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二十二章世道人心

话说，那日宋老三见北城事乱，便急忙忙着出了城，在乡下隐居了几日，却又听说这北城的散修，竟然了起来。宋老三心中是后怕不已，再后来又听说那徐家老祖出关，一掌便镇杀了金丹散修。

        心道，大事不好，这北城恐怕要归了徐家了！

        于是，这才回承城一看。

        可一看之下，却是心凉了半截！

        那北城里的徐家之人正欢声笑语地扒房拆屋，他哪里还不明白，这徐家是真的吞了这北城！

        于是。宋老三便来了这茶楼，打算先打听打听情况。

        姬明月见宋老三在此，便觉有趣，与洛孤鸿对视了一眼，便当先走进茶楼，二话不说直坐到了他对面。

        宋老三见一宫装女子直接坐到自己对面，也是吓了一跳，再一细看，恍惚间，好似认得。仔细辨认了几眼，恍然大悟，原来竟是那日女扮男装的小姐。

        看清了来人，宋老三忙站起身来行礼：

        “原来是明城公……小姐，小老儿这厢有礼了。”

        正巧这时，姬明城与洛孤鸿洛彩云也走了进来，正听到宋老三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脸登时一黑，心中愤闷无比，但一想到是自己家姐借用自己名头，却也发作不得，难道还要去为难一凡人老头不成？

        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姬明月一见自家弟弟脸色发黑，哪里还能不明白，忙拦过宋老三的话头：

        “宋老三你别瞎说，明城是我家弟，我叫明月。”

        说着又用手一指姬明城。

        宋老三一听也明白过来，忙看向姬明城，见其神色不虞，便也知道是自己乌龙引得他误会了，便忙笑着施礼道；

        “小老儿给姬公子见礼了，姬公子真乃人中龙凤，相貌非凡，我等凡人能得一见，真乃是三生有幸！小老儿再这里祝公子修为精进，仙路可期！”

        姬明城看着宋老三笑容可掬的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无奈地摆摆手。他还不至于找一个凡人麻烦！

        “见过洛二少，几日不见可是想煞了小老儿了，这位便是小小姐吧，见过小小姐！”

        接着宋老三又忙给洛孤鸿洛彩玉兄妹见礼。

        洛孤鸿摆摆手，也坐了下来，直接问道：“宋老三，你怎会再在此？”

        “我这是来打听打听消息……”

        宋老三小声说道。正待他讲些听到的一些传闻时，却见店小二走了过来，便忙停下话头。

        却说这店小二见几人气质非凡，再加上一个粉雕玉砌透着一股子灵气儿的小姑娘，心知这哪个家族的小姐少爷，便忙迎了出来。

        出来后，这店小二定睛这一细看，终于认出这其中一位，正是那日与徐家修士斗法之人，不由心里发苦，双腿打晃。

        “几位……几位……爷……”

        洛孤鸿见这小二如此作态，哪还能不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便沉声道：

        “来壶好茶，上些果品，我们要谈话，不喜打扰。”

        店小二一听这话，那还不明白，连连点点头，忐忑地去了。

        待茶水、果品上来，宋老三才道出了，在茶楼中听到的传闻。

        茶楼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这里是真假信息、奇闻杂录最好的传播地点，再加上人皆有好奇之心，这些消息再这茶楼一汇总，北城之事的来因去果竟被人推测了出来！

        按说这李聪的家世，在凡人中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如此的家世竟被灭门屠族，当然会引起那些好奇心旺盛之人去推根溯源，整合整个事情得来龙去脉。

        只不过，这故事与事实还是有些出入。

        那便是，在人们的口口相说中，洛孤鸿由原本的豪爽族少，慢慢被传为了散修——修为高绝的散修——修为高绝又邪恶的散修——修为高绝又邪恶又喜怒无常的散修——修为高绝又邪恶又喜怒无常又诡计多端的散修！

        故事中洛孤鸿之所以与李聪交好，便是为了设计那徐正彪。果然徐正彪就范，请了旨意去灭了那李家满门，而后便又是洛孤鸿出现，迷了那徐正彪的心智，让其见人便杀！

        这之后的事情，便就顺理成章了！

        故事中，洛孤鸿如此做，就是为了让北城散修与徐家斗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好渔翁得利！

        至于最后，为什么是徐家老祖收拾了残局？有的说：这正是洛孤鸿的算计；有的说：这是他的遗漏；更有甚者说：这洛孤鸿本是徐家之人，这一切都是为了收取北城而做下苦毒之计！

        洛孤鸿听完后眉头紧锁，他是真没想到，这北城之事竟是自己的由头，那李家竟也因此而灭门！

        只可惜了，那聪慧过人的李聪了。

        “原来此事竟因我而起……”

        洛孤鸿心情沉重，似有一块巨石堵在胸中。

        “洛二少，怎么会如此想？”

        宋老三见洛孤鸿神情抑郁，便接着淡然道：

        “二少愤懑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之常情，却是彼之泡影。”

        “可若此事是因为我而起，那我又如何能放得下……”

        宋老三又是微微一笑。

        “放不下如何，放得下又如何？二少，说句不忠听的话，就算没有你，这世道会变了吗？就像我，生而凡人，哪一天被人打杀了，因谁而起，又有什么区别？横竖不过是夹缝里求生存，躲得过一次，能躲得过两次吗？世道人心，世道人心！是世道侵染了人心，也是人心铸成了世道。过于着重这世道，那这人心，最后也难免会被这世道同化！”

        洛孤鸿凝眉苦思良久，才又展颜一笑，对着宋老三一抱拳：

        “多谢宋三爷开导！”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人活得长久了，便喜欢胡说八道。二少本是聪慧豁达之人，就算我不说，您也总会想明白的。还请二少不要怪小老儿多嘴才好！”

        洛孤鸿连说不敢，之后又问起了北城的变化与他送老三今后的打算。

        宋老三长叹了一声，便又说起了这北城的凡人的境遇。

        以往北城虽长期被散修占据，但也能给与凡人一块生息之地，像那李家，虽是为徐家做理事买办，但却会居住于北城，为的也不过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自由空间。

        凡人与修士，有着天然的隔阂，如若他李家借居于徐家，那他真就一点空间都没有了。

        随后，宋老三又不禁哀叹，那好好的李家，说灭门就给灭门了，那李聪好好的一个富家公子，如今却形如乞丐，真是可怜！可叹！

        这世道怎为何要对凡人如此苛刻！

        听到李聪还活着，洛孤鸿胸中一畅，连连问起，李聪的近况。

        宋老三确实摇摇头道，他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在那北门没见到李聪，想来是出城讨生活去了吧。

        洛孤鸿点点头，如若这李聪出城了也好，以他的聪慧哪怕是在乡下也定能混的个的风生水起，也好过留在这伤心之地。

        至于自己的打算，宋老三没说，他也没什么打算，他只是一个蓝道骗子，会些做旧蒙人的手艺，再加上人已年迈。做不得那肩挑手提的力气活儿了。

        姬明城见这宋老三如此通透人情世故，心中可惜至极。只叹这宋老三是个凡人，身体脆弱，做不得传送阵。若是不让然，定要将其拐回狮城，给自己做一幕僚之宾！

        可惜之余，姬明城忽而想到，这宋老三还机会断石，心中便有了决定。

        却听姬明城突然笑道：

        “宋老三，这便是你的报应，前次姬做假骗我姐姐，米看着报应不就来了吗？”

        宋老三听着话头。见其只是调侃，并没有怪罪之意，便连连赔笑，称元愿意赔罪。

        姬明月怪罪弟弟一眼，这宋老三眼看已经无家可归，弟弟还如此挤兑人，便是过了，刚想制止自己弟弟，却又听姬明城又道：

        “前次的事情就算了，不过我听说你宋老三极会相石、断石，不如这样，你为我断石我给你佣金如何？”

        “这……”

        宋老三略一沉吟，便道：

        “姬公子能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我定然感激，小老儿在断石一事上，确实有些微末技巧，如若公子想要让小老儿帮着断石，小老儿从命便是，无需佣金！”

        宋老三想的是，这姬家姐弟非富即贵，自己一凡人还是少打交道的好，再则，只一两次帮忙断石，得了好处他姐弟石离开了，可自己却得罪了断石场，实在的得不偿失。

        姬明城一听也知，他误会了，便笑道：

        “好你个宋老三，你当你家公子我是什么人？我可是狮城少城主，来往交际的家族少爷不知多少，本来这奇石新奇，想着介绍朋友前来，让你在此打个前站，你却不知好歹推三阻四！”

        宋老三一听，也知是误会了，连连认错，便也认了差事。

        洛孤鸿见事情圆满，不由哈哈一笑，大手一挥，便带领着众人离了茶楼，直奔断石场而去。

        茶楼里人来人往，人聚人散，你走了，便又会又有他来，就像白石城，这沧澜大陆一样，又有谁会真的记住某个人。

        讲台上的说书人依然用那抑扬顿挫的的声音，讲着那修士奇遇，那仙侠恩仇。可谁又会去在意，这现实里的恩怨仇杀！谁又会去在意，那古旧的茶桌前，是否永远少了一位听故事的青年！

        世道人心！

        这世间可真有世道？真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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