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内讧

子时已过，寨子中还很热闹，大家都在为明日的喜事忙活，挑灯夜战。当拍门声响起时鹊七还在想牧代鸿是真的闲得慌，一日要来已次才可罢休，没等他多做动作，人已经走进来了。

        戈里尔讨得了美人欢喜，便被勒令着给鹊七传信，进了门见着人坐在桌前没反应，把信掏出来放学桌上，道：“这是青云让我给你的，你看看吧。”

        鹊七摸着纸张看着f戈里尔没了那日的浪荡样，颇有些惊奇道：“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嗯。”戈里尔连坐也没坐，道：“他叫我送过来的，我可没看啊。”

        鹊七点点头道：“行，你没事就走吧，不早了。”

        见对方这幅样子，青云应是把人给收买好了，便是想也想不到青云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见弟戈里尔先也不回的走出去，鹊七捏着纸展开。

        “戈里尔已听服于我，明日大婚，一切见机行事。”

        鹊七没多想，却也暗中称奇，这戈里尔竟也就此听从于一人。他看着一侧的铜镜，那是适才送过来的，说是贵重物品看得清楚，铜镜花纹繁锁，有一套的桌椅，鹊七坐过去，那张脸是瞧得得很清楚的，也不愧是进贡的东西，对镜正衣冠，鹊七照着这镜子，却越发看不清自己。

        翌日，天还未亮，鹊七便被闹声吵醒，屋内无光，他撑起身来，蹬着鞋拿火折子燃起烛火，还未放下木门便被敲响，昨日那喜婆子在外边喊着：“公子啊，可起了没有，该穿衣梳妆了。”

        鹊七熄掉火折子，走过去给开了门。那喜波戴着红花，着了喜庆的红袄子，脸上笑开了花，身后还带着几个小沙匪。见开了门，一窝蜂全涌了进来，把五谷给摆得整齐，喜婆见他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忙道：“哎，公子快去换衣服罢，再慢可就要来不及了，误了吉时可不好。”

        鹊七关了门，道：“这不是还早，这么急做什么？“

        “哎。”喜婆拿了小衣架上的喜服道：“公子没成过婚吧，这成亲事可多着呢，一时半会儿弄不完。”

        “我……”鹊七话未说完，就被喜婆塞了一怀的衣服，推进屏风之后了。

        等着换完衣物，鹊七从后绕出来，没抬头就被按在了铜镜前梳发，白玉冠被戴得端正，鹊七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他第一次戴冠，在这之前，都是一条发带解决，随意挽起就好，这一挽就是十几年。

        喜婆弄好的冠发，伸手拿了桌上的脂粉就要给人施黛描眉，鹊七眉毛一挑，抬手制止了快戳到脸上的炭笔，略松了一气道：“这些就不用了，这样就好。”

        喜婆微微迟疑，道：“可是……”

        “我说了不用。”鹊七耐着心肠道：“做什么要涂脂抹粉，怪难看的。”

        喜婆见他执意，也便不再相劝，顺着他的话夸：“不要不要，公子这般绝貌，不用这些个玩意儿也好看。”

        鹊七点点头没再说话，本想着这样就完了，却不想喜婆又把它按在镜前折腾了半个时辰，未了，又坐在桌前，一句话一口的吃完早膳，直到最后一口吃完，这颇为坚辛的梳妆才算是告一段落。

        照鹊七了解，这旁人迎亲，应是新娘子坐在花桥里，被八抬大桥的从娘家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婆家才喜庆。但在这沙匪窝，就这么一个上层下层的距离，倒不知他们要怎样做。

        在弄好一切后刚坐了不到一刻钟。外边就叫传着问里边收拾好了没有，喜婆笑着回过去，命人开了那扇木门就要扶着人站起来，鹊七抬头见瞧见门外垂了一缕红绸，起身间也不经意的把床纬挂到了一侧的烛台上，谁也没注意，临跨出门槛时，一旁的喜婆高喊了一声“迎新妇”差点把人给吓着一跳。

        这边刚走过去，那头也喊了一声，鹊七微侧过头，瞧见同样一身喜服的青云朝他眨着眼和一边刚踏出门的锦乐。还未多做动作，鹊七就被喜婆喊着不要回头，忙转过去了。仓促间他看到了下边等待的三个当家，他们的衣服相配，丝绸锦绣的绸缎绣了精美的祥云雄鹰，在这样的大热天也缝上了上好的狼毛，威势尤足。

        下楼梯的过程比他想的要繁复得多，游街的一段在这边被改成了寨里的兄弟说一句祝福下一层阶梯，鹊七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下到一半时，一个小沙匪抓了半天脑袋也没憋出句话来，嘀咕着说“想好的的都被说了啊”然后灵光一闪，脑袋一拍就语出惊人“祝三位当家的早生贵子。”

        哄堂大笑。

        鹊七视若无睹，淡定从容的下了一阶。后边也不容易，沙漠里本就是些汉子，设识过书的，一句话得抓耳挠的想半天才能憋出来，当三人真真正正的走进大堂时，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供桌有三方，他们依次的站好，由喜婆扶着，没人说话，只有沙匪们闹哄哄的笑声。昨日宰杀的牛羊头颅摆放其上，一旁的男人随即高亢的喊道：“斩牛角，夫妻同心驱外敌。”

        一侧的小沙匪递过一把短刀，牧代鸿接过掂了掂，给鹊七握了一半，刀是新磨过的，泛着冷光，二人握着刀一挥过去就将角斩了下来，“咚咚”的落地地上闷响。

        一段未，鹊七放了手，看春牧代鸿将刀递给下属，他计算着时间，步子随着喜婆移至供桌之后，待站定。另人开始喊道：“射雄鹰，顺风展翅，一路平安。”等候已久的沙匪递过一把长弓羽箭。

        牧代鸿拉过鹊七罩进怀里，捏着对方的手拉弓搭箭，正是放箭之时，一人突然喊道“失火啦，快救火！”大堂中顿时如惊弓之鸟，纷纷乱了阵脚，牧代鸿松了力道，喊道：“拿一拨人去救火，不要慌，这里继续。”匪们得了令，稍稍安静些许，讯速分成一批人端着水盆去救火，浓烟闷呛，牧代鸿看着失火的方向，稍俯过身在鹊七耳边道：“别看了，我们继续，可别坏了兴致。”

        鹊七没回头，道：“大当家坐得住，有人坐不住。

        “那就动。”牧代鸿轻笑，道：“他只管来好了，我迎罢。”说罢，不待鹊七回话，牧代鸿猛得拉开长弓，带着对方的手，射穿了挂在岩壁上的鹰，戈里尔紧随其后。轮到干吉斯时，箭矢却偏了方向，落在了鹰的旁侧，扎在满是坑洼的岩壁上，干吉斯当即推开锦乐，道：“废物。”

        青云走过去拉过锦乐，道：“你也不对镜来照，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干吉斯似乎并不清醒，表情有些愠怒道：“我对镜自照，看得清楚，我干吉斯，生于丘山之下，未睁眼就被判个煞星的罪，克死了我的父母，害了一个镇子，他们将我赶出来，把一个未及五岁的孩子扔在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可我做错了什么？”干吉斯说着，眼眶微红，连手中的长弓也被捏得轻响，“我从小被家中的小厮下仆当苦力差使，五六岁的孩子什么都没学会，手却被磨了茧子，污言移语记了满脑，被弃在野外中是我自己一步一跌走到镇中，捡别人吃剩的爪果皮啃。睡在不避风的大街上，镇上的人见我可怜，都给会剩口饭吃，送件洗旧的衣服穿。我吃百家饭，穿百衣长大，我懂得报恩，却克死了一座镇子。”

        “我做错了什么？错在我就不该生了这条命，无煞克星，生得好啊。”干吉斯笑着，泪却流下来“可我却偏不服这命，我叫祝懿鸣，天生就该是不凡的人，干吉斯不过是缚住我的稻草，它扛不住我的命！沙丈天是鹰的地域，我在这发挥了一切的优长，也将困不住价的气焰。这将永远是我祝懿鸣的天下！”

        是我的天下！

        干舌斯说罢，抽了一旁的羽箭，射穿了高挂的雄鹰，他用父母期望的名字要战胜所有人。

        鹊七拉过锦乐，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干吉斯这场脱离计划，苏霂也没带着人进来。”

        “我给他下了药。”锦乐也没料到事情发展，下这个药也是一时兴起，道：“我想着兄弟内讧，但他不与我说话，所以我在他喝的茶火里下了药，此药闻香则发，能吐真话，也能扩大心中所想。”

        鹊七没来得及追问他那来的药，就听得一旁一直沉默牧代鸿说道：“三弟，今日大喜，不能胡闹，你有委屈我都知道，我们先好好过了礼，私下来一起解决，好吗？”

        “我没有胡闹！”干吉斯陡然转过头看向对方道：“我与你也没什么可讲，六年前我虽投靠于寨中，可也处处被你们压了一头，就因我这当家的名号！”

        他吼叫着：“凭什么啊！难道我做得不好吗？”

        戈里尔也察觉了不对，他捏着青云的手，劝道：“三弟，我们没这个意思，谁也不会因这名号而探知实力，沙丈天都是以……”

        “谁要你来说？”干吉斯之间有了走火入魔的趋势，没人敢靠着他“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做大当家时就将我做了脚踏来踩，全因我不是这里的人，大哥赢了你，一有不顺心的事我就是出气筒，这就是你做的啊！”

        “你这样说我也不乐意。”戈里示正了脸色，道：“我说过，寨子中以实力来争，你说我拿你当脚踏来踩，这事不可能，老人都见证过，我这个位置也是一步步爬起来的，谁都没有捷径可走，你要坐大当家的位置，就得靠力气。”

        “好啊。”干吉斯忽然如鬼魅般笑起来，说道：“那我们打一场，看谁能打得过谁。”说罢，他扔开手中的长弓，抬手封了自己的灵力，戈里尔让青云退到一边，撸起长袖是满布青筋的手臂。

        牧代鸿没有表态，围在一起的沙匪们便拉开布置的供桌，给二人腾开足够的空间，气氛凝着，所有人都紧张，各自心里都揣着一份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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