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车祸

夏蝉儿伸手，想抓住，却只抓到了满手的虚空。

        夏蝉儿不顾一切冲过去，抱起程兰软软的身体，奋力的嘶吼，喊着她的名字，她的身后的血迹不断扩大，她紧闭着眼睛，一句话都再没有跟夏蝉儿说。

        夏蝉儿不信，她不信这是她认识的程兰，她不信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兰。她不信她会选择这样残忍的方式，用自己的生命，去唤醒另一个人。

        可是夏蝉儿抱着她，感觉她的体温一点点流逝

        夏蝉儿慌乱的撕了裙子，去绑紧她一直流血的胳膊。还有打结的长发里，汩汩溢出的鲜血

        她的眼泪，不断掉进那些鲜血里头，再被重新流出的血冲刷

        大中午的天气，夏蝉儿却什么都看不见，眼前黑压压的重影，她死死抱着程兰，用手按着那些没有包扎的伤口，一次次擦去不断冒出来的血

        她要抱着她，感受她微弱的心跳，感受她的温度，这样，她会觉得好过一点。

        救护车什么时候过来的，夏蝉儿不知道，她们被分开的时候，她脑子也是不清楚的。眼前总是黑乎乎一片，有时候又是鲜红的血

        急诊室打转的红色急救灯，不断的闪烁。

        夏蝉儿蹲在墙根，一阵阵眩晕。

        “家属？家属过来一下？”

        夏蝉儿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手术室的门还紧闭着，身穿蓝色无菌服的医生扶了她一把，深吸一口气后，说着程兰的情况，“患者多处骨折，这些可以处理，只是”

        “只是什么？”一直觉得自己处于半死状态的夏蝉儿，听到这个只是的时候，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还在跳动，知道她是活的。

        “只是患者脑部受到的撞击力度有些大，水肿严重，现在虽然抢救过来了，也难保不留下后遗症”

        夏蝉儿腿一软，跌坐在身后的长椅上。

        “您也不要太难过，看后期观察吧。我先回办公室，有情况你过来叫我。”

        夏蝉儿甚至忘了道谢，就这么愣呆呆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

        后遗症，程兰，她才二十三岁

        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嫁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她平时总是风风火火，其实夏蝉儿都知道，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静，该怎么平和，又在谁的怀抱里撒娇停留，她的妈妈走了很久了

        “真的很抱歉。”

        突然的声音，把夏蝉儿远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夏蝉儿木然的抬头，是乔飞，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眼睛泛红。

        夏蝉儿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飘渺的，看着他。

        “真的对不起。”

        乔飞再次开口，又深深垂下了头。

        一站一座，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道有多久。

        夏蝉儿一直没有说话，当乔飞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程兰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可是程兰最在意的，还是他

        良久，夏蝉儿沙哑着嗓子开口，“那么，你现在，记起来她了吗。”

        乔飞一直深深埋着头，一言未发。

        夏蝉儿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满脸的愧疚，还是依旧面无表情。

        忽然觉得替程兰感到无限悲凉，“你走吧，别在这里了。也请不要再出现在程兰面前了。我说这些，你可能觉得无礼，但是你若是真记得你跟她的点滴，应该会理解的吧。”

        整个过程，夏蝉儿再没看到乔飞抬头，更没有捕捉到任何有关他的情绪，他就跟木桩似的，不为所动。

        直到夏蝉儿绕过他，跟着推出程兰病床的小护士上楼的时候，他仍然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可是又怎么样呢？

        程兰还是因为他受伤了。

        很快，程兰的父亲，还有程兰厌恶到骨子里的那个小三，一块儿到了。

        一看到女儿满头绷带，她爸爸的眼泪就出来了。

        程兰的爸爸一言未发，甚至没有问女儿车祸的原因，就那么坐在病床跟前，拉着程兰的手，眼泪不停的涌出来。

        脆弱的，让人把他和叱咤商场的那个领导者，一点儿都对应不起来。

        他此刻也只是一个极度脆弱的父亲，随时会崩溃。

        小三儿一边安慰着他，一边问了夏蝉儿大致情况。

        夏蝉儿只说了是车祸，而跳过了乔飞这一段，她私下替程兰决定，也从心底里头无限希望，之后程兰的生命里，再也不要出现乔飞这个名字。

        “夏小姐，这里交给我和她爸爸吧，你先回去休息，如果兰兰醒了，我联系你。”

        小三乍看之下，还是温婉的。

        夏蝉儿没勇气再看一眼，那个之前还活蹦乱跳，现在安静躺着，缠满绷带的人。

        她甚至都没有回答小三，只是点了点头，逃出了病房。

        然后自己对着医院斑驳的墙壁，眼泪开始无声的决堤。

        夏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直到接到夏一灿的电话，说她爸爸的手术做成功的时候，夏蝉儿的心情才稍微有点平复。

        一夜难眠，第二天一早，夏蝉儿到医院的时候，意外的，又看见了乔飞的身影。

        他手里拎着两袋子外卖样的东西，来回的在病房门口踱步，却并不进去。

        夏蝉儿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直接忽略掉他，正要推开房门的时候，“等一下！”

        乔飞突然叫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

        夏蝉儿停住脚步，脸色是睡眠不好的疲惫：“怎么了？”

        乔飞的脸色同样很难看，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可不可以，把这个带给她，她如果醒了，应该会很饿”

        “如果你继续待在这里，她不会醒的。”

        夏蝉儿对着他，狠了狠心说到。她现在只想保护程兰，她不想她再受任何的伤害，所以她顾不了自己的话好听不好听了。

        “对不起。”乔飞再一次道歉了，他开始踟躇，最后，那些外卖袋子被放在了病房门口，“我很抱歉，她变成这样跟我脱不了干系，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被原谅”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婚礼吧。”

        夏蝉儿不接乔飞的话头，只是这么问到。

        “嗯。”

        乔飞的声线里竟然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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