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兴师问罪

苏锦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闹得有一瞬间的发懵，听见周慕菁痛苦的叫声，忙费力的滚到一旁去。

        秦子衡箭步上前，才把周慕菁扶起来，便已经见那雪白的狐毛披风上染了大片的血红色。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拽紧秦子衡，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夫君，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苏锦言也被眼前这样的情形吓住了，哆哆嗦嗦的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放。

        秦子衡却已经将周慕菁打横抱起，就近将她送去天宁阁正屋，口中暴躁的喊着：“请太医，快，快点……”

        银铃本是再远处候着，闻言赶过来瞧得一眼，吓得命都去了半条，忙从怀里掏出令牌让人快马加鞭进宫请太医，又着人往咸亲王府送信去。

        苏锦言跟在秦子衡身后进了屋，冬日里寒冷，屋内本就烧了地暖，门窗紧闭着，那股子血腥气散不去，便越发浓郁。

        周慕菁躺在她的床榻上，一张脸白的吓人，拽着秦子衡的手，艰难的道：“夫君，都是我不好，不关吉祥的事，是我，是我不好……”

        话还未尽，便又痛苦的尖叫起来。

        秦子衡的目光扫到苏锦言身上，什么都没对她说，只安抚周慕菁：“别怕，一会大夫就来了，不会有事的。”

        苏锦言站在那儿，面色青白无血色，想解释什么，可又觉得这会子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围着周慕菁，他也围着周慕菁，苏锦言浑身冰冷的站在那儿就像是个外人，良久过后，她才小声的道一句：“不是我。”

        那声音被屋内的吵杂声盖过去，小的压根听不见，也不知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子衡抬起眸子，却见她已经失魂落魄的转身退出屋外了，便是冬日里穿着厚厚的衣裳，那身形却依旧单薄瘦弱。

        他只觉心头一紧，作势起身，只才微微一动，便又被榻上之人拽紧：“夫君，你别走，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秦子衡心急如焚，可这会子也没办法撇下周慕菁，蹙着眉头焦急万分，瞧见银铃进来，这才吩咐一句：“你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她先把两个孩子安置好。”

        银铃看得一眼周慕菁，应得一声便出门去。

        廊下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可寒风却吹得人刺骨的寒冷，苏锦言双手绞在一起，心里既害怕，又焦急。

        银铃从屋内行出来，瞧见这孤寂的身形，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道：“秦夫人，将军让您别在这儿添乱。”

        苏锦言一怔，随即扯了扯唇角，应道：“我，我担心郡主，我……”

        银铃道：“有将军在，用不着夫人担心的。”

        苏锦言了悟的点点头，心里却好似叫人挖空了一般。

        周慕菁一出事，久久便带着小宝避开了，可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天宁阁院外守着。

        姐弟二人一见苏锦言从院中出来，皆围了过去，一个个眸带担忧的看着她。

        苏锦言低眸将两个孩子的神色看在眼里，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天宁阁是苏锦言的住所，此番却住着周慕菁，她无处可去，便去了天宁阁不远处的琉瑛水榭。

        琉瑛水榭是久久的院子，是她生辰之前拨下去的，院子不大，但离天宁阁极近，布置得也跟清幽。

        母子三人便在琉瑛水榭待了一夜，除了小宝精力不支，守到后半夜忍不住睡着外，苏锦言同久久皆是一夜未眠。

        天宁阁一晚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吵杂声不断，便是在琉瑛水榭也听得一清二楚。

        甘草同连翘轮流打探里头的消息，可天宁阁被守得跟铁桶似的，多的讯息没有，只得一句郡主凶险得很。

        古人医术落后，生子便等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周慕菁本就才坐稳胎位，从台阶上摔下去，又被苏锦言压住腹部，一下子流了那么多血，腹中胎儿多半不保。

        苏锦言自个也是生过孩子的，晓得那是什么苦楚，要说周慕菁会因着今儿这事丧命她一点都不怀疑。

        她虽不喜周慕菁，可也从来没想过让人家死，今日之事就算非她所为，可周慕菁真的死了，她也逃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从天黑等到天亮，直等到外头日头晒得老高的，苏锦言也没出过门。

        两个孩子也不敢离了她，小宝睡醒便钻到苏锦言怀里，什么也不说，只静静的抱着她。

        久久也挨在一旁静默不语。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辰了，甘草顶着一脑门的汗推门入耳，面上皆是惶恐之色，小心翼翼的道：“夫人，西府，西府那头着人来传话，让，让您过去一趟。”

        周慕菁腹中的胎儿到底是没保住了，天色还没亮的时候，便流了出来，咸亲王妃守了一夜，一早便抬着昏迷不醒的周慕菁回了西府。

        此番来唤苏锦言，多半是要问罪的。

        苏锦言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可到得此时心境却平静了下来。

        她应得一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头发。

        小宝人虽小，可也晓得昨儿的事儿怕不是小事，嘴巴一张，便“哇”的哭起来，要跟着一道。

        久久牵着小宝，却同苏锦言道：“娘，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苏锦言闻得这话，眼眶却有些湿润，她抬手揉了揉久久的脑袋，什么都没说。

        西府来了三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就站在琉瑛水榭的院中，瞧着那架势分明是来押苏锦言过去的。

        苏锦言头一次有了被当犯人的感觉，忍不住心中讽刺。

        从东府去西府，也不过隔着一条隔道，苏锦言没有被领进韶华苑，而是西府的花厅。

        咸亲王妃满脸怒意的端坐在上首，身侧还站着同样脸色不好的世子夫人，秦子衡站在中间，整个一架势好似就等着审犯人。

        苏锦言神色平静的走过去，同秦子衡并肩而立，屈膝正要行礼见过咸亲王妃。

        只一礼还未行，身侧之人便传来怒喝之声：“跪下。”

        苏锦言身子微怔，也没抬头看秦子衡，想了想，终是咬牙跪了下去。

        秦子衡便又道：“苏氏，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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