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帝都重逢时3

翌日，天将拂晓。

        薛丞相穿戴好，正准备上朝。

        刚打开房门，便见薛岚萱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前。

        “何事？”

        小姑娘见房门打开，抬头看向自己谪仙般的哥哥，笑盈盈的，眼睛弯成月牙状，露出一口白牙，把手中的一把木质梳子塞进了对方手里。

        那是一把只有自己半个手掌大的梳子，用来制作梳子的不是什么珍贵木料，样式也很普通，甚至上面的花纹都被磨的看不清了，好些地方都被磨的很平滑。尽管这样，薛还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母亲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也是母亲在经过一个月的练习，刻废了不少次后，唯一一件在巧合下做出来的“东西”。哦，对了，上面的花纹还是父亲刻上去的……说实在，母亲的木刻天赋实在是不敢恭维。

        薛还宴看了眼木梳，又看了看面前笑的灿烂的小姑娘。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道，“看把你惯的。”尽管这样说，但薛还宴还是拉着小姑娘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来，仔细地把小姑娘的头发顺了一遍。

        小姑娘的一头乌发长长的，柔软的垂落在脑后，及腰间。薛还宴想了想，将小姑娘耳朵以上的头发分成两部分，左右各自松松的绾起，小姑娘也适时地递上两根红丝带，薛还宴便照着记忆中母亲为她绾发时的样子，将头发扎成团子状，并用丝带绑好，最后在两边各打了个蝴蝶结。

        记忆中，母亲总会给小姑娘梳各种各样的发型，三天两头就学新发型。当然，作为母亲练习梳头的工具人，薛还宴还是该庆幸的，以自家母亲那与木刻天赋有的一比的梳头技术，能在把自己扯秃前练习好，真的是很不容易了。要问母亲的头发是谁打理的？不是什么丫鬟，也不是什么嬷嬷，自然是父亲。

        “好了，你可以站起来了。”

        小姑娘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两边被系成蝴蝶状的丝带，恍若真的蝴蝶一样拍打了两下翅膀，好似要振翅飞走一般。

        薛还宴见小姑娘一副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的样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昨天可没起这么早。”

        “……所以昨天我没找着人给我梳头……”薛岚萱语气幽怨道。

        再说到梳头这件事，薛还宴这才想到丞相府里没有女子。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采买管账，明面上的侍从也好，暗地里的暗卫也好，全都是男子。这也是为什么丞相府私下会被成为和尚庙的原因了。也亏得，在丞相府建成之后，薛还宴专门整理出一个小院给自家妹妹留着。那是虽然不知道兄妹俩几时能重逢，但自家妹妹该有的还是都要有的，即使这院子已经闲置很久了。

        “……好了，我知道了。”薛还宴揉了揉眉心，说着把一个玉佩塞到小姑娘手里，“其他的东西我会看着准备，你看还需要什么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段九。”

        话落，一个蒙面的黑衣少年出现在薛还宴旁边，恭敬地对两人行礼，“主子，小姐。”只听声音薛岚萱，可以知道这个蒙面少年不比自己大多少。

        “段九，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新主子了，你要保护好她”薛还宴看着段九，眼神淡漠，不含一丝感情。

        蒙面黑衣少年——也就是段九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恭敬的朝薛还宴行了个礼。“遵令。”紧接着，又朝薛岚萱行了个主仆礼。“主子。”

        薛岚萱看了看段九，又看了看自家哥哥。见自家哥哥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不确定道，“……免礼？”

        听着小姑娘这不确定的语气，段九没有动。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气势？”薛还宴瞥了薛岚萱一眼。

        “？？？”薛岚萱好像从自己哥哥眼里看到了鄙视？你几个意思？

        “我去上朝了，你自己看着办。”话落，薛还宴便走出了院门，只剩院内这一黑一红，一跪一站。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小姑娘撇撇嘴，像受委屈了一样。

        段九见到这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按理来说，段九是该听新主子的话起来的，可听新主子这委屈巴巴的语气……段九觉得新主子比旧主子还难懂。

        一时间，段九没有起来，甚至低下了头。

        “……”好家伙，你跟薛还宴串通好的吧？

        “你以后不用跪我了。”薛岚萱面无表情道。

        这是生气了？段九有些慌，新主子不会不要他吧？然而，段九刚想请罪，就又听到新主子说“我嫌长不高，你以后别跪我了。”

        话落，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出现在了段九的视野内，薛岚萱把段九扶了起来。小姑娘的手软软的，即使隔着衣服也还是能感受得到小姑娘手上的温度，暖暖的。

        一瞬间，段九的耳朵有些发烫，想别过脸不去看薛岚萱，可又觉得这不礼貌，生生控制着自己没有把头扭过去。

        其实，新主子人其实挺好的，段九这么想。然而，就在这一想法刚刚落下，小姑娘就伸手扯下了段九蒙面的面巾。

        段九倏地抬头，撞进了一双灵动的，携藏着些些戏谑的双眸中，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惊不惊喜？

        薛岚萱看着段九这怔怔的样子，“噗”的笑出声来，笑声宛若风铃轻撞，无不透露着主人的欢快，那双灵动的眸子弯做月牙，无不昭示着小姑娘心情的愉悦。

        褪下面巾的段九在薛岚萱看来也就才十六岁的样子，脸庞清隽，又有些稚嫩，颊边生有酒窝，此刻，段九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嘴巴微张，哦豁，还有颗小虎牙，好可爱。

        “明明没有毁容啊……”小姑娘又把头往前凑了凑，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段九见薛岚萱又向自己这边凑，不由得又瞪大了些眼，看着小姑娘这跟旧主子有三分像的面容，段九是真没想到，旧主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神仙，而他的妹妹虽然也美的恍若仙女，可这性格也和主子相差太远了。

        而就在这时，看着小姑娘还在朝自己靠近，段九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薛岚萱歪歪头，眸色微亮，像星辰落入镜湖般。好可爱，哥哥原先的暗卫还有这样的吗？薛岚萱又凑近了些。

        顿时，小姑娘前进一步，段九就后退一步。明明小姑娘还不到自己下巴，可段九就是觉得新主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儿，莫名有些害怕。

        果不其然，“你长得好可爱喔，明明长得不丑为什么还要带面巾啊？诶？你退那么远干嘛？你的反应好有趣喔，哥哥其他暗卫也是这样吗？……”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问了一堆，而且每问一句，就前进一步，段九为了跟小姑娘保持距离，不得不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退无可退……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夹杂着笑音萦绕在段九耳畔，越来越近，直到小姑娘跟自己只有半拳的距离才停下……

        段九松了口气，看来新主子还知道自己是个小姑娘，要跟男子保持距离，可这距离……

        就在下一瞬，小姑娘突然踮起了脚尖。

        “！”段九心中一惊，只见薛岚萱那精致的面容突然放大在眼前，脸颊白里透红，比自己以往见过所以人都鲜活，那双盛满星辰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这一瞬间，让人产生了一种她的眼里只有你的错觉。

        看着小姑娘咫尺之近的面容，段九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心脏跳动的有些快，紧张地不敢再直视小姑娘那双眸子，于是索性就闭上了眼睛，甚至还无意识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尽管段九看不见，但还是能听到小姑娘那宛在耳边的呼吸声，终于，小姑娘的呼吸声不再往前赶了，段九也开始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段九感觉自己脸上的酒窝被戳了戳，不用说也知道谁干的，段九还未来得及平稳的心跳又加速了些，脸颊上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被烫着般，像笼上了些薄薄的红雾一般。

        薛岚萱微微瞪圆了些眼睛，好可爱，脸红了耶。

        “我听说，”小姑娘软糯又带着些欢快尾音的声音在段九耳边响起“有酒窝的人都是上辈子过奈何桥的时候不喝孟婆汤，然后被孟婆掐着脸，像这样”小姑娘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用左手的中指贴着段九右脸颊的酒窝，大拇指贴着左脸颊的酒窝，然后微微收了收手，做出掐人脸的样子“……就这样灌下去的，所以是真的吗？”薛岚萱做这些的时候与段九之间一直保持着一拳距离。

        话落，薛岚萱把手缩了回去，也向后退了退，空出一个小姑娘家与男子交谈时该有的距离。

        “……”感觉到薛岚萱已经不再靠那么近了，且不会再突然凑过来了，段九终于安心地松了口气。

        天边洒落一丝晨光，映照在段九微红的脸颊上。薛岚萱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也没做什么吧？

        “这……我也不太清楚”段九轻声说到，垂眸看地面，不敢再看薛岚萱一眼。

        “这样啊……”小姑娘没得到答案，语气有些遗憾。

        “对了，我叫薛岚萱，以后多多指教。在我这里不用这么拘谨，之后见到我你可以以微微弯腰低头直到看不到我的脸的方式来代替原先的主仆礼。”

        段九有些讶异，“是，主子”

        “唔，主子也别叫了，叫姑娘吧，不过别叫小姐。”薛岚萱一本正经道。

        看小姑娘这么一本正经，段九有些好奇，“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不能喊姑娘小姐吗？”

        “这个嘛，我就是觉得你喊我小姐是在提醒我注意礼仪举止，而且我担心我哥听了这个会想起他还没找人教我礼仪这件事……总之能拖几天是几天。这话你不会跟我哥说吧？”

        “……不会，现在您是我的主子。”

        “那就好”薛岚萱状似松了口气。

        “我们出去玩吧，丞相府太闷了。”小姑娘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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