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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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雨天,盖厚被子太热,不盖又冷。鄂皈重醒来时,感觉不冷不热刚刚好。睁开眼,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青绦玉色袈裟。他把袈裟往上扯了扯,蒙住了自己的头,继续躺了半个时辰,掏出怀表看了看,才寅初,起身往外走去。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就吓了一跳,背靠着门框,说:“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扮鬼吓谁?”见面向幡杆依檐柱而站的阴劝侬没有回话,鄂皈重站直后又说:“诶,和尚,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见阴劝侬还是没说话,鄂皈重跳下廊檐坎,走到阴劝侬面前,伸出右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没见有任何反应,于是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了阴劝侬一眼,喃喃地说:“梦游呢?”抓住挂在阴劝侬左手手腕上的佛珠串,慢慢往外扯,在快被他拿过来时,被阴劝侬反手抓住了另一端。鄂皈重赶紧放手,站远了些。阴劝侬慢慢拨动着佛珠,依然沉默不语。
鄂皈重笑着说:“等你们家爱菊呢?”
阴劝侬佛珠拨完一圈才缓缓说:“道长,你们家喜根是个什么样的人?”
鄂皈重:“你们家爱菊呢?”
阴劝侬:“我们家爱菊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一切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总是让我很放心。”
鄂皈重:“这么看来我们家喜根跟你们家爱菊是相反的,我们家喜根嘛,缺点多得数不过来。”掰起指头数完十根手指,继续说:“好在我心胸宽阔、深明厚慈、气度恢宏、虚怀若谷,包容他,理解他,关爱他,珍惜他。没了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阴劝侬:“真好。”
鄂皈重:“这还叫好?你们家爱菊才好呢,多让人省心,遇上这样的人都可以多活几十年。”
阴劝侬:“祝道长万寿无疆。”
鄂皈重:“和尚,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阴劝侬:“好话不说第二遍。”回了屋,脱掉鞋,合衣躺下。
鄂皈重气得骂了几句,想到夜已深,小和尚们和口福、耳福都已进入梦乡,又收住口,也进屋休息了。奈何才睡醒,翻来覆去无法再入睡。点上灯,开始写小说。直到卯正才又再次躺下,申初时醒过来,用双手搓了一会儿脸,又做了一会儿脸部体操,深吸一口气,一蹬脚,坐了起来,伸了半个懒腰,睁开眼,吓了一跳,阴劝侬正坐在床尾看着他,不禁抓紧滑落一侧的袈裟往床头一挪,惊魂未定时又听口福说:“师傅,你醒了?”转头看见口福、耳福、小和尚们全坐在床前地板上看着他。鄂皈重:“你,你们全待在这里做什么?瞻仰我遗容啊?你这妖僧,不趁着这好好的天气赶路,非要死皮赖脸留在本观蹭吃蹭喝。”
口福:“师傅,你误会长老了,他们本来是要出发的,行李都抬出门放在廊檐坎上了,来跟你辞行时不见动静,进来一看,发现你如死亡般沉睡,似乎陷入了昏迷,于是不吃不喝在这里守了你几个时辰。”
鄂皈重:“我睡个觉,你们还要在这里围观,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像我,我就没有那好奇心,我看到这袈裟就从没想过它被你穿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受,我看到这佛珠串,就没想过它能触碰你的手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看到你这裤子,你这光头,我就完全没想过那些头发被你丢弃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阴劝侬从怀里掏出一枚古钱,扔鄂皈重怀里,起身说:“这是贫僧和徒儿们这几日的饭钱。好奇、珍奇、旷奇、衒奇、逐奇、降鹤,我们走。”带着小和尚们出了门。
鄂皈重拿起那枚古钱看了看,扔地板上:“这生了锈的破铜烂铁是钱吗?人民币可不长这样,硬币也不长这样。”冷哼一声又说“有种你别走,就在这里赖一辈子。我看你那脸皮,真干得出这事儿。”见阴劝侬往灵官殿的方向走去,鄂皈重把手里的袈裟一扔,光着脚跑出去,伸手抓住阴劝侬的左肩,让他停下后,鹰爪功和海底捞月连环出击,边攻击边说:“你扰得本道士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不得清宁,身心交瘁,现在却想轻松走人,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不让我顺心,我就不让你如意。你想留,我就让你走,你想走,我偏要你留。”连续几爪落在阴劝侬的左、右胸口上。正当鄂皈重得意洋洋时,却见阴劝侬神色异常,鼻尖挂细汗,右手微护腹,双腿站不直,便停下仔细看了看,大惊失色地说:“和尚,你生病了?”
阴劝侬不理会鄂皈重,想绕他而过。鄂皈重却左拦右阻,不让他前行,边阻拦边说:“昨天下午我可能受了些风寒,头一直有些疼,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你一定是被我传染了。你我之间的恩怨纷争爱恨情仇先放一边,后面再算,你先回屋躺着休息。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懂轻重之别。”
阴劝侬:“道长,贫僧只是想去撒个尿,你何苦这般为难?”
鄂皈重:“什么?你要去撒尿?你撒尿怎么往这方向走?你打算去影壁后撒?”
阴劝侬:“望夫石边的树林。”
鄂皈重:“你能坚持到望妻石?”
阴劝侬:“刚刚是能的,现在就不知道了,道长,你别再——”想伸手推开鄂皈重。
鄂皈重嵬然不动:“撒个尿你跑那么远做什么?去屋后的菜园子就可以了,我一直在那里撒尿,灌溉蔬菜,给土壤施肥增沃,肥水不流外人田——诶,和尚,你想吃什么?”看着阴劝侬跑远的身影,右手三指握拳,把下巴放在虎口上,左手环抱胸前,左掌夹在腋窝下,想了想,慢慢往厨房走去。
躲在门缝后的口福轻声说:“师傅有进步,知道询问长老想吃什么了。”
头在口福头顶上方的耳福刚点头表示赞同,就听到鄂皈重又说:“你想吃母鸡蛋,我就给你吃公鸡蛋,你想吃肉我就给你吃素菜。”
口福轻轻叹息了一声,耳福无奈摇了摇头,正要把门悄悄关上,却听鄂皈重大声说:“口福、耳福!”俩人立刻打开门,回:“师傅。”
鄂皈重:“去蒸饭。”往菜园走去。撒完尿摘了一些蔬菜抱回斋堂,又让口福和耳福去摘了一筐来,置办了满满一桌菜,并破天荒跟着他们吃了一顿饭。吃完饭,回东二室,趴在地板上开始写小说,写了几句后,双前臂交叠在一起,把下巴放在右手腕上,盯着门构思故事情节,没多久,看见阴劝侬的光头出现在副窗前,像一幅画一样嵌在那里好一会儿。等阴劝侬回东三室后,鄂皈重跑出去,也站在东三室的副窗前,像阴劝侬一样面向灵官殿的方向而立,想了想又转身面向主神殿的方向而立。
刚在床上坐下的阴劝侬看见鄂皈重的剪影后打开门:“道长有什么事?”
鄂皈重:“没什么事,礼尚往来而已。”
阴劝侬有所领悟地微扬了一下左眉,走出屋,面向幡杆而立,朝鄂皈重伸出右手。鄂皈重看了阴劝侬摊开的空掌一眼,困惑地看向阴劝侬:“做什么?要赠送我空气?”
阴劝侬:“那袈裟当时是穿在我身上脱下来给你盖上的。”
鄂皈重:“哦?这么说,你也想以我的一件衣裳为被?说吧,要什么颜色,什么材质,什么款式的?”
阴劝侬:“就要你身上这件。”
鄂皈重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拈起左手后臂衣袖上的一小点:“这件?”
阴劝侬:“这件。”顿了顿“你可以不给。”
鄂皈重:“我鄂皈重顶天立地。”解下腰带脱下道袍往阴劝侬手里一塞“买一送一。”
阴劝侬:“多谢。”转身进了屋。
鄂皈重也回了屋,拿出那件被洗得发灰的道袍穿上,四处找了找没找到别的腰带,只好捡起地上的古钱,搜出一些红色冰丝线,制作了一条宫绦系上。刚要点灯继续写小说,却听隔壁又传来“嘎吱——”的开门声,也打开门走出去,看见阴劝侬面向幡杆的方向依廊柱而立,于是走过去,双手环抱胸前,斜靠在廊柱的另一侧:“和尚,我看你六根未净,所以才总是站在这里装鬼吓人。也罢,为了获得清宁,本道士今天只好以身说法了。若不把你劝导通,开解掉心结,恐怕我们都无法入睡。”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很久以前,大概在不足十一年的十年前,我失去了我们家喜根。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只要坚持,总会熬过去。尽管每一分钟都有一个十年那么长。”
阴劝侬:“十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鄂皈重:“那么轻松?”
阴劝侬:“我是指,对于修道者而言,十年只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瞬。我没有失去我们家爱菊,如果我曾失去过,我会觉得每一秒都有十个十年那么长。”回屋,关上门。
鄂皈重回头看了一眼,站了半柱香的时间,也回屋了。刚走到床前,又折回,走到东三室门前,许久才开口说:“和尚。”
抱着道袍闭眼侧身躺在床上的阴劝侬走到门边。两人隔着一扇门,相对而立。阴劝侬回:“嗯。”
鄂皈重:“你的心魔我需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来解。”
阴劝侬:“好。”
鄂皈重走回东二室门前,靠着门框站了片刻,又回到东三室门前,轻唤一声:“和尚。”
依然站在门边的阴劝侬说:“嗯。”
鄂皈重:“今晚早睡,明早晚起。”
阴劝侬:“好。”
半柱香后鄂皈重喃喃说了一句:“和尚。”回屋关上门睡下了。
听到关门声后,阴劝侬轻柔说了声:“鄂皈重——”插上门闩,回床上躺下,愣愣盯着房梁,缓缓拨动佛珠。
自那天后,鄂皈重变得郁郁寡欢,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再也没提过让和尚们离开的事。口福和耳福觉得,可能是鄂皈重不想让和尚们留下,但又不得不让他们留下,心里给憋屈的,所以为了不给鄂皈重添堵,每当他呼唤,他们比以前跑得更快了。阴劝侬反而会多说点话了,偶尔还会去东二室走动。
这天吃过下午饭,鄂皈重搬来一张矮小的桌子,坐在地板上开始写小说,不一会儿就看见阴劝侬走了进来,在他身旁坐下,说:“道长,‘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什么意思?”
鄂皈重停住笔:“比喻处处都有人才。”正当他要再次低头继续写,又听阴劝侬说:“那‘九宵云外’又是什么意思?”于是放下笔,说:“在九重天的外面。比喻无限远的地方或远得无影无踪。”
阴劝侬:“‘八字没一撇’呢?”
鄂皈重:“比喻事情还没有眉目。”
阴劝侬:“‘七魄悠悠’呢?”
鄂皈重:“七魄离身飘荡。”
阴劝侬:“‘六根不净’呢?”
鄂皈重:“心里有刻骨铭心的深爱者。”
阴劝侬:“‘一身五心’呢?”
鄂皈重:“六根未净。”
阴劝侬:“‘光芒四射’呢?”
鄂皈重:“耀眼,有魅力。”
阴劝侬:“‘冰冻三尺’呢?”
鄂皈重:“结了三尺厚的冰。”
阴劝侬:“哪里?”
鄂皈重抬起头,与阴劝侬的视线在镜中相遇,大声说:“当然是河里,难道还是心上不成?”
阴劝侬微微一笑:“‘两攻相遇必有一受’什么意思?”
鄂皈重清了清嗓,透过门看向外面,说:“两只公鸡相遇,其中一只必是交颈兽。”
阴劝侬:“‘做我身下受吧’什么意思?”
鄂皈重“啪”的一掌拍在本子上,怒目而视:“阴劝侬,你别欺人太甚!”
阴劝侬:“这句话是贫僧从道长的书中看来的,因不明白其含义,特来请教道长,道长为何生气动怒?”
鄂皈重看了阴劝侬一眼,又转头看着镜中的阴劝侬,再看向屋外:“这个,你看修道成佛者都有坐骑,文殊菩萨的坐骑是青狮虬首仙,普贤菩萨的坐骑是六牙白象灵牙仙,观音菩萨的坐骑是金毛犼金光仙,如果有一天我觉行圆满成了佛,我希望我的坐骑是一只交颈兽。”
阴劝侬却一直从镜中盯着他:“原来如此。如果有一天我自觉、觉他、觉有情,成了菩萨,我也希望我的坐骑是一只交颈兽。”
鄂皈重:“菩萨和佛的坐骑都是唯一,不可重复,如果我的坐骑是交颈兽,你的坐骑就只能是其它。”
阴劝侬:“哦。”然后又说:“你鼻尖上有一颗汗。”伸手擦了鄂皈重的鼻尖一下。
鄂皈重:“你!”看向阴劝侬后语气又柔和了下来,说:“你的额头上也有汗。”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边说:“你自己擦。”边起身穿上鞋,急急出了门,往望夫石而去。
阴劝侬看着鄂皈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后,转头看向桌上的本子,将它拿起来细细阅读,阅读完走出道观,下了山,沿着左侧树林的边沿,也往望夫石而去。远远看见鄂皈重坐在石上,弓着双膝,双手前臂交叠着放在膝上,左脸贴着右手前臂,歪头看着右侧不远处的路,发着呆。阴劝侬爬上石头,在鄂皈重左侧盘腿而坐,摘下毗卢帽抱在怀里,看向远山顶上的夕阳,说:“道长你看,那夕阳又大又圆又红,周围没有一片云霞,可它依然染红了半个天。”
鄂皈重仍旧看着路,懒懒地说:“我以为只有白色的云能被染成霞,原来蓝色的天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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