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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相亲局


李师师与崔念奴对视了一眼,露出一脸吃惊的模样,心里却一边揣测着李夫人要与燕青攀亲的真实性,一边讶异着难道李夫人果真是一日胜似一日的艰难了吗,但若真是将行至无路,燕青又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值得依赖多少呢。

        崔念奴仿佛后知后觉一般挑眉看向她,说道:“我差点忘记了,你跟那燕郎君不是从小就认识的吗?你倒是说说,他可是真的跟传言一样神秘、富贵,值得依靠?”

        李师师忍住了,没在脸上显出皱眉,神秘、富贵、值得依靠?她略一回味便明白了崔念奴这是在打听消息,笑着回道:“也的确,他从小就被北京大名府一个富甲一方的员外收为唯一的义子,想来他习以为常的出手阔绰就是从这里得来的底气吧。他的相貌你们都是见过的,加上这样的身家,是比一般的客商要强了些。”

        崔念奴点点头,精明的眼睛里笑开了花。

        在饭桌上,李师师见到了自上一次他让自己对他重新认识一下之后时隔多日不见的燕青。

        他穿着一件浑身绣满金色暗纹的漆黑长衫,举手抬足间,越发衬得人风度翩翩、面如秀玉,大概他没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这段时间也未免于四处奔波吧,李师师从他脸上目光快速流转过,觉得他肤色似乎比早先显得暗淡了一些,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尘仆仆。

        随着席开宴盛,燕青在其中的受欢迎程度是李师师预料不到的。

        名叫黄兰姗和邓阿娇的两名矾楼歌姬一左一右地面朝燕青不停地劝酒,坐在邓阿娇右手边的崔念奴也朝那边侧着身子时不时地插一句话来给二人助攻,燕青在其中左右躲闪不是,只得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黄兰姗:“相公坐在这里半天,始终动也不动,一张脸绷得像寒冰一样,莫不是认为我等招待不周吗?来来来,快请满饮此杯,好不教人觉得极不容易来矾楼赴一场宴,倒被冷落了去。”

        邓阿娇马上娇滴滴地出声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们矾楼没有男子,所以妈妈特意唤上我等出面作陪,要是相公今天没有饮食痛快,我们姐妹几人岂不是回头要被妈妈怪罪?”

        黄兰姗将自己的酒杯都几乎送到了燕青唇下,一双美目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相公,快请。”

        燕青略略皱眉,身子向后靠了几分稍稍躲开一些,伸手将自己面前放着的已倒满酒的杯子抓过来,一口饮尽,默不作声地将空杯子对那黄兰姗示意了下,暗含警告。

        邓阿娇立即又送上了满满的一杯:“相公可不能厚此薄彼呀,兰姗的酒你已经喝了,要是拒绝了我的,那我以后可在姐妹面前头都抬不起来了。”

        崔念奴嗲声嗲气地接话道:“可不是嘛,师师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你与她从小就相识的,两个人情同手足,就冲着这份情面,我们姐妹几个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慢待了贵客,保管让郎君尽兴而归。”

        燕青的脸色越发黑青,面无表情地朝对面望了一眼,李师师坐在那里低着头尽管吃菜,两边脸颊都塞得鼓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多久没吃东西了,饿成今天这副吃不饱的样子。

        燕青的目光从半空落下来,停在了面前刚喝空的杯沿上,崔念奴马上善解人意地隔着邓阿娇俯靠过身来,为他倒满酒杯,带着一脸温柔贤淑的笑意双手捧来奉上,同时侵袭而来的,还有她周身的迷人香气,“以相公的武功身手,奴家相信一定是不可能喝醉的,既如此,不如放开包袱,在此间轻松畅饮,一来呢可借此疏解一下平时经营劳碌的压力,二来也成全我们姐妹几人对相公的景仰倾慕之心,亦不辜负妈妈今日要我们作陪客招待相公的期望。”

        燕青每喝完一杯酒,她们总有话来劝,已经跟每个人连喝了三四杯下去,她们还是有说不完的场面话,燕青不屑地笑了笑,干脆自己一手执壶、一手握杯,不间断地自饮自酌起来。

        大概这样的情势也是偏离了李夫人的初衷和预期的,她绷着脸对燕青两旁的女子瞪视了一眼,然而她们浑然不觉。

        李夫人冷眼看了许久,脸色越绷越紧,后来她心里做了另外一种决断,便清了清嗓子,只对燕青说道:“我今日特邀官人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商谈,只是这场宴席几乎弄巧成拙了,还请官人多包涵。若是官人觉得宴饮已足,不妨随同老身借一步说话吧。”

        燕青眯了眯眼睛,立即双手放下了酒杯酒壶,霍然起身,一言不发地迈步而出。

        两人离开席间以后,剩下之人就是各怀心思了。

        崔念奴与黄、邓三人面面相觑,真真是意兴阑珊,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难道看着那个跟木头人一样的李师师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吗,她们不屑地望了李师师一眼,鱼贯而散。

        李师师此刻正在抑制自己内心无济于事的急切和焦虑。从听到李夫人有意给燕青攀一门亲事开始,算她多疑也好、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也罢,她猜到了多半李夫人是要将她和燕青牵连在一起。她心里有点怕。到了席上看到崔念奴那几个人首当其冲地自发替她挡住了可能到来的尴尬撮合,她是乐见其成的。可是最终,今天晚上的这桌菜没能以正常宴席散场的方式撤下去,一桌子人就各自离席,剩下她一个。

        李夫人还留着撮合自己和燕青的心思吗?李夫人单独叫走了燕青,两个人又会说些什么呢?

        似乎每一件事都与自己息息相关,而每一件事又都把自己隔离在外。

        李师师起身拿来了跟她一样被剩在原地的酒壶和一个没用过的酒杯,起初只是感到与其百无聊赖地空对一桌好菜,不如喝一杯。一杯喝完,并不想就此丢手,那就再一杯,再再一杯,借着酒意上头,自怨自怜、无所适从的情绪自心底冉冉升起。

        从前我只觉得楚颜——不,是红玉,我只觉得她柔弱不争,现在看来,她的智慧不知胜过我多少倍。

        要是我像红玉一样那么内心强大,那么坚韧不催,会不会李夫人,我的姨母,她就不会在遇到困境的时候宁肯轻信对她而言不知底细的燕青也不愿对我倾注半分信任了呢。

        今天无论无何,不需要什么谨慎周密的计划了,就摊牌好了。我会告诉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能,你更不必一直把我当个废物,都告诉我吧,来龙去脉,还有你的困境,你的危局,至少让我明白并且承担我该承担的一切。

        燕青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李师师举杯凑在唇边,脸颊酡红却又神情冰冷的模样。

        他一边向她走过来,一边痞里痞气地嗤笑道:“怎么,你竟有这么好的兴致,一个人也能喝成这个样子?”

        此刻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念想那个永远住在记忆里的四岁小孩燕小乙。她的眼神冷冽如冰,“关你什么事。”

        燕青尽管眼底藏着那么多的挣扎和负重,闻得此句,脸上的笑意却愈加灿烂,“话不是这么多,你看,这么好的菜我还没吃上几口,而你难得有饮酒的兴致,不陪你喝两杯,实在是太没有道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顺手拿了一个新的酒杯,径直走去坐在她的身旁。

        “师师,帮我倒杯酒吧。”

        听着燕青那自然的淡淡语气,李师师头脑一片空白,她侧头朝他凝视片刻,似乎在仔细分辨他是谁。然而看了片刻,她双目一片茫然,却依言抓过面前的酒杯,低头专注地倒了满满一杯酒。

        燕青一口喝完了那杯酒,眉头蹙起,一字一句地说道:“师师,不查了好不好,你放下执念,我送你离开这里,你在那里安生等我几年,等我身上事了,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李师师呆呆地看向他:“一切?”

        燕青点头:“是的,一切。”

        李师师不屑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的一切?”

        燕青不明所以,皱了下眉,看着她继续点头。

        李师师:“你让我不查什么。”

        燕青:“你的身世。”

        李师师边说边摇头:“哼,你也知道是我的身世啊,那不是你的身世,那是我的事情,凭什么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就有资格知道一切,而我即便是用尽手段、头破血流,也没有资格知晓真相?你阻止不了我的,没有人能阻止我。”

        燕青沉默,只用盛着种种情绪快要满溢而出的好看双眸专注地凝望着她。

        李师师招架不住,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作势要走,燕青无意识间也跟着站起来,想要伸手去拦她,李师师恍惚间自然而然地使出了一个打斗时架开对手的武功招式,不留痕迹和隔开了燕青伸过来的右手。

        这一运力,李师师的头脑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燕青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右手,又抬头看向李师师,讶异的双眼微微睁大,口中怔怔念道:“师师,你……”

        李师师半清醒半混沌地一巴掌拍在他头发上,“没大没小,几天前还是一口一个姐姐的乖小乙,现在你都敢对我直呼其名了。”她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转身便走。

        燕青还是盯着自己指节修长的右手多看了几眼,痞痞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差点忘了,你说过你还冒充过飞将军……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哼,你怎么这么喜欢给人当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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