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赛前的夜晚

谢惟轻轻道：“我……挺好的，你那边怎么样，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吗？”

        在旁人看来，这对母子奇怪得很。

        母亲常年不在家，儿子常年住宿舍，几个月大半年不联系更是常有的事。

        但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不是不爱，不挂念，只是习惯，他们都习惯了一个人。

        就像两只风筝，线头被感情与血脉缠绕成结，互相牵连，然后自由地飞往不同方向。

        “这是个小镇，人少风景美，生活节奏很慢……“

        “刚来的时候还不适应，现在觉得闲下来喝喝茶，看看书，很舒服。前段时间去c城拍摄，还遇到了……”

        谢妈妈声音轻柔，像说故事一样将最近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屋内的助理好奇极了，这是在和谁打电话？

        清兰姐虽然温柔，但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感，不自觉地就与人拉开了距离。

        助理跟她工作了小半年，还是第一次见清兰姐这么高兴，眉眼间都是笑意。

        难不成，是爱情的力量？助理觉得自己可能要吃到惊天大瓜了。

        谢妈妈完全不知助理的十万个脑洞，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有趣，她此时正聊得开心。

        “这里的居民很喜欢咖啡，走几步就是一家咖啡店，都是店主自己调的，都有各自独特的风味，非常有趣。”

        谢惟安静听着，完全能想象出谢妈妈每天的生活，时间留下的痕迹就这么两人的交谈中消散。

        “听起来很令人向往啊。”谢惟嘴角上扬，“对了，我刚才碰见你的粉丝，他还认出了我，找我要你的签名照呢。”

        “真的吗？”谢妈妈果然更开心了，“他怎么会认识你？我都这么多年不演戏了，还有人喜欢我呀。”

        谢惟打趣道：“巧合而已。要知道，金凤影后李清兰的粉丝可是排到了巴黎哦。”

        熟悉的话语，相似的声音，谢妈妈掩藏在心中的回忆被勾起。

        “追你的人可是排到了巴黎！我……”

        她双手撑住栏杆，无声地叹气，美丽的眼眸染上一层雾，但她的语气依旧是开心的。

        “等我下个月回来就把签名照补上，到时候记得给人家。我这边差不多了，该说说你了，一句挺好可打发不了妈妈哦。”

        果然没逃过。

        谢惟无奈地笑了，“知道了。我现在签约了新战队……”

        谢惟把这段时间的大事都说了，停赛解约这些不开心的几句带过，重点是他现在进了季风。

        “……这里很好，队友们很好相处，教练们也很专业。”

        “我会好好加油，一步一步地来，我相信我们能一定拿到冠军！”

        谢妈妈听出了谢惟的避重就轻，没有戳破，而是鼓励道：“你觉得开心就好，这是最重要的。”

        “我当初追梦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痛苦，能走在那条路上，能看见山顶的花儿，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谢惟无言地握紧手机。

        “不管怎样，妈妈永远支持你！等有时间，我来给你当小粉丝，给你举灯牌哦！”

        “……谢谢你，妈妈。”

        挂断电话后，谢惟没有立即回去，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月亮。

        记得在青训营某个夜晚，天边也挂着一抹上弦月。

        那时他坚信自己能在赛场上大放光彩，和队伍一起拿到冠军。

        现在，他也是这样想的。

        转身回到训练室，温暖的气息拂去寒意，坐下打开电脑。

        祁飞白递给他一瓶温热的旺仔牛奶，“辛苦了，上游戏我拉你。”

        “好！”

        &&&

        距离春季赛开始还有三周，选手在基础的对线打团运营都还存在不少问题，彼此间没有什么默契。

        对此，vance很不满意，直接安排上了魔鬼训练。

        训练赛、团队赛、复盘、排位、研究比赛视频……

        每周半天的休息时间也被取消了，改为写个人训练报告。

        每天从俱乐部经过，都能看见队员们萎靡的身影，听见vance教练的怒吼声。

        江英英特意从营养师那学习了补品做法，每晚追着队员们喂。

        这种“和谐”的生活直到比赛前一天才结束，vance大发慈悲放了他们半天假。

        说是放假，大家也不敢松懈下来，只是比往常更回去得更早。

        回到寝室，谢惟早早地洗漱好上床睡觉，他抱着枕头，在脑海里盘算起明天的规划。

        定闹钟，明天可以晚一点起来，要记得吃东西，不能因为饿肚子影响状态。

        往左翻个身，到赛场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会，养足精神。

        趴着，明天的对手是关山战队，他们去年的排名是15，整体实力一般，需要注意的是打野……

        再翻个身，敌方中单擅长球女、发条、炸弹人，都是手长的法师英雄，对线的时候要……

        祁飞白放下手机，听见隔壁床还在左翻右翻，问道：“睡不着吗？”

        谢惟被吓了一跳，坐起身来，“抱歉，打扰到你了。”

        “没事，我还没睡。”祁飞白也坐起来，和谢惟面对面坐着。

        “失眠了？”

        “有点。”

        谢惟不好意思地承认，作为赛龄两年的选手，还会在比赛前夕睡不着，说出去实在丢人……

        祁飞白耐心地问，“是不困还是太激动？”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路灯的余光漏进来，勾勒出对方模糊的身影，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都有吧。”

        谢惟顺着思路分析起原因，“前段时间都是训练到3点多睡，现在才1点过，有些不习惯。”

        祁飞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谢惟诚实道：“……另外，比赛之前我会有点失眠，老问题了，不会影响比赛的。”

        其实不光比赛，只要第二天有重要的事，他都会睡不安稳。

        听到谢惟的话，祁飞白想起自己还是新人时的事。

        在比赛前夕他总会一个人训练到很晚，直到把心中的不安和焦躁驱散才会去睡。

        祁飞白在谢惟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台，将窗边的帘子拉上，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桌边传来翻找的声音，不一会，谢惟的手里被塞进一个冰冷的长方形物体。

        “喝点牛奶，听听喜欢的歌，不要想太多，一会就能睡着。”

        谢惟借着手机的光，低头看向手中的牛奶。

        “实在睡不着，也不用勉强，起来写训练报告。”

        谢惟低着头，黑暗中看不清表情，“……谢谢。”

        祁飞白勾起嘴角，重新躺回床上，“那么，晚安。”

        “晚安，队长。”

        谢惟在黑暗里喝着牛奶，默默叹气。

        完蛋，这下更睡不着，更激动了。

        真是……

        数种奇妙的感觉在谢惟心中交织缠绕，酝酿出危险而甜美的味道。

        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沉迷了。

        喝完牛奶，谢惟戴上耳机播放喜欢的钢琴曲，努力放空思绪。

        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他睡得很不安稳，过往的记忆与预想的对局在梦境中不断交织。

        偶尔醒来，房间里还是黑的，然后又被拖入了梦中。

        早上10点，闹钟准时响起，谢惟一反常态，立马从床上坐起，眼神清明得像根本没睡过。

        谢惟把窗帘拉开，大片的金色阳光撒入房间，带给人一天的好心情。

        精神满满地洗漱完，谢惟来到楼下，祁飞白已经在训练室待了一个小时。

        谢惟冲他打招呼，“早，队长！”

        祁飞白见他活力满满的，放下心来，“早上好。”

        谢惟投去羡慕的眼神，“队长，你是怎么做到天天坚持早起锻炼的，太自律了！”

        对谢惟来说，早起和锻炼都是天大的难事，更别提二者放在一起了。

        祁飞白微笑道：“习惯而已。当你把一件事当成了习惯，就不会觉得困难了。”

        并且，不做这件事会变得相当难受。

        习惯……

        谢惟莫名地觉得这个词有些刺耳。

        他在想，如果被逼着一直重复做不喜欢的事，那么，这件事是否会变成习惯？

        深深地印刻在骨子里，即使不再被逼着了，也会不由自主地去做。

        两人在训练室又待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一起去食堂，林悦几人已经在吃了。

        要求到场的时间是13点，所以大家都把早饭和午饭合并了。

        吃过午饭，vance简短地开了个会，队员们便集合去坐大巴。

        谢惟的位置靠窗，旁边是祁飞白，前边是林悦和安子乐。

        林悦趴在靠背上，开心地和后面的人聊天：“太棒了，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在俱乐部一个多月，我都快发霉了。”

        “唉，我还是第一次盼望比赛快点到，教练好可怕，我都要被训练吐了。”

        陈宇从后面探出头来搭话，“确实，天天熬夜，我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也没时间打理，不知道昕昕会不会嫌弃我！”

        “嗯？今天的解说是昕昕姐吗？我都没时间关注。”

        陈宇炫耀道：“绝对没错，她昨晚和我聊天时还提到过的！”

        两人隔着座位，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起来，直到大巴启动了还意犹未尽。

        安子乐被吵得头疼，眼神不善，“要不要我和陈宇换个座位，让你们聊个尽兴？”

        林悦读懂了潜台词，缩回座位上，“不用，我安静，你别这么看我！”

        安安的眼神好可怕，恐怖程度就比队长的微笑少一点！

        安子乐这才晴转多云，可没一会，林悦又闲不住，围着安子乐问东问西的，前排座位，两位教练还在聊着前两天的比赛。

        车上很闹，谢惟却一点没受影响，他从上车开始就垫好u型枕，戴好眼罩，塞好耳塞，进入谁都别打扰我的睡眠模式。

        周围的聊天声被他当做催眠曲，在大巴车有规律的摇晃中，谢惟渐渐睡了过去。

        他身边的祁飞白也没受影响，稳如泰山，把笔记本放在腿上，观看最新的比赛视频。

        大巴从郊区开上高架，直奔市中心，阳光从车胎一点点爬上窗户，照进车厢。

        祁飞白探身将百叶窗拉下，刺眼的阳光瞬间被隔断，身边的人睡得正香，一点也看不出昨晚失眠的样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车厢里没有了声音，陷入安静中，祁飞白感染上睡意，关上笔记本，往后一靠静静地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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