记录,她便好奇,不知道这个寺志到底明细到什么程度,多年以前,她和小乙都曾经是相国寺的短期成员,有没有可能其中对她二人也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如果有幸真的有,那会是怎么写的?有没有可能从中能发现跟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有关的哪怕蛛丝马迹的线索?
不管多难的事情,人面对时,总是舍不得剥夺自己对美好希望即将发生的想象或憧憬。
在经房里翻找一气之后,她虽然如愿找到了寺志,却没有进一步如愿从其中验证自己的憧憬。虽然如此这般的失落李师师已经不知道体会过多少次了,然而每一次她都没有任何的办法来让自己逃脱这种失落。
她失落地从相国寺溜出来,没多久便意识到自己被尾随了。
刚开始她想,也许只是偶然,因为她如今已经知道,像自己一样的,心里怀着不可告人的愿望,过着比别人更加吃力的生活,毫无选择地需要在夜里东奔西走的人其实这世间有太多。
她特意绕了长长的一段路,没想到身后那个尾巴始终陪她一起绕着。
那就不是偶然了,李师师冷笑一声。此时此刻她心里对于再一次碰壁的失落正好还无处打发呢。
她没给彼此互相试探实力的机会,立时决然抖出了环于腰间的软剑,二话不说转身返至跟前就打,似乎是倾尽全力,要给对方忍无可忍的教训。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抵挡不住,只好低声求饶:“侠士手下留情,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看见侠士夜探相国寺,想就寺里的一点情况讨教一二,不知贸然如何开口,这才一路追随至此,并无歹意,还望明察。”
李师师听他一番解释没什么破绽,又见他的确无意动手,可心里却不愿就此立即收手,她依然剑势凌厉,将这人连连逼退,剑尖虽未伤及他的肌肤,却将他衣裤到处划出寸许的口子,这才罢休。
那人也是苦笑不得,并不知李师师此时仅仅是拿送上眼前的他当作发泄而已,只当是对自己一路紧追不舍的尾随恼怒得紧,再看其身形瘦削矮小,便在心里猜测此人这等身量,又如此忌讳自己的尾随,会不会是女子乔装的,既然想到了女子身份,又看那一手剑术颇为了得,想了想,很是讶异地问道:“难不成,侠士竟是那飞将军?”
听到对方如此发问,李师师愣住了片刻,这人既然把她当成了飞将军,说明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她不得不在心里加倍提防,轻易不敢开口承认自己不是飞将军,方才的一番打斗对方根本没有显露出来真正的身手,万一他的确心怀歹意的话,飞将军的名头多多少少还能有所震慑。
李师师一言不发,清冷双眼敏锐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没想到那男子见此情形却更加深信不疑起来,他匆忙地弯腰行礼,口中喊着:“原来真的是飞将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再不敢多做叨扰了,小的现在告退,飞将军请便。”话一说完,立刻转身逃窜而去。
这次的事情无意中给了李师师某种启发,这么一个“飞将军”的名号,既能唬人,还能对自己的行动起到掩饰,不如就先拿来借用吧,反正自己也不顶着这个名头为非作歹,更不太可能主动惹事,想来,被那个真正的飞将军察觉到她的冒名顶替并找上门来算账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这次之后李师师便准备了几支寸许长的白羽毛夜晚外出时带在身上,打算以后每打着飞将军的名号行事一次,她便留下一根白羽毛,这样就算是将来一切真的败露,也好用来区分哪些事情才是自己所为。
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在心里前后盘算了一遍,李师师终于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事实——本来一直以为自己这几年里也算在默不作声、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有所作为了,可事实真相是,她虽然顶着飞将军的名号忙活了几年,却并没能真正做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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