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陆子豪，非典型性纨绔，可以靠脸，可以靠老爸，偏偏在靠才华的牛角尖儿里猛钻。

        他家是搞房地产的老大，金融街一半的楼都是在他爸和他叔们手底下开发的。

        陆子豪作为顺位第一继承人，从会走路能认字起，就在家族公司里进行沉浸式训练。

        如今，他年纪轻轻就可以独当一面，却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去年跑出来一定要全职读书，还要读金融博士，指名拜在骁凤山门下，骁凤山看见他耳朵上戴的那三个环，就摇头，哪成想，一考试，陆子豪的成绩好的不要不要的，想撵都撵不出去。

        于是，骁凤山决定牺牲简书成，要简书成替他带这个学生先读一年。骁凤山心里的算盘是这样打的，凭简书成的严苛，估计这小子熬不过头一年。

        然而一年过去了，陆子豪不但熬过去了，还论文开题了，耳朵上的环还又多了两个。

        骁凤山愁的好几个晚上失眠。

        真巧啊，今晚居然在街头遇到了自己的学生，简书成看了看眼前这位审美清奇的有志青年。

        喝酒？正好，也许只有酒精可以洗涤一下这糟心的夜晚，简书成跟着陆子豪进了酒吧。

        蓝月亮酒吧并不大，走的是高端路线，专门迎合会玩儿的纨绔的高端路线。

        简书成被陆子豪引着，走到吧台的一角。估计这个地方陆子豪常来，他们坐的位置即隐秘，又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吧里的全貌。

        陆子豪要了龙舌兰，简书成要了斯米诺。

        拿着酒杯，陆子豪眯缝着眼睛看简书成，“简教授，怎么，有烦心事儿啊。”

        简书成不说话，眼睛盯着舞台。

        灯光暧昧，驻唱坐在高凳上，画着夸张的妆，眼睛下面点了金黑色的泪痣。

        这位驻唱歌手是个全能型，可蓝调儿，可饶舌，一首接着一首，变换着不同的风格，只要有人砸钱，估计让他唱昆曲他也能来两嗓子。

        简书成似乎很认真地在听，眼睛瞪着，一眨也不眨。

        陆子豪碰了碰简书成的胳膊，低声问他，“喜欢吗？喜欢的话，人可以带走，我也喜欢艺术范儿的小男孩儿。在这里放开玩儿，如果看上哪个服务生也行，就是钱的事儿。”

        简书成依旧不说话，眼前的空杯子多起来，他看着驻唱的假泪痣，恍惚中，仿佛真有眼泪在流淌，却不知道来自谁的眼睛。

        “来，来，来，小哥哥，再干了这几杯，小费全归你。”

        有人在对面的角落里嬉笑，一个穿着浅灰色马甲的背影，站在几个玩儿的正嗨的公子哥儿面前。

        那人应该是个服务生，一只手被人按着，他前面放着觥筹交错的几杯酒，泛着魅惑的水光。杯脚边，散落着不少钱。

        服务生背对着简书成，他的身体在摇晃，应该已经被灌了不少酒。

        服务生有点儿犹豫，但还是伸出手，去拿杯子，杯子拿起来，他侧过脸，仰起头，把杯子举到嘴边。

        从简书成的角度看过去，昏沉摇曳的灯光下，一个棱角分明的剪影，温润的眉棱，笔直的鼻梁，薄唇，雪白的脖颈，小巧的喉结颤动，配合着努力吞咽酒水，有一滴酒水从嘴角滑下来，顺着腮边，侧颈，滑进了锁骨，不见，留下一浅淡的道水痕。

        真是太诱惑了！

        等一下，那人是，宋筱楠？！

        简书成以为自己喝多了，幻视了，他揉了揉眼睛，服务生已经喝完一杯，把头转了回去。

        “还是年轻没经验。”陆子豪在一旁坏笑，那小孩儿还真以为他能从那伙儿人手里挣到钱？只怕钱没拿到，人先搭进去了。话说这样的极品，竟然便宜了那几个花花公子。”

        陆子豪还在叨逼叨，眼前的简书成忽然不见了。

        宋筱楠手里又拿起一杯酒，他是真的喝不下了，都喝一个晚上了。

        “烤运来”的工作没了，工资也没领到多少。

        他还欠着钱姐的钱。

        那晚，一身疲惫的宋筱楠刚从“烤运来”回来，就看见嚼着口香糖，斜靠在门框边上的钱姐，钱姐是他的房东，叫钱丽丽。

        “房租。”钱丽丽掌心朝上，往他面前一摊。

        宋筱楠咬了咬嘴唇。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钱丽丽把手收回来，吹着自己刚染的大红色指甲。

        “钱哥那店被举报了，火警隐患，而且，雇佣没有健康证明的员工。”宋筱楠指了指自己，“他那里要关门一段时间。”

        “你干了一个月了都，工资总给你结了吧。”钱丽丽挑着柳叶眉问。

        宋筱楠从裤子里拿出二百块钱，“对不起，钱姐，要不，我收拾东西走人吧。”

        钱丽丽“呸”的一声，啐掉了嘴里的口香糖。

        “我这个堂哥，还真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他自己闹的幺蛾子，扣你一个小孩儿的钱干什么？”

        这话说的真仗义！

        “他不知道，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下一句，又让人哭笑不得。

        “没钱交房租，你拍拍屁股走人，以后我找谁要钱去？”钱丽丽拦住宋筱楠，“这样，弟弟，你别走，我再给你介绍个好活儿，来钱多，还快。”

        钱丽丽说着，勾起嘴角，“看你长的真不错，怎么样，会卖吗？”

        卖吗？！

        这两个字，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令人厌恶又不安，宋筱楠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钱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搬走，房租我一分都不会赖着你的。”

        钱丽丽伸手拽住宋筱楠，“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吓到了？你以为我要你卖什么？”

        笑够了，钱丽丽才咳嗽着直起身，“我是问你，会卖酒吗？”

        她又拍拍宋筱楠的肩膀，“我一个熟人，他在金融街那边的酒吧当服务生，说在那儿干，只要嘴甜，能喝，哄客人高兴，小费不说，卖的酒水还有提成。他这两天回老家相亲去了，问我有没有人愿意顶几天，怎么样，弟弟，你去那儿试试？”

        如果再挣不到钱，真的很难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下去，即便这是一个如此令宋筱楠绝望的地方，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搞清楚，不能离开，他就必须坚持。

        于是宋筱楠来了蓝月亮，今天是他上岗的第一个晚上。

        第一个晚上他就遇到了出手阔绰的大客户。

        他负责的一桌客人，从进门就盯着他看，宋筱楠不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盯着他的眼神里那种轻薄的欲望。

        但是，如果他肯陪着客人喝几杯，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小费，卖出去的酒还有提成。

        他需要钱！

        举起第一杯酒的时候，他犹豫了，耳边响起了简书成不屑的声音，“资本的力量。”

        没错，资本的力量，无处不在，也无所不能。

        客人们在催促，“小哥哥，你喝一杯，我就买一瓶。”

        于是，宋筱楠一笑，把酒灌了下了肚子。

        喝一杯，与喝十杯没有本质区别。

        更何况，大客户们哄笑着不断加大筹码。

        渐渐的，宋筱楠有点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了。

        就在他觉得眼前的桌椅开始旋转，自己下一秒就要陷入到某个可怕的漩涡中的时候，有只手伸了过来，手臂坚实有力，撑住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他手里的酒杯也被人拿走了。

        “筱楠！”他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叫他，但是，说话的人好像与他隔着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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