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part12安全屋

杰森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处小公寓的地下室——门口被设置了屏蔽魔术，以至于这个公寓的人甚至从来没有发现过他们的地下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陌生人占领了。

        地下室狭窄逼仄，东西却很多，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连站下两个人都嫌挤。冰箱也小巧得像商务酒店的配置，但打开一看，里面被用魔术扩展了空间，存放了不少罐头类很适合保存的储备粮。床只有一个，单人的，紧巴巴的贴在墙角，倒是很像自己在迦勒底宿舍里的床，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还有一些抽了真空收起来的更厚的毯子被放在架子上。床头摆着一盆薰衣草，长势很好，显然被照顾得不错。

        “那是薰衣草莉迪亚。”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杰森开口道，“这里魔力充足，对植物涨势也有帮助。”

        魔力充足倒是感觉到了，这个小地下室简直就是修在灵脉旁边，似乎是用某种方式控制住了魔力不会外流，以至于房间内的魔力浓度更高了。

        ——还有，给盆栽起名字是什么可爱的习惯，藤丸立香感觉自己对杰森的认知又多了一些。

        “之前这里魔力太充盈了，甚至有传闻说这里闹鬼。”杰森继续解释道，“应该是确实招徕过奇怪的东西，后来我们就把魔力控制起来了。你在这儿魔力恢复会快很多。”

        藤丸立香注意到了他的用词——我们。另一个人大概是教他魔术的人吧，藤丸立香想。

        屋子里甚至只有一个椅子，藤丸立香觉得坐床上和霸占椅子都很不对劲的样子，于是就老老实实地站着，索性哪怕只是在这里站着，也能极大程度地补充魔力——至少比他午饭吃一顿还补充得快。

        杰森去倒了两杯水出来就看见他傻站在那里，忍不住嘲笑了两声：“傻站着干嘛，不累吗？”

        他很自然地坐在了床上，接过水的藤丸立香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你平时都住在这吗？”

        并不是说这里不好，而是相比起韦恩庄园来说，在这个地方生活就显得很艰辛了。就算是离家出走，应该也不至于非要窝在这种小地方住着。

        “我平时不住这，消耗大了才来。”杰森撇了撇嘴，“但这里没什么不好，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个又小又破的屋子里度过的，有个家伙会把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以至于我神志不清着还要帮他收拾屋子。”

        “这样……”藤丸立香不得不猜测杰森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指的是阿尔弗雷德提到过的那个糟糕的意外，而帮助了他的人或许是一个路过这里的魔术师，正好在寻找灵脉的时候捡到了一个流浪街头的少年。

        还有，神志不清着都还要收拾屋子，和粗犷狂放的外表不同，杰森实际上是个很细致，很重视生活质量的人嘛。

        “你需要睡一会儿。”杰森说，“这里是我的安全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也不会有监听和监控。”

        “哇哦……安全屋，听上去好酷。”藤丸立香眨了眨眼睛，“带我来这里没问题吗？我可能会暴露你据点的位置。”

        杰森看起来并不担心他会告密，而实际上，就算藤丸立香是个保守秘密的好手，他也总是很难察觉到一些细节，比如被窃听、监视和被跟踪。

        “哼。”杰森只是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鼻音，显然，他听懂了藤丸立香的言下之意，“你被提姆放了窃听器，居然都不生气。”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生气。”藤丸立香思考了一下，“但是我……或许该说习惯了吧？迦勒底的技术是只要能观测到就能进行灵子转移，所以我总是佩戴功能包括监视、监听和监测生命体征的很多东西，对我来说无法联络才是最危险的场面。如果他直接给我一个设备让我带上，我大概不会拒绝。”

        当然，他也会在有需要隐瞒的时候想办法屏蔽掉这些东西就是了，提姆不是达芬奇，他其实应该离这些东西远一点——如果不是因为韦恩家族是在美国举足轻重的首富，而魔术师们的势力范围并不包括哥谭，藤丸立香绝对会为了避免他们被魔术师协会缠上而拒绝来这里。

        杰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沉默了很久，然后抬手给了藤丸立香一个脑瓜蹦：“好了，睡觉去。”

        “我应该给迪克发个消息告诉他我在这里。”藤丸立香摸出了手机，然后被杰森抽走了。

        “老头那边我会应付。”杰森做出凶巴巴的神色，“你非要有人念故事才能睡着吗？”

        藤丸立香衷心地希望杰森所说的应付不是对着布鲁斯大喊“我离家出走了我还要带着弟弟一起离家出走哈哈！”

        但他还是被说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杰森对魔术有所了解，或者是因为杰森今天帮他检查到了窃听器，也或许是因为杰森就这么带他来了需要保密的安全屋——总而言之，在相处之后，他能从杰森身上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友好。而素来是直觉系动物的藤丸立香，选择了放任自己信任自己的感觉。

        于是他躺下，没多久就在魔力充足的房间里进入了睡眠。

        杰森往他身上丢了一个保证他不会被吵醒的小魔术之后，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布鲁斯的电话。

        “你该管管鸟宝宝的好奇心。”不等那边的人开口他就直截了当地说，“考虑到今天他的定位器起了作用，我决定把绑架藤丸的时间缩短一点，你明天早上就能见到你的儿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韦恩庄园。”

        “……包括你吗？”布鲁斯问。

        “你废话好多啊，因为多了一个儿子变得多愁善感了吗？”杰森哼哼唧唧，“你的小红鸟要是查什么东西惹上麻烦了，我可不会帮他。”

        “我通知了扎坦娜。”布鲁斯切换了话题，“你也该回来检查一下那个契约的危险性。”

        “你太啰嗦了，你明天早上见不到你的儿子了。”

        “……杰森。”

        “我说到做到。”

        藤丸立香陷入了梦境之中。

        很神奇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总是能够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

        就如同现在，眼前的场景正是他入睡的那个逼仄的小房间，只是比起他所见的干净整洁，这个地方要凌乱得多。地面上乱七八糟地画着各种法阵，小冰箱所在的位置并没有现代化的电器，而是随便地施加了魔术而堆放的一些食材，各种瓶瓶罐罐的东西在桌面上堆着，周围还有散落的碎片。几处他印象中有架子的地方现在只有裂开的墙皮和一些常年渗水留下的痕迹，唯一令人庆幸的是，霉斑和蜘蛛网都清理干净了，这里凌乱归凌乱，倒是不算脏。

        而在那个仅能睡下一个人的小床上，蜷缩着一个少年，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破旧的天花板。藤丸立香注意到他身上裹着一层一层的绷带，就算是绷带没有覆盖的地方也布满伤痕。床上还有各种各样的被子枕头和毯子，甚至是一些破旧但依旧毛茸茸的玩偶，这些东西把杰森包围着，像是一个拥挤但温暖的巢穴。藤丸立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确认了这或许是几年前的杰森——通过那额前的一缕白色的头发，和面部轮廓的些许相似。

        ——这个版本的杰森怕不是比我还矮！藤丸立香惊讶地认知到这一点。

        而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吃点东西，杰。”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低下头，手上还端着一碗似乎是浓汤的食物，“无论如何，你得先恢复身体。”

        杰森安静地扭过头来，看着他，好久以后，他开口说了什么，大概是喊了“自己”的名字，但藤丸立香无法辨认他说的是什么。

        “我在。”藤丸立香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好半天之后，杰森才坐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接过碗，而是就那么看着藤丸立香。“藤丸立香”也十分耐心地等待着，一点也没有催促的意图。

        终于，杰森开口了。

        “你就不能普通地待在我身边吗？”他这样说，“我……我知道你说那样更节省魔力，但我……”

        少年杰森露出了一个有些烦躁，但更多是不安的神色：“我看不见你，我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对着空气说话，而回答的人在我脑子里——”

        他大概是在为无法确认这个人在他身边而感到焦虑，藤丸立香想道，不知道杰森经历过什么，但他身上的伤看起来比我还糟得多。

        “……很抱歉，杰，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能让这里的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他听见自己回答道，“所以我需要尽量保持□□□。但请你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

        少年杰森不再开口了，他低下头，默默接过了那个碗，开始缓慢地喝着浓汤。

        “不过我给你做了这个。”“藤丸立香”坐在了他身边，他可以看见自己身上穿的似乎是漆黑的长袍，袍角像是被火焰燎过一样有着焦糊和破烂的痕迹，“看。”

        他递过去一个怀表一样的东西，少年杰森暂时放下了碗，接过那个似乎隐隐约约发着蓝光的怀表。表盖弹开之后，里面却像是指南针一样只有一根指针，表盘正中央镶嵌着一颗漂亮的月光石，月光石在没有表盖遮挡之后，正发出耀眼的湛蓝色光芒。

        “这是什么？”少年杰森问道，他注意到当他平放这个表盘，指针指向的正好是他身边。

        “它本来应该是用来指向魔力浓度高处的，一般用法是用它来寻找灵脉。指针指向的地方，浓度越高，宝石就越亮。”这个人回答说，“但是我稍微改动了它一下，注入了我的魔力，所以它现在会指向我。”

        杰森看了看那明亮的宝石，又看了看身边的人：“它可以带我找到你。”

        “它可以告诉你我就在你身边。”那人笑了笑，“当它亮着光的时候，你就无需怀疑，我一定就在你的身边。”

        “我一定会在你身边的，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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