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上演

三日后，白石城，尚家断石场门前。

        崔莺莺杏眼微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尚家断石场。

        只见这尚家断石场，门廊古朴，匾额方正，上书三个大字——奇石斋，其字体也方正得体，规整有度，颇具古雅之风。

        只是这门廊字体显得过于厚重了些，缺少了一份洒脱与奇趣。

        莫烁言立于崔莺莺身侧，呼吸微乱，脸上略显紧张，手心里已隐隐得渗出了汗来。

        虽说这三日来，众人不断探讨演练，查漏补遗，可真到了这实战之时，他仍不免心中紧张。

        崔莺莺杏眼一暼，显然是注意到他的状况，不觉眉头微蹙。而后，却又嫣然一笑，上前一把拉过他的手，柔声道：

        “言郎，可否带妾身去瞧瞧新奇？”

        一听此言，莫烁言的身体不觉一震，忙按下心中忐忑，默默点点头，拉着崔莺莺便走进了断石场。

        适才的那句话，便是他们约定的暗语。众人商议决定，还是让两人扮做道侣最为合适。

        莫烁言本是家族修士，虽被逐出了莫家，可想来此等丑事，莫家定不会大肆宣扬，只要那尚家子弟仍认为他隶属莫家，此事便成功了一半。

        而崔莺莺则扮做一个一心想攀上家族子弟的散修，以容貌为饵，钓上了莫烁言。而这莫烁言则扮做纨绔，协美上街以示炫耀。

        但说，两人进了这尚家断石场，见里面的商客并不多，不由对视一眼，心里又是安了一分。

        这尚家的断石场比之洛家却是大有不如，洛家只卖极品白石，价格虽高，但商客却是极多，卖的极好。试想这天下嗜赌之人，又怎会在乎价格？

        而这尚家却不同，因家族石矿不兴，白石品质低劣，故此便只能做做批发生意，以供应外商为主。

        只是最近因这北城之事，外来客商减少，这断石场的生意，也是越发得难做了。

        却说这尚家断石场里的伙计见两人进来，赶忙上前招呼。

        “两位道友请了，可是要选购奇石？可要小的为您介绍介绍？”

        见小二跑来，崔莺莺眉头不觉一皱，俏脸上布满寒霜，忙扭脸看向别处。

        莫烁言一见崔莺莺神情不悦，脸色立马一变，冷哼一声，暗运法力伸手拨开伙计。

        “你……”

        伙计一见这莫烁言打出了法力，忙闪身躲开，面上也带出了不悦。

        按说这伙计本也是有修为的人，甚至比之莫烁言还要高些，已到了练气三层。如若是在外面，他定要会这毛头小子好看！可是这里却是自家断石场，他身为伙计也不好强行出手，只得强压下心中怒火！

        “还不躲开？”

        莫烁言一脸鄙夷，张口便是叱责。

        “难怪这里如此冷清，有如此丑陋的伙计在，又怎能不让人心生厌烦！罢了，罢了！我们还是走吧！”

        崔莺莺拉着莫烁言的衣角，便作势要走，脸上更是厌恶尽显。

        莫烁言似有顾虑，看了看伙计，又看了看崔莺莺，之后眼光又扫向了白石，最后故作一咬牙道：

        “好！那我带你去那洛家的断石场！”

        莫烁言此言声音不大不小，可却正好被店内的客商们听到了耳朵里，众人皆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伙计一听他们这话，再一看众人表情，气得脸都绿了。心中自是愤恨不已：自己相貌丑陋？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相貌丑陋来？分明是你们眼瞎！

        莫烁言也不理伙计如何想，拉着崔莺莺便要转身离去。

        可正这时，一个矮胖的身影从里屋踱步而出，只见他眼眉高挑，带着几分傲然之色道：

        “这位道友，我倒想问问，我这尚家伙计究竟怎么你了？”

        听得此话，莫烁言心中不由一动，暗喜道：鱼儿上钩了！

        要说此人是谁？却也不是别人，正是尚家族长之子——尚家明。

        这尚家明，年方二十，性情高傲，又因其父是尚家族长，故此颇有些眼高于顶。

        又因其天赋有限，少年时还能坚持苦修，可随着年纪渐大，修为进展缓慢，便慢慢生起了倦怠之心，迷上了吃喝玩乐。

        其父劝过、打过，可见他仍不改纨绔性情，便也任由他去了！

        对世家子弟而言，纨绔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族人纨绔不过是放纵自身，浪费些财资罢了；但也可因子弟纨绔，而提升家族威望。试想没钱之人又有哪个会大手大脚？只有财资丰厚之人，才会拢聚闲人，做那附庸风雅之事不是！

        另外这纨绔子弟多是消息灵通，嗅觉灵敏之辈。试问，哪个家族没几个纨绔？而纨绔又备受家族歧视。

        故此，也只能与其他的纨绔子弟往来。这样一来，各家族的八卦消息、奇闻异事，便就会流传开来。

        只是这其中的真伪，却需要各家自己去分辩了，若是被人骗了，也休要怪了别人！

        却说这尚家明，今日为何会来这断石场？其实说起来，倒和洛家的洛孤鸿有着些许关系。

        数日前，这尚家明路过洛家断石场，偶然见到洛孤鸿在里面开石，便打算消消他的面子，去去他的威风！

        要说起来，这尚家明与洛孤鸿可是极为不对路！

        尚家明认为，纨绔就应该有纨绔的样子，吃喝玩乐、颐指气使、高人一等，这才是纨绔！

        可那洛孤鸿呢！被称为洛家浪荡子，白石城第一纨绔。可他却做了什么？与凡人为伍，整日厮混徐市井，还曾拜过卖艺的为师！

        此等自甘堕落、没脸没皮之人，也好意思自称纨绔？

        我等纨绔之人，羞与他为伍！

        故此，这尚家明为了正纨绔之名，便气势汹汹地闯进洛家断石场，与白石城第一纨绔对赌起了奇石。

        只可惜，这尚某人眼拙，没想到那块普通顽石，竟真开出了奇珍！害得他被当众羞辱！

        自从那日后，尚家明便终日想着对策。

        有道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他痛定思痛，大彻大悟！这洛孤鸿不过就是运气好，他可真懂断石？

        哼！

        尚家明绝对不信！

        不就是断石吗？

        学！

        心思一定，尚家明也不耽搁，立马招来几位有名的断石师傅，没日没夜地学习了起来。

        这尚家明也是发了恨了，不就是断石吗？还能此修炼更难？

        这几日里，他一直在家中修习着断石之术。虽然其间有几日，族中颇有风声鹤唳之感，一打听还来是因为北城散修闹事。尚家明不觉莞尔，心下高兴不已！

        哼！洛孤鸿，你不是与散修交好吗？你不是与凡人为伍吗？

        哼！这就是报应！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几日之后，他却又听说，那洛孤鸿竟然独闯莫家演武场，靠着一套王八拳，竟然干翻了十多个同级修士！

        这一下，可把他气得牙根直痒痒，心中对莫家修士义愤难平！

        一套王八拳，你们都抗不住，你们还当什么修士，倒不如自废修为来得痛快！

        对洛孤鸿，却是更加得鄙夷！

        你好好的修士，却耍上拳脚了，你当你是庄稼汉吗？

        真丢我等纨绔的脸！

        可心中腹诽归腹诽，这尚家明对洛孤鸿独闯莫家演武场之事，还是暗暗佩服的。心中也不只一次模拟过，若是他自己，又将会如何应对？

        想来想去，尚家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心中冷哼，不就是运气好吗？等我练好了断石之术，定要找你做个了断！

        还别说，连着几日来得勤修苦练，这尚家明的断石之术还真有所见长。这不，今日他便想来这自家断石场一试身手。

        可谁知，自己这刚进来，一杯茶还没喝完，就见到一个小纨绔来砸场子，这他哪能干？于是这才迈着方步出来，对峙莫烁言。

        书中暗表，这莫烁言怎么知道尚家明在此？

        其实这尚家明不认识莫烁言，可莫烁言却认得他。

        这白石城有名的纨绔，莫烁言岂能不识？

        原来这几日，莫烁言早已把尚家的几位纨绔的画像给了众人，尤其是这尚家明。

        几日来，瘦皮猴一组皆是盯梢尚家，倒是有几个纨绔离开过族地，但皆是呼朋唤友，没得下手机会。

        只到了今日，方见这尚家明独自出来，又进了断石场，便明了机会来了！这才赶紧联络了众人，准备上演排练已久的这出好戏！

        却说这莫烁言闻听尚家明之问，面露不屑，眼神乜斜，颇为高傲道：

        “这位道友，可有眼疾？怎么连美丑都分不出来？”

        说着莫烁言又迷恋地在崔莺莺身上转了几圈。

        一听这话，尚家明差点没气乐了，心道：这小纨绔，你就这点道行？跟爷比，你还嫩了点！

        之后，再一瞅那崔莺莺，见其衣着普通，满脸的风尘，不由讥笑一声，淡然无比地吐出四个字：

        “庸、脂、俗、粉。”

        要说这尚家明用庸脂俗粉说崔莺莺倒也没错！也不想想，他尚家明是谁？城里有名的纨绔！什么美人没见过？怎样的国色天香没尝过？

        可一想到国色天香，他又不由想起那日与洛孤鸿一同开石的女子。

        那女子虽是女扮男装，但那飒爽之气、那雍容之态、那艳丽之姿，却是自己平生仅见！

        想着想着，不觉又气上心头，冷冷自语出声：

        “哼！眼瞎！”

        本来他说的是女扮男装的姬明月，可在莫烁言听来，却是在说崔莺莺。

        一听此话，莫烁言不由心中狂喜，可脸上却做出义愤之色。

        “好！好！好！小子你竟敢冒犯我道侣，今日我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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