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三部迁徙与降落16（3）、17（1）

陈竺走过去和商兰草讲了几句，回头找到自己小组。

        除了她们三个，生态建设组还有四个学生。两个大三学生，一男一女，女生是医学院的，叫乔迪；男生叫钟正，在国际关系与公共管理学院学公共政策。另外两个女生都是法学院大一的小朋友。一个睫毛浓密、鼻梁秀气，脸很漂亮，就是眼睛下面一层黑眼圈一层眼袋，让陈竺怀疑这几天她比自己睡得还少。

        姑娘说：“我叫白秧。”陈竺点了点头，不错，很酷。

        名字是祝朝歌的女孩子则性格、外貌都普通一些，笑起来很是可爱。

        法学院的二人看上去是一起来的，陈竺说：“领队的学姐是法学院的应届研究生，她本科也在致远法学。”

        祝朝歌头如捣蒜：“知道知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学姐嘛。”

        “传说中？”陈竺不是法学院的学生，对小同学的话不明不白。

        “学姐不知道吗？就是商学姐有个感情很好的前男友……”

        陈竺“嗯”了几声，知道她要讲什么了，示意祝朝歌不用继续说下去。她刚想说“我们组还有另外两个男生”，才发现刘旻杉不知何时不见了，纪舸也还没有回来。

        国务学院的钟正开始提朱婴老师，看来话题也是绕不过去了。

        长廊空荡，夜色浓稠，细雨渐歇。

        纪舸拎着个塑料袋，一脸不爽地看着面前两人。——本来是一个人。纪舸在长廊下不期然遇见夏临，正警铃大作着呢，刘旻杉走了出来。他停顿了片刻，轻描淡写地说：

        “我出来看看，好让你们不要再打起来。”

        “想多。”纪舸咧咧嘴，“噢，狐狸终于藏不住尾巴了。”

        刘旻杉颇有些无语，又心情复杂、百感交集。他终于知道陈竺为什么喜欢这个人了。——她们有点像，在各种意义上，包括开不合时宜的玩笑这点。刘旻杉双手揣在口袋里，问纪舸：“你好像认识我？”

        “是啊。”纪舸高高兴兴地从他俩中间走过去，又回头道，“我知道你们，你们不知道我，就是这么回事。”

        刘旻杉的思绪一闪而过，最终回忆停在水灯节拉住陈竺的那只手上。

        他又想起少年时代的钢琴课，弹奏《小狗圆舞曲》的陈竺。从那时起他就明白，失败者对胜利者的洋洋自得，永远没有不接受的选择。

        17

        一月十七日一早，横郊机场一号航站楼候机大厅，旅客们昏昏欲睡。透过玻璃往外看去，天色阴沉，机场跑道上偶尔飞起一两架客机。

        “今天气色就还可以。”商兰草说。她正在给大家分发早餐，饭团、面包之类的，是刚刚从机场便利店买的。发到陈竺手上，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陈竺。

        “昨晚回去之后我就睡了。”陈竺说。昨天晚上破冰会开场之后，纪舸和刘旻杉一前一后地回来，没再出什么状况。破冰会按照传统惯例做了几个游戏，然后久散了，倒是组里人知道陈竺和纪舸是新晋情侣后，免不了暧昧地调侃几句。离开文创中心时，雨已经停了。商兰草不用回三江校区，直接入住学校里的招待宾馆。她们加上纪舸、刘旻杉四个人同路，陈竺打心底里感谢招待宾馆，不然三个人同路，也太尴尬了。

        登机之后，飞机在平流层飞了两个多小时，开始准备降落。纪舸推了推昏昏欲睡的陈竺，手一指舷窗：“看雪山。”

        陈竺立刻好奇地探过头。窗外蓝天白云，日光大照，远处一只白色的尖角穿过云层。因为颜色与白云混为一体，不仔细看恐怕就会错过。“诶——”她发出一声讶异的气音，纪舸有点得意地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是什么山？怎么这么高？”

        “不知道。滇蜀的这种高山应该很多。”

        此时陈竺才感到那种该有的出游的兴奋感。

        一行人在转盘取到托运行李，先被大巴拖到党校吃午饭，每人四菜一汤。接着下午在党校听了个政府部门对接的欢迎会，溪城的领导们发言了一通。陈竺坐在下面和商兰草咬耳朵：

        “为什么还有政府接待？我以前参加过的实践团也没这待遇。”

        商兰草眨了下眼。“因为项目挂靠在基地下面呗，领导重视。”

        领导们很忙，欢迎会时间不长，大巴又跑了半个小时。陈竺看到同组的钟正抱着塑料袋，晕车得厉害，翻了翻挎包，问他要不要晕车药。

        “我忘了什么时候买的，可能因为有一次出门要坐船，最后也没用上。你先看看过没过保质期。”

        钟正感激涕零地接过，看了看塑封，没过期。

        纪舸幽怨地抬起头来说：“你对别的男生这么好，我会吃醋的。”

        “那你自我调节一下。”陈竺平静地说。

        钟正抠出一粒白色药片，忽视眼前一对情侣诡异的打情骂俏方式。坐在他旁边的刘旻杉递过来一瓶刚拆封的矿泉水。

        “谢谢。”

        “没事。”

        致远的基地中心在一片商业街的老破楼里，所谓大隐隐于市，估计谁都想不到，这里会有一个副部级高校的国家科研项目的基地办事处。海拔两千多米，高原下午的日光强烈，温暖但晒得晃眼。一群人拥拥攘攘地进楼上电梯，三楼一整层都是基地的办事处，一出电梯就能看到个小小的红字招牌：致远大学溪城基地中心。里面空间不大，前台迎客厅布置得很温馨，一个手里端着半透明茶壶的姐姐在准备茶歇，再往里走就是大会议室。纪舸四周环视了下，说：“之后听讲座听报告，应该都是在这了。”陈竺点点头。

        坐完飞机坐大巴，开完大会开小会，学生都很疲惫。从体谅学生角度出发，小会时间不长，主要是在当地对接政府的负责老师说一说接下来一周的活动安排和注意事项。又说到晚上要和探测基地的“青年人才”一起搞欢迎会，要求每个小组至少出一个节目。

        陈竺吐槽说：“她们真的好喜欢搞联欢会哦，这个实践团。”

        两个小时后，她们终于抵达宾馆。从晕车症状解脱出来的钟正，活蹦乱跳地一个一个动员节目表演。早些时候选组长，小姑娘们想推选年级最长的陈竺做组长，被她以“本科小同学要多锻炼一下”的说辞糊弄过去了，于是责任就落在三年级的乔迪和钟正身上。二人最终以群里掷骰子的方式一决胜负，组长的桂冠就落给了钟正同学。

        “我唱歌跳舞，啥也不会。”陈竺一摊手，很有不负责任的学姐做派，饶是纪舸都有点看不下去，于是选择捂脸不看。

        她看钟正学弟动员无果，又发动“不干活只出主意”的传统艺能：“你问刘旻杉，他钢琴弹得可好了。有的宾馆会有钢琴，我们节目就有了。”

        刘旻杉就站在后面排队，等着办入住手续拿房卡。陈竺的话自然传进他耳朵里。他看了陈竺一眼，平静又透彻，好像早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样。“可以。”手里捏着行李箱把手，刘旻杉矜持地同意。

        钟正颠颠地去问宾馆经理。人才宾馆是政府入股办的，开业不久。经理知道她们是政府接洽，甚是热情，表示说：虽然本宾馆没有钢琴，但是宾馆旁边就有家卖乐器的，老师出面，租一台钢琴用用不是难事。

        驻当地的老师易昌国又是个咋咋呼呼爱张罗的中年男人，立马说：“没问题，好办。”

        学生各自办完入住手续，各自上楼，到了六点再下来，到餐厅参加联欢会。陈竺和乔迪、刘旻杉和钟正、白秧和祝朝歌，六个人分了三个标间。纪舸和另一组的化学系大二学弟凑成一间。

        不久后，乔迪还不好意思地同陈竺讲，她原以为陈竺会和男朋友住一间，自己还很焦虑地想，找不到室友如何是好。陈竺当时正在喝水，呛了一口，水喷在自己衣服上：“咳咳，哪能啊……我们才刚谈恋爱。”

        晚上陈竺下到二楼餐厅附近，明白了易昌国为何一口答应租钢琴、不嫌麻烦。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个实践团以及这个基地爱热闹、爱张罗……以及预算充足。

        联欢会规格颇高。宾馆餐厅被彩条、横幅重新装饰了一番，会展人员、主持人、厨师应该都是从外面请的，新开业的宾馆没有这些配置。餐厅不大，吃的喝的只能摆在外面，15米乘5米大的长桌居然摆满了，各色的小蛋糕、水果，琳琅满目。经理说，如果太饿想吃正餐，可以去一楼的小餐厅吃晚饭。

        餐厅内搭了个红色小舞台，有人在调试音响和麦克风。舞台两边摆了四张长桌，每张桌子围绕着十余把椅子。陈竺进门后意外地扬起眉，屋里多了些不认识的中年男女。纪舸和他室友已经来了好一阵，他看到陈竺疑惑，解释说：“听说有探测基地的研究员，还有实践期间一起活动的溪城当地人，各行各业的。政府和中心一起安排的，应该是想每组至少一个向导。今晚可能还有文旅局的人。”

        陈竺了然，又找到了租钢琴不嫌麻烦的第二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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