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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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感,一个很玄妙的东西。
强烈,却没有由来,还带了一点赌博性质的刺激。
高杉晋助凭借第六感,捕获了野生谋士一只。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
当事人表示,体验感,还不错。
那一天,两人抵掌谈兵。兮子提出了构想,高杉根据实际情况,加以完善。等敲定下最终计划的时候,夜空中已经繁星点点。
报道医疗队的第一天,连铺位都没安排到,就被某个家伙拐了去。
没有铺位,总不能露宿野外?
决定一个睡床铺,一个靠墙角之后,就这么凑合了一晚。
清晨一起掀帐而出的时候,收割了许多张“洞悉一切却又不说”的诡异笑脸。
路遇的下属们,如往常那样向他行礼问早安,只是面容中多了一份压抑着的猥琐激动。
更还有几个胆大的,和他们告别之后就伸长了脖子眺望,然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嘴碎声。
“那个,总督大人,不把大嫂介绍给大伙认识认识吗?”
第十九个擦身而过的队员,探着脑袋,天真无邪问道。
高杉回眸,去看兮子反应。
兮子正一边玩着头发梢,一边和树枝上的鸟儿说话。
喂喂,装没听见?
这个小贼,不上去澄清吗?
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去叫鬼兵队过来集合,一分钟内,我要看到所有人。”
她不澄清,那他也不。高杉小少爷突然起了玩心,他想看看,谁能沉默到最后?
“是!”小兵高声应到。
“今晚的战略部署,由兮子姑娘为大家详解。”
高杉头顶升起一只小恶魔,嘴角悄悄上扬。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鬼兵队开始了‘军粮狩猎’计划。
夜色朦胧,广阔的荒原上寂寥无声。
拨开前方的杂草,一条小径曲折幽长。
一列队伍,在暗夜中流波般掠过,正快速前行。
后半夜,警惕性最差,最为懈怠。这是他们此时出行的原因。
所有人,黑色劲装,黑色长靴。
这套夜行衣还是当年高杉从一个天人探子的尸体上扒下来的。布料独特,上身即刻溶于黑暗,就算是视力20的人,不靠近,也很难察觉出有人存在。
隔天,他就将这料子送去研究,翻新定制,鬼兵队人手一身。
天人的好东西,就该拿来。
“师夷长技以制夷”,松阳老师送他的那本《海国图志》上这么写过。
距天人的驻地还有一半路途,整支队伍的步调依旧整齐划一。
很难想象,这样严整的军容,属于一支‘鱼龙混杂’的非正规军。
打头阵的当然是高杉,不过,有时他也会走进队列里巡视。
路过荆棘的时候,他跃起,横刀一掣。
那多刺灌木丛中,顿时被他开辟出一条道路。
收刀的时候,兮子发现,他的刀刃已经漆成了黑色。
如果山顶上有守夜的敌兵,那么他大概只会感到一股夜风拂过了草地。
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他的行事风格。
兮子走在队中,侧颜被镀上一层玉白的月色,平静而冷。
高杉观察到,她的步子很轻。最关键的是,气息非常均匀,平稳。
身体素质这种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原以为你会掉队,我已经做好公主抱的准备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多心了?”
一片黑压压里,一枚紫色的脑袋凑了上来。
“跑路时练出来的啊,小少爷!”
兮子向他翻了一个头顶月亮那么大的白眼。
喂喂,她也不是天生的身强力壮跑得快,她也是后天被迫的啊!
从小到大,追她的人,很多!
而且全是拿着棍子的那种啊!!!
又过了很久,也可能,并没有那么久。
“放心,这回,我不会跑路的。”
像是说给他,又像说给自己。
小小的声音,被大风抹去,沉没在她的心底。
军队暂停在一条河边。
是地图上那一条,天人们经常汲水的河。
河水映着皎白月光,如绸缎般逶迤。
河岸树林里,一道道黑影有如暗夜苍狼一般,正散发着杀意。
“总督大人,我是这样觉得的。想要保全军粮,就必须让我们的人,在开战的时候,占据离粮库最近的地方,可是粮库偏偏在人家的老巢里。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把天人们骗到河边,咔嚓掉,再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入敌营!至于天人为什么那么听话,成群结队往河边跑?嗯如果是为了救火?”
闭上眼。那一晚,兮子鸣泉般的声音犹在他耳。
他还记得,说话的时候,她端视着他,姿态大方,口齿灵活。
说到“咔嚓”二字,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亮出两颗锃亮的牙。语毕之后,嘴角掠起三十度,冲他眨眨眼,嘻嘻笑了。
小脸饱满。黑漆漆的眸子里暗藏着三分小狡黠,让他想起空山新雨后,青青荷塘前,嘴角噙着剔透露珠的小狐狸。
对啊,如果是为了救火的话,一定会来的吧,那群乌鸦。
再次睁开眼时,高杉的眸子里闪着激越的光。
今夜,此处,乌鸦们的葬身之地。
心中涌起一阵酣畅淋漓的快意,为了即将拉开的帷幕,也许也有,因为别的什么。
他举起手臂,手掌决然向下一划。
列队所有战士,得到他的指令后,躬身匍匐,做备战状态。
其中一道身影,矫健如豹,脱离队列,跳上了树梢。
以第一枝树干为着力点,登萍渡水一般,一起一落,最终定在了离敌营最近的那棵大树上。
树叶沙沙地,响了响。
他从身后背着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掏出火折子,点燃,绑在箭头。
他是拉面馆老板的儿子,外号,小秃子。
他很普通。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性格,普通到掉在人群中,没有人能记住他。
唯一的特长,可能就是惊人的臂力。那还是,从小在后厨帮父亲和面练就的。
箭矢搭上弓。
他第一次用的箭,还是别人手里夺来的。那一年,他在混乱中射中了暴徒,恰巧被路过的鬼兵队总督撞见,意外被收了编。
那是他,第一次,被人重视。
他也喜欢小偶像。
不仅因为她们是美少女,他更喜欢,她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弓被拉满,如十五的圆月,他聚精会神,面容坚毅。
一道火箭射出,追风逐电,渡越夜空,笔直飞向天人阵营。
“所以说,养乐多子到底是谁啊!!!”
天人的将领,此时正在酣睡。
一颗猪脑袋,呼噜呼噜打着鼾,哈喇子流了满嘴。
好像,有点热啊?
猪大将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将肥硕的肚皮贴着被褥。
等一下,这会儿,好像更热了啊。
迷迷糊糊中,他闻到了什么烧焦的味道。
啊啊,是烤乳猪吗?梦里的烤乳猪!
不对,什么烤乳猪!那不是铁锅炖自己?
“着火了!着火了啊!”
外面隐约传来的呼救声将他惊醒。
一睁眼,他发现自己的帐篷着了火!
火苗像舞动的蛇,在房顶攒动,蔓延,不时落下几滴火星。
“天啊,救命!”猪大将一个激灵,赶忙跳起来逃命。
“什么情况!”
“着火了,着火了啊!”
很快旁边几个帐门被掀开,长着相同猪脑袋的天人们匆匆跑出,一看情形惊了。
“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着火!”
火势越来越大,最大的那顶帐篷,已经快要成了火葬场。
周围几顶小的,也以可以窥见的速度被火舌侵染。
擒贼先擒王,万古不变的真理。
越来越多从梦中惊醒的天人,从帐篷里跑了出来,站在空地上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灭火啊!”一个军官打扮的猪头大吼。
“怎,怎么灭啊!?”到底是小兵,心理素质差一截,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蠢货!用水灭啊!”
“水?水水水?”
“你们几个,去!拿着桶,速速到河边打水救头儿!”军官猪头举起手指挥着。
狩猎者们,正隐于暗影中,屏息凝神。
随着渐近的纷杂脚步声,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阴森森的笑意。
上钩了。
握着武器的手,各自紧了一紧。
不一会儿,几个猪头天人气喘吁吁地跑来。
果然,是猪扒星人。
那几个猪扒星人飞奔到河边,蹲下,正弯下腰舀水,突然一个问道,“我怎么觉得水下有人?”
话音刚落,就觉后颈一凉,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他身子一软,栽倒河里。
旁边几个,看见前一刻还好好蹲在自己身边的同伴,突然倒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自己的呼吸,也停了。
他们的身后,几把刀,正滴着血,刀锋在月下泛着森冷的光。
“水下没人啊,猪头,老子我又不是美人鱼!注意身后啊。”c位的麻子脸满脸狰狞。
更深的黑暗处,高杉正静默地立着。
这种静,蕴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像暴风雨前夕的夜,暗含危险。
他的眼底有嗜血光芒慢慢浮现。
好戏,就要开始了吧。
天人驻地,浓烟渐渐升起,火光早已映红半边天。
“呜嗷,救命啊,来人啊!”那猪大将竟然还硬撑着没死,哀嚎声凄厉地传出。
主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没一人敢冲进去救人。
“头儿啊,您先别喊了啊,保存体力!”
“对啊对啊,保存体力啊!!”
“屁话!不喊谁知道我还活着!”
“人呢?派出去的人怎么这么慢!”军官气急败坏。“你们几个,去河边打水!”
“不行啊,小心调虎离山啊!”猪头a满心急切。
“你想让咱们头儿被烧死吗?”结果敦实的屁股被一脚踹上。
“还不快去啊饭桶!”
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敌营里,猪头们来回穿梭。
一路小队,正趁乱向着敌营深处行进。
为首的人,是鬼兵队一番队队长,也就是第一眼认出兮子的麻子脸。
“喂,你们几个!”刚才那军官突然将他们喝住。
“不去救火,瞎晃悠什么!”
另一边,收尸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你掐胳膊,我抬腿?”兮子抹了一把脸。
“哦。”平贺三郎拖长了声音回答。
为了防止尸体被下一批过来打水的天人看见,他们需要将现场处理干净。
这个任务,由兮子和鬼兵队唯一没有武力值的机械师平贺三郎担任。
两人一起将东倒西歪的死尸抬起,搬到树林的深处。
抛尸的时候,兮子神色自若,脏血溅到脸上,她用手随意擦了擦。
啪哒。一个小东西掉落在地,从三郎的口袋里。
金属质感,蟑螂外形,虽然小,但是沉甸甸的。
“啊,小强三号!”
惊呼了一声,刚才还无精打采的三郎,一下子像被灌了鸡血,赶忙蹲下身去捡。
“还好,还好没摔坏啊,谢天谢地。”
将小强三号捧在手心,三郎360度反复检查了几遍,才长舒一口气。
“这是什么呀?”兮子伸长脑袋瓜。
平贺三郎。临走之前,高杉就向她交代过这个人。鬼兵队的机械师,专门负责研发战斗用的机器人,是个醉心科学的怪人。
因为提前有预防针,所以兮子对他突然之间的过激并没什么惊讶。
“这是我的孩子,小强三号。”
“小强三号,那是做什么的?”
“一个可以监控录像的机器人,我的最新研发!你看,摄像头在他的肚子里,只要有人操控,他就可以飞到任何地方,记录下需要的画面,再飞回来!不过,他还没有正式问世。因为飞行的时候有噪音,容易引起敌人注意,所以总督大人要求我再改良改良,哈哈哈,我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我跟你讲”
提起机器人,这个朴实少年慷慨激昂,嘴像机关枪一样,开始喋喋不休,仿佛受到了他的感染,暗淡月光下,兮子也渐渐露出了简单而纯善的笑容。
“喂你们几个,说你们呢!给我站住!”
猪头军官踱着步子,步步逼近。派出的人越来越多,却迟迟不见水回来,他也有些心慌了。
一行人背对着他,没人回头。
他们戴着的头套,还是临行前的白天,兮子赶点缝的。一个猪头样式的小帽子。在夜晚,乍一看,和猪扒星人还挺像。只是走近的话,就不好说了。
麻子脸的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放在了刀柄上。
猪头军官疑惑着紧逼,眼看着就要绕到他们的前方。
“真是抱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麻子脸扭动了一下颈骨,咯吱。
正面相遇,唯一的办法,灭口。
麻子脸作为一番队队长,高杉最得力的部下,性子里的狂气可以说随了领导。也就是觉得高杉脾气对他味,当初厌倦了随父经商,恰好又从小习武的他,才选择投奔追随。只不过,不同的是,高杉的狂,像诗,或者像酒,总是带着那么点优雅。而他,外露直白,满脸写着,很烦很暴躁。哦,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颜值问题。
猪头军官愣了一下,还没想清楚奉谁家的命,只看见银光一闪,有谁一蹦三丈高,在他的头顶拉开白虹一抹。
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肉身倒地,鲜血激飞。
“奉命取你们的猪头啊,蠢猪!”
猪死了。虽然暂时周围没人,但是很快,他的尸体就会被其他人发现。
一行人在队长的带领下,继续一路疾走。
鬼兵队的默契,不仅缘于战场,更在于平时同吃同睡,对彼此生活无微不至的渗透。
“啊!死人了!”
“是粮库!”
两道尖叫声几乎同时间响起。
众人皆眼冒金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粮库!终于到了!
是这里没错,和录像里的一模一样。三郎那小子的小蟑螂,果然厉害!
一道白光划开厚实的帐布,随之一声裂帛声响起,白花花的米袋子显现在众人眼前。
“有人潜入军营!”“敌人,是敌人!”远处警报拉响,躁动声越来越大。
“没错,是米!”一个队员从粮库里跑出,向正在收刀的麻子脸急急汇报。
众人大喜。任务,圆满完成了!
“好!”麻子脸从兜里飞速摸出一只信号弹,抛向上空。
夜空中,一簇烟花倏尔亮起,照亮了每个人面罩下的露出的眼睛。
孤军一支,身陷敌营。可是,没有一双眼,露出半分畏惧。
总督大人,接下来,交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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