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心思诡谲且惜命的诚亲王一派官员，竟是因为生性谨慎，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安全的退路，开始避开成诚亲王私底下开始隐蔽地频频聚会，异动连连。

        想要串联起来销毁以前他们为了保命而留下的把柄证据，省得以后被谁翻出来成了要他们自己老命的刀。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他们私下的交易了，不能让诚亲王得知。

        不然他们手中没有了让诚亲王忌惮的把柄，岂不是任由诚亲王磋磨了？

        他们可没有那么蠢！

        但他们不知，他们现在的动向正好给了另一些人方便。

        正好方便了一直盯着他们的人更好的核实有无漏网之鱼。

        虽然这些人心中以为自己对于皇上的忌惮已经足够了，但终究还是轻忽了些。

        他们心中自己并未察觉到的部分，让他们潜意识理所如当然地认定了小皇帝年少刚登基，即便是手段心性不凡，手中可用的人手也还是不多的。

        一般情况下确实是如此，毕竟一般情况下先帝都是一直紧紧抓住手中的权力不放，导致新帝手中人手备受挤压。但是他们这个先帝却是个一心忍耐只在乎布局报仇的疯子，一个异常清醒的疯子。

        所以赵曙不仅尽数接收了先帝暗手，还在先帝在世时就早早开始逐渐驯服磨合了大部分暗卫，暗线。

        …

        太皇太后的丧仪办的中规中矩。

        朝中众臣以及宗室无不在心中嘀咕，这太皇太后当年也是个爱折腾的，没有想到傅家一倒，竟是这般沉不住气，就去了。

        只是心底深处未尝不害怕，这太皇太后之前身体不是还很康健吗？这……

        当然，即便是这种怀疑一晃而过，却是万不敢深究的。

        毕竟事不关己，不是吗？

        不过这事真是让即便是身在狱中还心存希望的傅家人震惊万分，他们原以为只要太皇太后在一天，他们傅家未必不能有翻盘的一天。谁知太皇太后竟然就这样去了？！

        他们不相信，定然是皇帝，他竟然对自己的祖母动手了！果然是一个冷血的白眼狼！

        不过既定的事情，不会以人的意愿为转移。

        太皇太后的葬礼倒是无波无澜。

        晚间，赵曙来到了慈宁宫。

        看着这慈宁宫还是皇祖母生前华贵雍容的样子，却似乎已经莫名带上了几分颓丧，宫殿中的奴才再没有了熟悉的面孔。

        是了，太皇太后去了之后，他顺势将慈宁宫清洗了一遍，现在自然都是些新面孔了。

        这偌大的宫殿中再也没有了熟悉的气息。

        赵曙最后看了一眼之后，终究是只字未言，沉默地带着朱熹离开了。

        空中传来皇上的旨意，“这慈宁宫，以后就封存吧。”

        “是。”

        “嘭！”

        身后慈宁宫厚重的殿门在赵曙话落后就关闭了。

        想来之后再次打开，就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赵曙原是想要将傅彦杰和曹敬轩宣进宫来见上一面的。只是最后思虑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自己出宫亲自看看他们。

        不过，相对比较，还是决定先去傅彦杰。

        他们几个一直相互陪伴着长大，就算不曾严明，也都是清楚曹敬轩那种凡事喜欢力争上游的性子，如今心中大抵都是对于自己的怨怼，即便他心中未必不知道曹家是罪有应得。

        赵曙虽然救下了两人，但他也不过是俗人一个，喜逃避，自然是想要先去见见不会敌视自己的傅彦杰。

        同时心中依然抱有微弱的期待，也许自己将曹敬轩的性子想得过于偏激了，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心中抱着这样近乎天真的期待，但还是将脚步转向了心大的傅彦杰，毕竟人的本质喜欢逃避。

        傅彦杰果然是那种神经粗壮的能够跑马的。

        等到赵曙到达傅彦杰母子两人落脚的庄子时，就见傅彦杰正在被自己娘亲拿着鸡毛掸子追在后面打他。

        “元丰你这个臭小子，让你拔个草，看看你干了些什么，啊？！”

        傅彦杰捂住刚刚没注意被抽了一下屁股，委屈地边跑边说，“我干什么了啊，不就是拔草吗？我都拔了啊，娘你干嘛打我！”

        当初端庄淑丽的傅夫人气得耳朵冒烟，“哈？你还委屈上了！你把老娘辛辛苦苦种的菜都给一并拔了！”

        赵曙顺着傅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陇地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丝草都无……

        赵曙语塞，这，这元丰做事还是很认真，拔的这般干净……

        傅彦杰脸一红，恼羞成怒地强撑着说道：“娘不是你说，把陇上的草都拔了吗？”他之前也没有见过菜苗长什么样啊。

        这不是您明显没有说清楚吗？怎么也不能全怪他吧？

        傅夫人头疼，刚想要打儿子，眼角余光就瞥见了赵曙。

        脸上的怒色立时一收，伸手一拉傅彦杰跪在地上，口中恭敬请安。

        倒是傅彦杰直到跪在地上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要行礼，一想到刚刚的囧况被赵曙看个正着，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瞬间通红了。

        赵曙虽然不喜傅家，但是对于傅家这位夫人倒是好感度不低，元丰能够有这样豁达通透的心性都是这位傅夫人的功劳。

        被免礼之后，傅夫人很有眼色地下去准备茶点，午饭了。

        元丰见娘亲离开了，反倒放松了不少。

        毕竟自己和赵曙一同长大，期间不知被他见证了多少黑历史，之前不过是没反应过来加之有娘亲在场，显得格外羞耻罢了。

        只是心中虽然并未因为傅家一事怨恨上赵曙，但那终究是自己的家人，再次见到赵曙，竟有种不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的艰涩之感。

        “陛下……”

        赵曙听着元丰吐出的两个字眼，眼中快速划过一抹黯然又飞快地掩藏了起来。

        “不用如此称呼。和以前一样叫我灵均吧。”

        傅彦杰愣了愣，还是说道，“还是不了，叫灵均被人听到终究不好。”

        对你，也对我。

        毕竟如今这个境况，要是自己还是如此亲昵，外界又不知要传扬出什么离谱的猜测来。

        赵曙叹息，“你有怨朕吗？”

        傅彦杰抬头认真看向赵曙，“是有过，但也仅此而已了。傅家一事责任并不在你，你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加之傅家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过不是罪有应得。”

        傅家做了什么，目的为何，其实即便娘亲不和他说，他也是知道一二的。

        毕竟他从来不傻，不过是鸵鸟心态，得过且过。

        他一直不愿意去思量傅家和赵曙之间的对立之后的结局，总觉得自己不去想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逃避了好几年，直到如今。

        赵曙看着仿佛是一夜间长大了的傅彦杰，心中叹息，他们终究是疏远了。自己也要失去那个天真乐观的元丰了。

        “你有没有兴趣去西北参军？”

        赵曙见两人之间终究没有了以前的亲密，也好像没有什么可说，只好直接将之前考虑好的对于傅彦杰的安排说出来。

        傅彦杰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显然很是意外。

        “皇上要让我去军中？！”

        赵曙知道傅彦杰为何如此吃惊，确实自己刚处理了傅家，就开后们扶持一个傅家子，还将人放入军中。

        这也是考虑傅彦杰的心性才这样安置的，若是曹敬轩，他就绝对不可能让他去军中了。

        “不过只能给你一个参将之职，之后的路就要全靠你自己了，是福是祸也都全赖你自己，甚至有可能丧命于战场，你可要去？”

        傅彦杰眼神炙热而坚毅，坚定而欣喜地回视赵曙，“要去！”

        他心中明白，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将领之职赵曙安置起来想必阻力也是不少，毕竟之前备受曹家的官员还有不少，就是手握大权的诚亲王也是不愿看到被他踩下的傅家东山再起的。

        如今赵曙刚刚登基，一切还不能说是稳妥，那诚亲王更是肉眼可见不安分。

        如此境况下还要抽出心神来安置他，处于帝王的位置，如此当真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傅彦杰心中感谢，但也知道这是灵均作为十年朋友的最后赠礼，之后他们之间的立场就是单纯的君臣了。

        傅彦杰再次恭敬地跪地叩首，拜谢皇恩。

        心中终于将傅家的一切统统压下，过眼云消，之后的傅家将会是自己一手创造起的全新的傅家。

        赵曙看着这样的傅彦杰微微觉得陌生。

        虽然一向知道傅彦杰虽然不显但心思通透灵慧，但直面这样的灵透之后，赵曙心中颇有些失落之感。

        不过，想来傅彦杰是明白之后的路该如何走了。

        只是即便是知道他们之间的相处之后只能够如此，这样对两人都好。却依旧是难免心中微凉。

        果然不过是寡人吗？

        傅夫人准备好午饭，想要过来请皇上用饭，就见院子里只剩下儿子一人了。

        看着在院子里发呆的儿子，傅夫人叹息。

        走上前，“皇上离开了？”

        傅彦杰愣愣地看着娘亲，说道：“娘，皇上命我为西北军参将。”

        傅彦杰就那样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娘亲，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反应。

        傅夫人看着这样的儿子，心中也是酸涩，“元丰，他终究已经是皇上了，不再是你的至交好友了，你要学会调整自己的态度情绪，万不可没有了尊卑，没有分寸。”

        傅彦杰眼中不自知的亮光熄灭了。

        他知道的，要是他在军中混出头，却不能够将自己的态度转变，还是按着之前那样尊卑不显的样子去和皇上相处，傅家难免会不上之前的后尘。

        “儿子明白。”

        傅夫人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儿子已经十六岁，是个大人了，应该知道之后如何行事的。

        赵曙离开傅家之后，看看天色，准备到曹敬轩那里看看。

        虽然从暗卫递上来的信件中知道曹敬轩已经调整好心态了，但赵曙还是难免提起了一些。

        终究是十年的朋友，希望曹敬轩不要怨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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