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往事

孙宁给卓宴洲和祝溪安排的是一家私房菜，位置比较偏，不开车的话走路需要费上好几个小时。

两人上了车，卓宴洲看了一眼祝溪，对方就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就如同三年前和他相处的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安和不习惯。

一路上，卓宴洲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欲望。如今对待祝溪，他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

更多的时候，都是单纯地不明白，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而对于祝溪来说，这三年的时间里，能这样和她相处，已经是对于自己莫大的恩赐了。

她看着卓宴洲，他开车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专注而又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莫名让人多出几分暧昧的臆想。

“卓先生，那天你没受伤吧？”

卓宴洲没想到她会问起那天的情况，但就算想到了，如今他也只会觉得，这不过是利用之前的甜枣。他看了一眼祝溪，认真开着车。

“没有。那天只是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没回去接你。不过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个必要。你没有什么事情，对我来说就够了。毕竟我对你没有那个责任，也没有那个义务。更何况那天拉我去仓库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主动带你去的。种种原因综合一下，似乎这件事本身和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卓宴洲的声音有些冷，说出来的话更冷。

祝溪面对这样的他，难免觉得有些陌生。可是抛开他是卓宴洲以外，好像任何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她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她很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卓宴洲，这样的落差对于她来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她看着卓宴洲，眼里噙着泪。

“卓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卓宴洲的手顿了顿，但很快他就掩藏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语气平静地开口。

“祝小姐，我和你不算熟，这样的称呼不好。我记得，我之前就提醒过了。”

再听到这个称呼，他甚至能感受到心脏破裂的声音。最初一句卓先生，他一路护着她。后来阴差阳错，他把她带在身边，她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卓哥哥。

那些个日夜，那些点点滴滴，他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锥心蚀骨。自己一腔真心，可是对方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

卓宴洲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狼狈过，明明知道她是假意逢迎，却总还是心怀期待，亲手将刀子递到她手里。

直到鲜血淋漓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可悲。落入桐河的那一瞬间，他的一生如同走马观花，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年少的时候，自己那个愚蠢而又可悲的母亲，自始至终相信着那个男人。可她却不知道，那个男人连告诉她的身份都是假的。

他原本是墨城第一大家族卓家的长子，说得好听，身份高贵。却在桐城玩弄女人感情和身体的时候，不敢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反而假借自己远房表情的名字，肆无忌惮地玩弄他人。

可偏偏，桐城卓家那位也是万花丛中过，女人无数。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于是在墨城那位的操作之下，卓家那位不得不认下了他。可是认了又怎么样？

自己的母亲是个歌舞女，在那样的家族里，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存在。更何况卓家那位早就娶妻生子，有了家庭。就更不可能对他们母子有多好，也只有偶尔想起的时候，和卓宴洲的母亲一番云雨，然后扔下一张卡，拍拍屁股走人。

后来卓宴洲的母亲被那位染上的病害死，卓家更是装作不知道卓宴洲的存在。

那些日子里，他过得最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还想着要博出一番天地。

只是墨城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告诉了卓老爷子他的身份，后来老爷子让人来找的时候，偏偏遇到了桐城卓家追杀他。

两股势力搅和在一起，卓宴洲根本没办法分清敌我，只觉得自己是腹背受敌。好在关键时刻，被祝溪的父亲救了一命。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祝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孩，站在楼梯口，一脸优雅地看着下面的佣人，吩咐她们给自己准备东西。

其实那时候卓宴洲心里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孩像个瓷娃娃，精致而又脆弱，仿佛摔在地上就碎了。

后来阴差阳错看到她被人欺负，出于恩情，也出于保护欲作祟，他上前护住了她。后来的时间里，小姑娘总是活跃在自己周围，用满是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只不过他终究没办法在祝家待太久，确定了自己安全了，他又继续回去努力了。他的生活本来就在泥潭里，所以他不敢幻想着，将属于天上的太阳拉下来。他可以不停地往上爬，变成自己的太阳。

至于能不能并肩同行，有的时候对于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他这样的人生，向来懂得自知之明。

彼此万丈光芒，哪怕永不相交，其实也不可怕。

后来祝家出事的时候，卓宴洲心里根本没办法平静。

祝溪的父亲，那个温和慈祥而又有力量的长辈，在祝家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他教会了自己太多东西。

没有父亲，没有家人，他活得像一只孤独的狼。凶残，敏感，而又又疯狂的领地意识。

是那个男人告诉他，生意上，刚柔并济才是王道。一味地强势，万一那天扛不住了，你能迎来的就不会是四方好友，而是落井下石。

而祝溪的母亲，一个温柔似水，永远温柔笑着的女人。在祝家的时候，卓宴洲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她总是会在合适的时间，给家里的每个人准备好他们需要的东西。她说话总是软软的，脸上带着笑意，既不会太软弱，也不会太强势。和她待在一起，就好像春风拂面，温暖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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