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周卓的手脚一向是干净利落的。

        赵曙原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两天，明显到第二天中午就传来了曹家大爷遇刺重伤的事情。

        曹家老大是曹家主几个儿子中最有望接受曹家之人，可见其在曹家的重要性。万不是一个受宠小儿能比较的。

        这下曹家上下可谓是惊怒非常。

        虽然其他几房的人心中未必是真心担忧这位大哥，但是这可是在都城之中，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对朝中重臣下手，让他们很是惊惧，难保这伙人不会转头对付他们。这可真是让他们寝食难安。

        这次大哥活下来是运气好，谁又能保证自己也依然有此好运？不将凶手缉拿，施以最残酷的刑罚，竟是不能以解他们胸中的愤怒。

        谁知在他们动用手段快速探查之后，竟然是一伙江湖势力！

        呵，着谁人不知，傅家如今那位风骚主母说是平民出身，可有点能力的家族谁不知这位可不是什么农家女，是一方江湖势力头目的女儿。

        这傅家着实欺人太甚！

        原本他们还顾忌先帝孝期，不想将事情弄得那么难看，糊一个好名声，省得那些不看眼色的言官参他们不敬先帝。

        这下自己的忍让，竟然让傅家猖狂至此，他们岂有再忍之理！

        傅家对此真是有口难言，毕竟他们确实是派人想要教训一下曹家，给曹家一个厉害看看，毕竟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儿子死了，岂有不怒之理？

        但是鉴于他们还没有准备完全，就没有想着将人弄死，就吩咐人将人打伤也就是了。谁知竟是伤得这般重？

        自此，曹家和傅家的争斗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竟是顾不上联络第三方支援的力量了。

        加上其中有周卓的煽风点火，就是两家损失过重想，想要暂缓也是不能的。

        在后期傅家又想要联络姜国帮手的时候，竟然发现之前曹家老大的事情有姜国插手，就是为了提高价码，并且挑起他们的内乱。这下傅家迟疑了，自己联合这样一个盟友，最后真的不会反将自己一军吗？

        之后周卓的一些挑拨离间，彻底让傅家放弃了联合姜国人的打算。

        只一门心思想要将曹家怼死，毕竟事到如今投入的损失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预计，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干掉对家，吞噬他们，给自己补充战损了。

        朝堂之上真真是被这和两家搅弄得血雨腥风，一片混乱，构陷诬告每天都有，几乎每天都有官员下狱，混乱黑暗，朝中官员人人战战兢兢，风声鹤唳。

        前期中立派只要不参与其中，不想偏向就可，但是到了后期，两家人彻底斗红了眼睛，即便是中立派也屏住呼吸，生存艰难。

        赵曙看着这朝中乱象，神色平静，毫不慌乱。丝毫没有了在朝上时那种被曹、傅两家的凶残斗争吓得不敢出声压制的胆怯模样了。

        这段时间他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制到最低，只一副自己尚且年幼耳根软的懦弱皇帝的样子发挥到了极致，成功让两家安心忽略了自己。

        只是在两家斗红眼的时候捕捉痕迹地将自己想要清理的人员牵扯都其中去，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其除掉。

        赵曙这段时间看着这些被自己朱笔御批处斩的人员名单，怔怔出神。只觉得自己真真是双手都是鲜血。

        但是想到那些人所做之事，终究是将这些看起来很是无用的小矫情抹除，自己没有做错，不需要为这样无用之事多做游移。

        半晌，收拾好自己无用的情绪之后，赵曙声音淡漠地开口，“差不多了，在让他们闹下去，那些本就不坚定的中立派也掺杂进去了。可以到此为止了。”

        周卓躬身应是。

        陛下这段时间成长了不少，周卓心中安慰，就是这样才行啊陛下，过多的感性会让您率先崩溃的，那样可就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赵曙在周卓退去之后，才稍微露出些疲惫的神色，双肘拄在桌案之上，以手捂脸，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空中飘散。

        原本在父皇身边看着父皇处理那些官员，朱笔御批，心中只觉畅快，并无其他，等到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之上，掌握生杀大权，才真切地感受到重量，才真切地体会到满手血腥的黏腻感。

        有些人是罪有应得的，有些则是被牵连的。

        他知道吗？他知道，但是只能划下猩红的一笔，装作不知，只为了将更该死的拉下去。

        罪恶感，自我厌恶在寂静黑暗的夜晚统统冲着自己一涌而上。

        疲惫。

        “朱熹，朕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对不对？”

        朱熹将这段时间陛下的疲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陛下他终究是太过于稚嫩了，之前又被先帝保护得很好，虽然也教导了不少，但终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

        那种感觉只有自己经历过，才能体会到。

        不过陛下一定会调整好自己的。

        毕竟那是陛下啊，最为耀眼的陛下。

        朱熹坚定地回应道：“当然，皇上一直都是最好的。今后定然也会是最好的。”

        赵曙终于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是的，自己之前那么努力，可不是为了懦弱逃避，庸庸碌碌无能一生的。

        眼中的最后一点不确定散去，重新变成了那个坚定执着的赵曙。

        金棕色的眼眸中更加坚定明亮了。

        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注定了不凡。

        ……

        赵凯这段时间被自己娘亲拘禁在家，不准出去，心中的担忧却是不减分毫。曹家和傅家相斗，到了这般田地，已经是两败俱伤之象。

        虽然不知道自家爹在其中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但是看着这几天父亲脸上那种隐隐的喜色，他心下就是一沉。

        那一瞬间，他甚至是后悔的，他为什么要这么了解父亲的微表情？

        对了，当初是为了讨好父亲才费尽一切心思去揣摩，十几年了，慢慢就变得很了解了。

        自从知道父亲对于自己的真正态度之后，就不再期待什么，但是这种十几年锻炼出来的能力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减退。

        心中泛着一股无力感，自己如今重视的除了娘亲，就是三个好友。

        若曹、傅两家之事真的是父亲一手所为，自己今后要怎么面对曹敬轩和傅彦杰？

        而且，对于父皇最大的目的，他即便是不得父皇的重视，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一星半点的，是皇位。

        先是傅彦杰和曹敬轩，之后就会是赵曙，父亲为什么从来都不肯给自己一点儿好，还要将自己所有不多的都要一一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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