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帝都重逢时6

清晨，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淌过雕花的窗棂，散入薄薄的轻纱，融成浅浅的的柔光，轻轻地抚过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小姑娘那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即使不施粉黛也面若桃李。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小姑娘还吧咋了一下嘴，饱满的的小嘴微微翘起，似是在撒娇。柔光轻轻地，像是怕担心自己动静太大会扰了这小姑娘的一番清梦一般，缓缓地抚过小姑娘的脸庞。

        柔光微移，轻轻抚上小姑娘那精致的眉眼，即使是这样，也惹得小姑娘那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散在空中的光点，轻巧的跳跃着，落在小姑娘的饱满的小嘴上，红扑扑的脸颊上，挂在长而翘的睫毛上，像是在同小姑娘玩闹般的。倏地，小姑娘像是被惹恼了一样，一把把被子扯过头顶，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并不想同这些调皮的光点玩耍。

        窗外阳光明媚，梅花于枝头绽开，张扬地舒展着红如灿焰般的花瓣，清风徐徐，送来缕缕梅的幽香。枝头嫩绿的叶片上悬着的露珠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在一片宁静中，不知是哪来的几只麻雀，结伴站在梅树的枝头，似是在唠家常，啾啾鸣叫。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在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缓缓坐了起来，白白嫩嫩的双手赌气似的挠了挠自己那已经乱成鸟窝的头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后，水汽笼在小姑娘那双还没有回焦的双眸上。在呆呆的坐了一会后，小姑娘这才清醒过来，不满的吧砸了两下嘴，然后嘟起小嘴。

        无法，只得起床。

        小姑娘磨磨蹭蹭地从床上下来，小巧的脚丫子踩在铺着一层白色柔软地毯的地板上，然后伸了个懒腰，白色的亵衣随着小姑娘向上伸胳膊的动作微微上移，露出白嫩匀称的腰，腰上的肉不多不少刚刚好。与其饭量相比，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能吃那么多。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小姐，可是需要奴婢来服侍您洗漱更衣？”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薛岚萱默默把自己举到一半打算再伸个懒腰的小手放下，然后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把自己昨晚随便蹬掉的绣鞋找到后整齐地摆好，然后又急忙找到自己不知道放到哪里的外衫披上，“噔噔噔”地跑出去两步想去开门。

        突然，余光瞄到了自己乱成一团的床，薛岚萱心里一惊，这是我的床？！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薛岚萱向门那边喊道。

        这下，薛岚萱彻底清醒过来了，又马上“噔噔噔”地跑回去，三下两除五的把自己的被子叠好，床单铺展，让掉到地上枕头回到原来的地方……整个过程不到一分。

        “……”

        门外，沈千歌一身蓝裳，眉眼低垂，毕恭毕敬，听到薛岚萱那清脆中带着些慌张的声音后，向院中小亭中坐着的黑衣青年看过去，主子，需要进去帮忙吗？

        青年眉眼如画，眼神淡漠，一身黑衣与这满园春色格格不入。

        这青年正是薛还宴。

        此时，薛还宴正在把玩桌上的刻有精美花纹的白玉杯。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与拿在手中的白玉杯两相比较，竟觉得这被精雕细琢的白玉杯也不过如此。

        在接收到沈千歌的眼神后，薛还宴挑眉，却不说话，像是没注意到沈千歌询问的眼神一样继续把玩手中的白玉杯。

        沈千歌抿了抿唇，眉眼低垂，知道主子这是不打算管这事了。于是沈千歌一行人就这样继续在外面等下去。而沈千歌身后的两个十五岁左右的小丫鬟低着头，见沈千歌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也跟着等下去。

        在最初被黑衣青年那谪仙似的容貌惊艳到后，两个小丫鬟就一直低着头。

        犹记当时，神明垂眸，恍觉世间繁华也不及祂眉眼如画。

        但两人毕竟她们可是宫里经过重重选拔挑出来的，在经过一瞬的怔愣后便很快恢复镇定。

        不过即使是这样，两个小丫鬟也还是不敢抬头再看薛还宴一眼。就生怕自己被美色迷惑，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被惩罚。

        丞相大人再怎么好看，那也是“活阎王”啊。

        而另一边，薛岚萱急急忙忙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才过了一炷香，应该不久吧？

        沈千歌本是薛还宴十二精英暗卫中的其中一个，如果不是薛岚萱要入住丞相府，那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本以为主子突然召自己回来会有什么任务，没想到竟然是主子的妹妹回来了，要自己照顾这位刚回来的小姐……当初，丞相府“整改”时自己就被派出去做任务，没想到再次回来会因为这个原因……

        当沈千歌听着屋内这位刚回来的小姐满屋子乱跑时，竟不知该有何种表情，主子的妹妹这么活泼的吗？跟主子的性格不太像啊！

        “噔噔噔”的声音忽远忽近，等到大约停在沈千歌身前的那扇门后时，沈千歌也有些好奇这位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了。

        “吱呀”一声微响，门被打开。

        沈千歌眉眼低垂，毕恭毕敬。门被打开后，首先出现在沈千歌视野里的是一双白嫩的小脚……沈千歌才扬起的微笑僵了一瞬……所以小姐刚才是光着脚丫子在屋里跑来跑去？

        目光缓缓向上移，可以看到新小姐穿着洁白的亵衣，披着一件淡红色的外衫……沈千歌保持着自己温婉的微笑……

        目光继续向上移，可以看到新小姐那张与主子有三分像的面容……嗯？沈千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小姐这是把鸟窝顶在头上了？等等，这好像就是小姐的头发？所以说小姐刚才不但光着脚丫子，还顶着鸟窝一样的发型在屋里跑来跑去？沈千歌沉默了，面部表情僵硬，笑得很僵硬。这是主子的妹妹？主子的妹妹为什么会光着脚丫子还顶着鸟窝……不，鸟窝一样的发型来回乱窜？一瞬间，沈千歌不敢把这样的小姑娘跟自家主子联系在一起，可仔细看看小姑娘的脸，确实跟主子长得很像，都仿佛天上的神仙似的……

        沈千歌后面的两个小丫鬟也是如出一辙的想法，如出一辙的僵硬表情……宛若三个来自什么妖婆邪道的巫蛊娃娃，目光呆愣，表情僵硬。

        而此时薛岚萱还不知道自己给人家带来的冲击有多大，以为自己让人家等久了，不然人家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抱歉……等很久了吧”薛岚萱扬起一个歉意的微笑，小脸红扑扑的。

        “小姐……奴婢不知有话当讲不当讲……”沈千歌迅速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转而又温婉地朝薛岚萱笑了笑。

        “你说。”薛岚萱这时候特别客气，毕竟自己让人家等的时间有点久。

        这个时候，沈千歌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才把头低下，这才多久时间，竟然失态两次……

        “地上凉……还请小姐莫要贪玩不穿鞋，”沈千歌委婉道。

        薛岚萱缓缓打出“？”，低头一看。

        “！”我鞋呢？我竟然没穿鞋？薛岚萱瞳孔微颤。

        “还有……小姐，您是在研究什么新发型吗？真是好别致的发型啊……”沈千歌继续委婉道。

        “？”我刚才没在研究发型啊……等等，发型？薛岚萱缓缓回头，看向屋内对面的那面西域送来的，镜面清晰的等身镜……一个光着脚丫子，顶着鸟窝头的，但长得非常精致的小姑娘的身影被清晰呈现出来……

        “！”薛岚萱瞳孔地震，这是我？我就顶着鸟窝头在跟人说话？

        小姑娘不自觉地双手的挠头。

        “！！”突然想到自己的头发怎么变成鸟窝的薛岚萱。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干什么的薛岚萱。

        沈千歌三人：“……”破案了，原来小姐的“新发型”是这样来的。

        薛岚萱这无处安放的双手就这样尴尬地在发间停了一瞬。最后这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薛岚萱的耳尖微红。

        “嘤。”

        而在亭子里看了这一切的一切的薛还宴偏过头微微一笑。

        霎时，神明浅笑，天地失色。

        不过这一切没人看到。

        自昨天丞相府重新启用女子后，帝都中关于这位丞相府的新小姐的流言可不少。当然，若说哪种消息能够疯长如森林失火般蔓延，甚至能盖过关于薛岚萱的流言，那这必定是关于丞相府招用女子和清渊学府于花灯节后放榜这两个消息了。

        前者不必说，而清渊学府本就是清乐国甚至别的国家学子向往的最高学府之一。尽管清渊学府位于清乐国帝都，但却并非由清乐国所掌控。清渊学府为清乐国输送大量人才，而这就造成了清乐国朝堂上十之七八的人都出自清渊学府，由此可见清渊学府对清乐国的重要性。且不说清渊学府招收学子需要通过文试和武试，就说这需要在清渊学府结业的学子的推荐信就已经让人望而止步。毕竟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得了这些天骄之子的眼的。

        清乐国清渊学府，大雍国韶禾学院，南羽国鸠羽书院是大陆的三大最高学府，分别位于三个国家。其中，清渊文武兼修，韶禾重文，鸠羽重武。

        本来三大学府只招收男子，但自十五年前出了一位奇女子后这种现状就变了。那时，十五岁的大雍先皇后，即孝德皇后女扮男装参加韶禾招生考试，后一举夺得榜首。即使放榜当天孝德皇后自爆女子身份也依旧留在了韶禾，且被大雍的三朝元老，一代帝师，德高望重的文丞相收为弟子，于韶禾学院就读两年后结业。这两年中，孝德皇后每次考试都稳居榜首，后又在三院会试的文联中一举夺魁，武联中与季战宸，即当时的大雍皇太子联合夺魁，自此孝德皇后成为那一届韶禾乃至其他学府弟子的心理阴影。

        次年，韶禾成为首个招收女子的学府，再接着鸠羽，清渊也开始招收女子，但是后两者显然对女子不是很重视。

        不过，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十三年前，南羽的原皇后，即奉和皇后以武试第一名的成绩直接被鸠羽录取，后又以武会师，同她当时的老师比武取胜后于半年后结业。在去往江湖游历期间，恰逢武林少年会，自幼爱武成痴的奉和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与同年龄段的青年比武的机会，于是以一把鸿羽轻剑打遍武林的天骄之子们，成为武林那一代天骄之子的噩梦。半年后奉和回到南羽，同自己的父兄，南羽大将军与南羽少将军去往战场，此后两年便在战场度过，奉和立功无数，战功赫赫，成为南羽第一位女将军。十八岁，奉和与当时的南羽二皇子完婚。婚宴上，南羽大皇子弑父夺位，奉和一把鸿羽剑直指南羽皇宫，一身嫁衣，如火灼灼，眉眼染血，英姿乍现。最后奉和与父兄内外联合结束了这场内乱，南羽二皇子也因此被拥护登上帝位，此后，凤袍加身，赐号奉和……

        大雍孝德出，南羽奉和现。一文一武，同是女子，两人虽没有见过面，但却都生起了惺惺相惜的心，且两人都主张男女平等。

        正是因为这两大奇女子对男女平等观念的发扬，各国的女子们都纷纷走出家门，有的参军，有的行商，还有的要立志成为像孝德和奉和这样的女子……

        尽管这些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但对于此时的薛岚萱……她只想挖个洞躺进去……

        “小姐，我来帮您洗漱更衣吧。”沈千歌温婉道。

        “麻烦了。”薛岚萱把自己的小手从脸上拿下来，扯了扯自己乱成鸟窝的头发，一副生无可恋表情。

        “应该的。”沈千歌微微一笑。在心里道，这样的小姐着实可爱。

        在经过一番洗漱后，薛岚萱被按着梳头更衣。不一会儿，原先乱糟糟的小姑娘已经被打理的规规整整，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会光着脚丫子，顶着鸟窝头在屋里来回蹿的皮猴。

        沈千歌本以为小姐的屋子会乱糟糟的，没想到屋子是整整齐齐的，乱糟糟的可能只有小姐……所以，小姐刚才不是在来回乱窜，只是在收拾屋子？这是一个大小姐该干的事吗？

        当薛岚萱再次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后，就看到自家哥哥在一旁的亭子里闭目养神，好像呆了很久的样子……嗯？呆了很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小姑娘走到自家哥哥身旁，面无表情道。

        一旁的沈千歌有些惊讶，刚想提醒薛岚萱不能这么跟主子说话，然而还没上前，薛还宴就已经给了小姑娘回复。

        “不久，也就你像个皮猴儿似的在屋里上蹦下蹿的时候吧。”薛还宴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如瀑的发丝被一丝不苟地用簪子固定好。在回答小姑娘的问题的时候略微歪了歪头，便见有些发丝滑落肩头，垂在胸前。

        所以这就是说你一直都在？薛岚萱赌气地鼓起腮帮子。

        “你看我笑话。”语气略有幽怨，但更多的倒像是在撒娇。

        “没有。”薛还宴如玉般的手指刚轻轻戳了戳小姑娘鼓起的腮帮子，便“啪”的一下被小姑娘拍掉。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小姑娘快速后退两步，其实担心更多的是怕自家哥哥报复自己拍掉他的手。

        薛还宴很无语，谁昨天对人动手动脚来着？

        “怎么？咱们来理论理论？”薛还宴一只手支着脑袋撑在石桌上，似笑非笑道。

        薛岚萱感觉情况不妙，后退两步。

        “要不还是别了吧，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我先走了。再见。”

        话落，薛岚萱转身就迈腿跑，但自己哪里有薛还宴身手敏捷，还没跑一步就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

        “跑什么？这是你的院子。再说我今天休沐，专门来找你的”薛还宴揪着薛岚萱的后衣领，宛如制住了扑腾的猫儿。

        于是，薛岚萱输在了起跑线上，并且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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