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想用我自己认识你

叶鸣玉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

        她微微仰起上身，用手扶着酸痛的背坐了起来。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跟她一起围坐干活的伙计全都撤了。周遭空落落，身边摞着一堆袋子，是已经完工的食袋。

        那她的呢？她记得昨晚自己没有回到客栈，应当是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她转过头——

        杨戬安谧的睡颜映入眼帘。

        他胳膊抬起，枕着自己的手掌睡着了。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杨戬睡得离她很近。

        叶鸣玉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挪开，又扯下自己的被子给杨戬盖好。

        是怕她在睡梦中被偷袭吗？

        叶鸣玉失笑，视线一转，却看见了杨戬身旁摞得高高的袋子。

        她微微一怔。

        所以昨晚她的份，是杨戬帮她完成的吗？

        盯着那高高的一摞看了一会儿，叶鸣玉越过杨戬的身体，悄悄地爬了过去，从最高的地方取了一个下来。

        边线裁剪得十分整齐，题字工工整整，粘合处做得也十分完美。

        它们堆在杨戬的身边，想必就是杨戬做的。

        想不到杨戬一个武神，这种慢工细活做得也不赖。

        叶鸣玉无声地笑笑，慢慢后退，准备从杨戬身上撤下去。

        然而这时，她的手却突然滑了一下。

        叶鸣玉整个人的重量都一下子撞在了杨戬身上，杨戬的身体随之一颤。

        叶鸣玉趴在杨戬身上，拼命祈祷杨戬不要在这如此尴尬的时刻醒过来。

        然而一秒后，伴随着一大声“吱呀——”酒楼的大门被打开了，大片日光从外界投入进来，叶鸣玉看见杨戬被日光刺得微微眯起眼。

        天蓬元帅逆光而来，大声道：“起床咯！吃早饭了！”

        “……”叶鸣玉随便找了个支点，按住一跃而起。

        杨戬一声闷哼，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他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滚落到眼睑：“……你为什么无故打我肚子？”

        叶鸣玉没有料到自己一掌按到的是他的肚子，尴尬摸鼻片刻，小声地道了个歉：“对不起啊。”

        所幸杨戬没有深究，只是捂着肚子在地上又缩了一会儿，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

        天蓬酒楼的饭菜还是那么令人惊喜，色香味俱全，十分丰盛。

        叶鸣玉吃饭的时候悄悄靠近杨戬问：“你不是练武几百年的武神吗，为什么还怕被女神捶一拳啊。”

        杨戬对她的弱智问题叹了一口气。

        “要不你试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捶一下肚子？”杨戬用拳头比划了一下叶鸣玉肚子的位置，“我不用力。”

        “……”叶鸣玉用筷子移开了杨戬蠢蠢欲动的拳头，悻悻：“对不起，还是算了。”

        天蓬元帅很不识趣：“诶诶诶，那俩人饭桌下面干嘛呢，多尝尝饭菜行不行。”

        杨戬和叶鸣玉瞬间抬头，装作把注意力放在了饭菜上。

        吃完饭，叶鸣玉又检查了一下昨晚做好的包装袋，确认无误后已经日进正午。天蓬元帅清点了人数，用包装袋装了员工餐让平时冒充人流量的“客人”提着回了家。

        “能行吗？”天蓬元帅目送着八十个人提着包装袋远去。

        叶鸣玉抱臂，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就等着忙吧。”

        送走“客人”后，叶鸣玉拉着杨戬和天蓬元帅坐在天蓬酒楼磕了两小时的瓜子。

        天蓬元帅感觉腮帮子都要磕瘦了，期待的爆满却仍然没有发生在门口，反之空无一人。

        他对叶鸣玉产生了怀疑，但杨戬在，也不敢动她，只是小声道：“过去那么久了，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咱说，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啊……”

        然而，即便是这样平和的态度，杨戬却还是从嗑瓜子中抽空瞥了他一眼。

        叶鸣玉边翘着二郎腿，边把瓜子壳扔盘里：“正常。”

        天蓬元帅还待再说什么，却忽听门口传来一声脆生生的：“有人吗？”

        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门口，见一个膝盖高的小姑娘正静静站在门口。

        天蓬元帅又垂头丧气起来：“怎么是个小姑娘啊，我还以为来生意了呢。”

        叶鸣玉却放下了磕到一半的瓜子，缓步走到了小姑娘的面前，轻轻蹲下握住她的肩：“怎么啦，需要什么帮助吗？”

        小姑娘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旋即把背上背着的麻布包取下来，递给了叶鸣玉。

        叶鸣玉接过来打开一看，全部都是串好的银子。

        小姑娘笑眯眯地握住了叶鸣玉的手腕：“姐姐，我的爹爹和娘亲今天举办成亲纪念宴，从别人那看到你们酒楼可以送餐，可以麻烦姐姐做八大桌的饭菜送去清宁院吗。”

        “可以可以！”耳边突然传来天蓬元帅激动的声音。

        叶鸣玉将天蓬元帅按下，转头对杨戬道：“拿个本子来。”

        杨戬顺从地取了本子和墨笔，交给叶鸣玉。

        叶鸣玉半蹲在小姑娘身前，认真地一笔一画记下：“小姑娘，你们那边一桌大概多少人吃呀……”

        杨戬从她掌下拿走了天蓬元帅，把记好的订单塞天蓬元帅怀里把他按去了后厨。

        这大概是叶鸣玉最忙的一天。

        之后酒楼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些订宴，大部分都是订外送。这样的情况，恰好符合了叶鸣玉的预期。

        她正是利用了很多酒楼没有开设送餐服务这一点，为天蓬酒楼开拓了一条新道路。

        天蓬元帅好就好在有用人力资源来推动酒楼营业的意识，但很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把这个意识用到正确的地方。

        酒楼最不缺的就是人流量。关键的是人流量谁都有，而天蓬酒楼作为新开的酒楼，应该拿出什么特色来寄托在人流量上，让人流量变得有效。

        这就是传说中的”慕名而来“。

        天蓬酒楼的门前排起五路队，伙计们一个个记订单记到手软，后厨的天蓬元帅更是晕了——订单竟然从今天晚上排到了后天凌晨！

        叶鸣玉却十分冷静，把记订单的活交给伙计后，便自己退了出来，招手叫杨戬过来。

        杨戬一天也帮了不少忙，常服卷到胳膊，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见叶鸣玉唤他，他立刻到了叶鸣玉身前：“怎么了？”

        叶鸣玉本来想差他去再采购些牛皮纸，以备明天需要使用，一看他满额汗珠的模样，却突然住了嘴。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异样的情绪——似乎是舍不得？

        到了嘴边的“你上市场……”被叶鸣玉咽了回去，叶鸣玉改口道：“我想说，你的工作结束了，可以休息去了。”

        杨戬闻言，抬眼望了望门口仍然很长的五列队伍。

        “是吗？”杨戬微微扬眉。

        叶鸣玉知道自己的理由找得有些糟糕，尴尬地笑笑。

        已经临近晚饭点，叶鸣玉忙了一个下午，几乎没碰什么吃的东西。酒楼的伙计一开始上手还有些青涩，几个时辰下来倒也熟能生巧了，整个流程几乎不需要她操心什么。

        叶鸣玉看着杨戬满头的细密汗珠，鬼使神差地不想再管项目的事情。

        “我们去街上逛逛，买点小吃吧。”叶鸣玉拉了拉杨戬的袖口，小声：“我有点饿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叶鸣玉拉着杨戬漫步在桥上想。

        类似于逃课？

        她一辈子没有逃过课，但此时却感觉远离喧嚣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你不是说要买点小吃垫垫肚子么？”杨戬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出来，她抬头，看见杨戬的手遥遥指着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那边吃的挺多的，我们过去吧。”

        叶鸣玉摇摇头：“不急，再逛逛也行。”

        杨戬还待再说什么，见叶鸣玉状态放松，便也闭口没谈。

        叶鸣玉微微靠着杨戬，盯了会儿矮矮一排的青瓦房，突然指着天：“杨戬，你见过那么高的房子吗？”

        杨戬顺着她指的高度看过去，道：“天庭？”

        叶鸣玉摇头道：“不是在那个高度的房子，就是从地上高到了那里的房子。”

        杨戬道：“整个人间天庭都没有，我如何见过。”

        叶鸣玉笑道：“我见过。”

        在夜色中，杨戬看不清叶鸣玉的表情，但依稀听到她轻笑了一声。

        只当是玩笑，杨戬点点头：“好。”

        叶鸣玉的语气却突然变得极其认真。

        她前言不搭后语地，用认真的语气道：“我其实叫叶鸣玉，一鸣惊人的鸣，宁为玉碎的玉。我想用我自己认识你了，杨戬。”

        杨戬面对着她极尽认真的神色，思绪有些模糊。

        回望跟玄玉相识的时光，似乎从某一刻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记得她刚被自己从魔界捡回来，到她被自己亲手送回魔界那段时光，她是完全可以用痴狂来形容。

        因为仰慕所以想要占有，因为想要占有，所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用魔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当一个小小的园丁。

        天庭的灵气对于神仙来说是打通脉络的好东西，对于魔界中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一个妖魔长期浸泡在灵气中，相当于天天都在走刀山。

        但他对玄玉没有任何想法。

        他想尽了办法驱逐玄玉回魔界，但就在玄玉即将被赶回魔界的前夕，却突然听到了她单刀直入凌霄殿的消息。

        再见到玄玉的时候，他发现，她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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