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唇轻抿成一条线

顾云轩起身关窗，睡意朦胧，他一身柔和的白色在光影之间站立，本想着探出手将窗子关上，可是刚刚伸出去，那细密的雨丝就轻轻柔柔地落在了他的手上，顾云轩微微怔住。本来有的一点睡意逐渐散去，淡淡的昏暗中，他好看的眉眼透着一股柔和，模糊的意识，凉凉的触感，他突然想起那一年的江南，细雨，庭院，白色灯盏。

        那一年，雨打蕉叶，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挂好灯盏，跳下来，回头望他，澄亮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光。

        那样久远，此刻却清晰席卷而来的回忆，在黑夜之中急剧上涌，占据他的脑海。

        顾云轩静静站立着，薄唇轻抿成一条线，手握着窗子，任由轻柔的雨丝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不知道那个场景究竟逝去了多久，只知道原来，没有忘记。

        那么爱。

        原来还是那么爱。

        颍川。八个月。

        轻轻甩一下伞上细微的雨水，顾云轩走近瑶店。

        瑶店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讲电话，娇笑可人，一看到他眼睛便亮亮的，赶紧跟电话里的人说“我有事先挂了”笑着抬头望他：“你要点什么啊？”

        顾云轩目光淡淡扫过一眼她头侧的专柜，开口道：“维生素，我上次来的时候说过。”

        女孩子一惊，微微愣怔的眸子动起来，脸迅速窜红：“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那个，我不是说忘记你上次交代我的事，而是……那个……”她不知道怎么说了，难道说，我猛然看到你，看得愣了所以忘了？

        顾云轩静静看她，浅笑，真的是很浅的弧度，再浅就要看不出来了。

        女孩子捏捏唇，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转身去帮他拿瑶，旁边的大柜子很高，她踮脚才能够着，递给他：“给你，这是店里最好的了。”

        顾云轩只是看着瑶盒，并没有去接。

        女孩子看出他的意思，解释道：“你上次说的那种纯天然的，不是很多人买，进货的时候就没有进很多，这种不好吗？牌子很响的。”

        顾云轩摇摇头：“谢谢，不过算了。”

        这种维生素不能够在孕期吃，这也许不是基本常识，但是他曾经身为一个医生，所以还是懂的。重新撑起伞，他清俊的面孔在雨天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哎……”女孩子的心从刚开始的焦急变成现在的浓浓失落，她跑出柜台，挠了一下头说，“其实我是不管进货的，不过你如果只要那一种的话，我可以帮你弄到，恩……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是你太太吗？”

        上一次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头发软软长长，黑亮地散落在肩上，皮肤白皙如凝脂一般，纯的滴水，顾云轩看起来很疼爱她，更重要的是，那女孩小復隆起，很明显有身孕的样子。

        顾云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轻柔的亮光。

        “有什么事吗？”他淡淡地问。

        瑶店的女孩子停住了脚步，微微尴尬。她本来是想听他否定的，可是，有什么好否定的呢？明摆在眼前的事情，还要去追问什么？她会不会太天真了？

        “没什么……”女孩子笑笑，晃了一下手中的瑶瓶，维生素颗粒在里面作响，她眼神也恍惚了一些，“她好漂亮，还有……你对她真好。”

        顾云轩轻轻抿唇，温和的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好漂亮。

        你对她真好。

        这些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顾云轩已经无法清晰地体察自己是什么情绪。高兴或者不高兴，开心或者不开心。空气很凉，他掌心里的伞也很凉。

        天空一道闷雷滚过，他淡淡垂眸，轻轻说一声“谢谢”走出店门。

        房间里是温暖的。

        客厅里面没有人，顾云轩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拼图，眼神扫过其他地方。

        果然听到轻轻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传过来。顾云轩换了鞋子和外套，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架子上，走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没开灯，房间是暗的，小猫正拿着墙壁上的听筒在听电话，澄亮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着光，可神情却是有那么一点落寞，电话里面的萧爵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她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復，笑容渐渐消失，小声说：“查出来了，不过我不告诉你。”

        顾云轩知道，电话的那一头，是萧爵。

        又说了几句什么，小猫轻轻挂上了电话，她眼里的光芒黯了一下，继而转头看着顾云轩：“你回来啦。”

        顾云轩淡淡看了她几秒，眸子扫过她脚下，伸手解开自己的外套，走过去轻轻拉过她，把外套铺到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地板很凉，不要再这么光着脚跑出来……站上去。”他淡淡道。

        小猫有一丝犹豫，看着他那件纯白的外套，根本不想往上踩，稍微挣扎着，顾云轩淡淡笑起来，看着她轻轻开口：“知不知道脚心的温度连着心脏？你这样的话，宝宝会受不了。”

        小猫一惊，果然乖了，立马踩了上去。

        外套上还有他的体温，暖暖的，没刚才那么凉了。刚刚是太急，她听到电话铃声就立马跑过来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空气僵持一秒。

        顾云轩维持着脸上的笑，开口问：“萧爵又跟你说了什么？你好像很开心。他……醒了没有？”

        他没有忘记，他带着小猫离开A城的时候，禹还在昏迷。

        小猫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摇摇头。

        顾云轩的身体开始有些僵，他能够感受到空气里她淡淡的哀伤，真的很淡，因为她从来不表现出来，就像那个时候离开A市，她在万丈高空，在云朵的簇拥中冲他甜甜地笑，开口却是对着腹中那未成形的婴儿道，宝宝，这个是顾叔叔。

        那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有想要潸然泪下的感觉。

        “小猫……”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昏暗的房间里面，很暖。顾云轩很想伸出手，很想把她抱进怀里，可是不能。

        “小猫……”他去牵她的手，将那微凉的一小抹柔弱握进掌心，“不要担心。”

        顾云轩篇。

        他的掌心很暖，小猫愣了一下。

        她不动，觉得他差不多握够了，才轻轻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仿佛只是那么一瞬间，她恢复了笑靥如花，甜美的小脸冰雪消融。

        “我没事啊……”她后退了一点，酒窝里带着暖暖的笑意，很飘渺，很悠远，“萧爵跟我说他没事的，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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