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山顶的帐篷房被设计的很有特色，帐篷顶上的黑布可以拉开，露出无色透明塑料材质的顶，两人平躺着，耳边是微风与帐篷碰撞的声音，在黑绸缎的夜色之下，繁星闪烁。

        枕在头下的手机微微振动，是个小橘猫头像。上一次的消息：“姐姐，别忘了哦。”还孤零零的躺在那，白色的对话框传来的是一段将近一分钟的语音。

        手指顺势点开，是少年有些刻意压低的嗓音。“姐姐，我跟我朋友说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看的大美女，还要请我吃饭的那种，我知道姐姐忙，但姐姐不会忘记了吧！我室友都因为这个笑话我好几天了。姐姐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有些奶气的嗓音，随后又发来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姜朾手指顿了顿，指尖因为屏幕的光照的指尖白里透粉，很是漂亮。一旁的于唐旋在用手机玩着开心消消乐，时不时发出感慨“啊啊啊，这也太难了。”

        绿色的对话条发送，几乎是瞬间，上方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消息来得极快，依旧是语音条。

        “那姐姐在干嘛！”不同于上一次语音的奶气，这一次的声音略带狼性。

        “看星星。你嗓子怎么回事？”

        这次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输了好久。久到姜朾以为他不会在回复了。

        切出聊天界面，通讯录那边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倔强的红色一。

        是许诺，姜朾接受了好友申请，因为是在山上，尽管帐篷中做过了杀文处理，却依旧有几只漏网之鱼，在耳边嗡嗡的。起身寻找又不见踪影。

        “仙女，怎么了？”一旁带着耳机的于唐旋看着起身眼光四处打量的姜朾。摘下一只耳机询问。

        “总感觉有蚊子。”

        “有吗？我从小就不招蚊子。”于唐旋吐了吐舌头。

        “没事，你睡吧。”手上的手机再次传来微振。顺势虚靠在帐篷上，页面上是一条微信消息。打开消息界面，那个小橘猫头像右上角顶着一个一，而刚通过好友申请的那个头像沉寂的躺在那。

        心中莫名的期待消失，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没有，姐姐。我想看看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样子的上音，还没夹两句就被发现了。”

        “这也太丢脸了吧。”

        “姐姐，答应我，忘记上面两条语音。看星星？北城哪来的星星？”

        消息一条接一条的传来，北城哪来的星星？一个常年泡在汽车尾气之下，偶尔也会出现两颗暗淡无光的，被下方在夜色下飞过的飞机一对比，瞬间失色。

        抬手拍了一张漫天繁星的照片，手机又有消息传进来，惯性的分享给微信置顶位。

        却不想那条消息是许诺发过来的，而那张照片也因为意外发给了许诺。

        许诺发来的是一个简短的语音，不长，就2秒。

        点开语音条，独属于他清冷的声音，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蛊惑。“在干嘛。”

        而这张照片的发送，意外的回应了上一条消息。

        姜朾指尖点在那张照片下，准备撤回，想了想阻止了自己进一步的动作。自己在慌乱些什么。看着那两秒的语音条，神差鬼使的再次点上去。耳边的声音传过来，蛊惑的心不受控制。

        ——

        一旁的于唐旋看姜朾躺了下来，火速放下还在闯关的手机，裹着自己的被子朝姜朾的方向像个毛毛虫一般朝着姜朾的方向挪动。

        姜朾有些好笑的看着那带着些许笨拙的白毛毛虫，盯着于唐旋，等着打的下句。

        “仙女，我可以和你挨着睡吗？”只剩脑袋漏在外面的于唐旋发问。

        姜朾在白天也提过仙女这个称呼，表示可以叫自己的名字，于唐旋大大咧咧的表示拒绝。

        “习惯和人挨着睡？”姜朾试探发问。

        “没有。”于唐旋露出一丝忧郁，及不符合白天开朗的氛围。

        “我上大学之前，特别期待集体生活。总感觉几个女生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块旅游，然后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好像没人喜欢我。我会给她们分享一些我认为性价比要好过酒店的民宿，她们说我在炫富。分享一些我喜欢的奶茶搭配，也会有人说我嘚瑟。”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全寝室的人开始孤立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就逃课出来散散心。”

        夜晚格外能打开人的话匣子，絮絮叨叨的分享着自己的坏心情，姜朾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身边的人说累了，在耳边响起浅浅的鼾声。

        没有睡意的姜朾悄声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走走。

        深夜的风不比白天，刺骨而寒冷。裹紧身上的单衣，快速穿过一片寂静，偶尔有两处灯光的帐篷区。

        在不远处的一家工艺品店还亮着灯，橱窗下放着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商店的一角，独树一帜的放着几匹布料，和整个店的风格格格不入。

        躺在收银台的掌柜百无聊赖的躺着，手里拿了本棋谱半翻着，让人看不出到底是看进去了几分。

        姜朾走进那一角，那地方占地不大，几匹布整齐摆放在那，看得出主人对它们的喜爱，用玻璃罩子罩着。

        细看下去，竟是香云纱。透过玻璃橱柜，淡紫罗兰的颜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古朴而浓厚的味道。

        大多市面上的面料厂家所谓的香云纱，多为莨绸。而眼前这布料却明显不同。

        “这是莨纱？”姜朾指向橱柜角落处。

        原本还躺窝着的男人，端坐起来。“懂行啊。”男子嘴角有一颗小痣，一说话那个小点便随之跳跃，倒是给人几分滑稽之感。

        “卖吗？”礼貌询问，本就难得，而这颜色自己又着实喜欢。

        男人瞅了眼通往后面的那扇隔帘，朝着帘内，也不知是回姜朾的话还是像谁说着什么：“卖吗？应该是卖的吧，要不然摆出来干嘛呢。”

        倒是有几分意思，将视线从那批布料上移开，同男子一块看向那扇珠帘。

        珠帘被修长的手指调开，手腕上带着一块名贵的表，脚上及其罕见的穿着布鞋，那种黑色的千层底。

        “小姑娘要这布准备做什么？”是名老者，花白的山羊胡，整个人面色红润，尤其是一双眼，仿佛能看到人心底。

        “第一眼看见很喜欢，准备……”姜朾语气稍顿，随即莞尔一笑：“准备做一身旗袍。”

        老者看着站在实木柜子处的姜朾，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结婚了吗？”老者突然调转话题，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没有。是有什么说法吗？”

        老人漫步一到掌柜的身旁，那小痣男人眼睛还算是看事，起身将人扶到座上。坐稳后的老人这才开口。

        “在我们那个年代，家乡有个讲究。那时候裁缝铺子里的裁缝给未出嫁的小姐做旗袍，总是会多裁一段布料。”

        姜朾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老人接下来的故事。

        “有哪位先生看上这位小姐，就上前去问那小姐：【请问你旗袍还有多的料子吗？】”。

        “如果女子也心仪这位先生，就会用这剩的布料做一条领带，聊表心意。”

        “很有趣。”姜朾做过很多旗袍。但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思索片刻，开口“爷爷您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让我也做一条送先生的领带？”

        这丫头，倒是机灵。老爷子将这些布料放在这间店的一角，交的租金都抵得上全房的租金了。只是告知掌柜，遇见有缘人就卖，却也没说有缘人的具体定义。

        掌柜的看着打哑谜的两个人，什么香云纱，我看着倒是和普通的布差不多，还泛着一股陈旧味。也是在偶然间听老人家说是莨纱。不止掌柜的是这种看法，平日旅游进店的人也只是惊奇一撇，没几个人问价。

        就算是问了，这怪老头张嘴的价格把人吓得半死，慌不择路的跑出店。这俩人连价钱都不谈还能唠半天。

        “那去吧。送你了。”老人家将手中古铜色的小钥匙抛向姜朾。这下轮到姜朾傻眼，却如何不愿意去收如此贵重的礼物。

        “这是我婆子走之前染得最后一匹布了，她走的时候也想着做个旗袍。老了，没等到。”老人长久的叹息，那双眼也染上了潮意。摆了摆手，起身拄着拐棍朝着珠帘后的隔间走去。

        在暖橘色的灯光下，格外落寞。

        姜朾拿走了那匹布，掌柜的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拿袋子随便装一下吧。”

        给掌柜的手机上转了一笔钱，提着塑料袋装着的那匹布融入夜色。

        珠帘后的老人，抚摸着相册里那张起毛边的年轻女子的照片：“老婆子，那匹布我给卖了。你在下面还在染布吧，及得答应我的领带。”

        帐篷那处没了灯光，月色爬上山头，伴着清辉而归。

        点开一个小时前的微信聊天框，满天星光也算是跟他分享了吧。

        此时在飞机商务座的许诺，打开手机，盯着那张照片，那是她现在身处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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