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江鱼果然说到做到，吃完她那小碗饭，便懒洋洋地支着下颌，神情慵懒地看着小师弟慢条斯理地吃饭。

        等人吃完以后，她也没有要动手收拾的意思，依旧懒懒坐着，看他忙进忙出。

        待他忙完，她轻咳一声，扭扭捏捏但还是不客气道：“明日早晨，你多做一些，我也要吃。”

        墨寒辰闻言，神情略有些错愕，却很快恢复平静，轻“嗯”了一声，便没了后话。

        暮色四合，光影沉寂在夜的世界里，天上星河流转，皎洁月光似瀑倾泻而下，织就成一张洁白的羽衣，温柔披上大地。

        院里烛火长燃，蛾子争相朝光源扑飞，用生命换取一场盛放的燃烧。

        江鱼坐在桌边，交织的光亮柔和了她利落的身形。

        她今日只简单束发，未施粉黛便出门去找仇长老了。

        这副模样和她平日妖冶的妆容、繁复的妆发截然不同，此刻的江鱼看起来如此陌生，却比从前更好接近。

        仿佛卸掉了全身尖锐的毒刺，只剩下一身盔甲，依然高傲却不再伤人。

        “墨寒辰好感值+30，当前好感值-466，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小鱼鱼你出息了！！”

        江鱼一愣，随即眉梢眼角染上笑意，嘴角轻轻抿住，防止上扬得太过厉害，容易露馅。

        这也太好了吧！

        蹭饭也能涨好感值。

        她决定了，以后要接着蹭，小师弟的厨艺她非常满意！

        墨寒辰见她忽然笑起来，不明所以，移开目光，冷冷道：“我先回去了。”

        江鱼眼眸微弯，笑着点头。

        少年身姿笔挺，单薄瘦削的肩胛骨行走间若隐若现，步伐沉稳，带着清风明月，宛若雨后破土尚在生长的翠竹。

        皎皎如山间明月，泠泠似谷中清泉。

        江鱼收回视线，决定今晚犒劳自己取得巨大的进步，要好好睡上一觉。

        修炼什么的，明天再说吧！

        ……

        江鱼美美地睡了一觉，夜里也并不像以前她在现代社会那样总是做一些十分光怪陆离的梦。

        虽说那些梦仿佛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冒险，但做梦挺费脑，有时候她休息一晚，反而头更加痛。

        江鱼伸了个大懒腰，简单洗漱后随手束了个发，便出了竹屋。

        墨寒辰寅时便起身在小院一处偏僻的角落练剑，直至辰时方歇。

        若是平时，他随便拿个馒头啃上两口便算完事，可昨天夜里，江鱼说她今日也要一道用早饭，按着她那娇养的大小姐的脾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墨寒辰起锅，给她煮了白粥，配上两个鸡蛋，应当是够了。

        江鱼恰好迈步出屋，碰上墨寒辰即将离开小院。

        墨寒辰看见她的身影，便道：“粥在厨房，吃完碗先放着，我回来再洗。”

        江鱼一愣，脱口而出问道：“你去哪？”

        墨寒辰不动声色望了她一眼，眸色深沉，抿了唇没说话。

        江鱼恍然想起，她这小师弟因为受原主虐待，白日里只能去练武场偷学旁的弟子的剑招，即便如此还受到原主和陈放的刻意针对和侮辱，打发他去做门内闲杂人员应做的俗事。

        费时费力，毫无尊严，受尽冷嘲热讽。

        江鱼尴尬，转移话题道：“中午我想吃好吃的，你帮我做。”

        说完她便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吃软饭的，她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她不是这样的，都是人设问题！

        他“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墨寒辰走后，江鱼踏着闲闲的步子踩进厨房，白粥清香，旁边还有两个荷包蛋。

        待吃完早饭，江鱼指尖掐诀，一道水流缓缓滚向瓷碗，将方才用过的东西清洗干净，摆回原位。

        闲来无事，江鱼索性打算去一趟练武场。

        练武场是天剑宗所有弟子演习练剑的场所，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比试台，不同山头的弟子都可在上面切磋交流。

        天剑宗明令禁止门内斗殴，弟子之间不得以任何理由在练武场之外的地方比试，所以比试台便成了宣泄往日积怨和愤懑的最佳场所。

        甚至不少弟子不打不相识，从两看相厌的人变成了在外历练能托付后背的依靠。

        江鱼御剑飞往主山头的练武场，看着诸多弟子熙熙攘攘尽数来到此处。

        练武场人声喧哗，有集中练剑的，也有彼此喂招讨教的。

        江鱼收了赤云剑，信步游走在人群中。

        有人稀奇又不敢直视她，只能自以为毫无破绽地频繁窥视。

        有人冷眼盯着她走过他们身侧，更有过分者甚至在她走后朝着她的身影啐了一口，低声怒骂道：“傲什么傲，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

        这可真是，太冤了。

        江鱼这辈子没遭受过这样的辱骂。

        她无奈，却无法反驳。

        还有就是像陈放一样的狗腿子，见了她便风一样地卷过来，前呼后拥道：“小师姐你终于好了！你不来的这些日子，我们仗势欺人都没有了底气！”

        江鱼：“……”

        听听这说的什么屁屁话。

        说底气什么的，大可不必。

        她一点都不稀罕，真的！

        江鱼只得笑了一声，不露破绽地曲线救国，笑着问：“你们又干了什么？”

        陈放挤开一个围在江鱼身边的弟子，得意道：“就墨寒辰那不识好歹的东西，屡教不改，非要在一边偷听师长们讲课，还有，呐，就那几个，趁着小师姐你不在，私下里说你坏话，被我们几个听见了，就想着教训他们一顿，结果呃……就没成。”

        江鱼抬眸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是刚才她过来的路上，在她背后骂她的那几个。

        陈放说话说一半，江鱼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只得屈辱地低下头，咬牙道：“打不过。”

        “……”江鱼倒是没想过这几个横行的霸王也有吃瘪的时候，虽说他们平日里不干正事，但实力还是在中上游，陈放剑术甚至比多数弟子精湛，这也是他为人不讨喜，却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他确实有几分真本事的。

        见他这副模样，江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像只跃入人世间的山野小兽。

        陈放呆愣了片刻，他哪里见过江鱼未施粉黛笑得自然开怀的模样，一时便陷进了她闪着星光的眸子中。

        待他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江鱼在取笑他，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语气僵硬地委屈巴巴道：“小师姐，你、你还笑！”

        江鱼：“他说我什么了？”

        陈放含糊其辞道：“说你蛮横，仗着修为高，欺负人。”

        他们原话比这刻薄粗鲁近百倍，即便陈放再怎么热爱挑事、助纣为虐，也不想将那些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暂且不论江鱼听了之后，势必暴起，寻了空子将他们暴揍一顿，那他肯定喜闻乐见也要出手，只是出于莫名的私心，他不想将原话告知她，只让她知道这些人对她不敬即可。

        江鱼微微一笑，不甚在意道；“他们说错了吗？”

        陈放当即道：“错了！”

        众弟子大声附和：“小师姐自然永远是对的！”

        “……”原主居然有这么多脑残粉，没想到啊没想到。

        江鱼又道：“错在哪了？”

        众人：“小师姐美若天仙，貌比西施，待人友善，真诚……”

        “停！”

        江鱼扶额，这都是什么无脑吹，她不会尴尬的么。

        真要是找不出优点，咱大大方方认了行不行？

        “他们没错，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江鱼顿了顿，“技不如人就要勤加苦练，嚷嚷来嚷嚷去，还要我给你们撑场子，丢不丢人？”

        一群人顿时蔫了，还有不死心的，梗着脖子红着脸道：“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所以拉着我给你们出气就不丢人了？早晚有一日，凭着自己的实力让他们成为你们的手下败将，比打什么嘴仗都来得痛快。”

        陈放小声道：“那他们骂你……”

        “嘴长在别人身上，管这么多干什么，你是他爹还是他娘？不中用的话，听它做什么，快去修炼，都散了。”

        众人心里闷着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听从号令滚蛋了。

        江鱼松了一口气，目光搜寻着墨寒辰的身影，看了一大圈，却没见着他人。

        只能是找了刚才围着她的其中一个弟子问道：“墨寒辰在哪？”

        那弟子登时两眼放光，“小师姐，你又要找他麻烦了吗？带上我，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不必，谢谢。

        江鱼义正言辞道：“怎么会？刚刚还要你们修炼，话都听到哪去了？我找他有事，快告诉我。”

        “哦，”那弟子神情颇有些遗憾：“应该是在后山，他平日来得早，偷学一段时间便自己去后山琢磨，我们在那里教训了他几次，臭小子死不悔改……”

        “我知道了！”江鱼打断了他的危险发言，神色认真实则敷衍道：“你快修炼，将来还靠你为我教训不听话的人。”

        那弟子一听便正色道：“小师姐放心，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唉，这孩子。

        难道纸片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么，怎么全被剧情支着往前走，再这样下去，会凉凉的啊。

        ……

        敷衍掉他以后，江鱼便绕着路去往后山。

        后山一般没什么人，只有对修炼环境要求严格的弟子会前来。

        因为人少，所以十分清净。

        山间小路曲折，密林丛生，百草丰茂，也不知道他在哪。

        江鱼走走停停，也被这山间的景致吸引。在她穿书前，她几乎没去过这样原生态的地方。空气到底是比大都市清新干净得多，吸入肺里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灵魂都被涤荡得干净透彻。

        隐隐有水声潺潺，江鱼打算去看上一眼，感受一下自然的气息。

        转过一道逼仄的小路，入眼便是开阔的流泉瀑布。

        江鱼震撼地看着眼前的瀑布，这才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瀑布从百丈的高处流下，骤然的失重带来无与伦比的美丽，中间的山岩突出一块青黑圆润的巨石平台，石身周围被水流冲击得圆润无比，将水流一分为二，像是将一块纯白的锦缎从中撕裂一道口子，又天衣无缝地接合在一起。

        下方的水池清澈见底，偶有小鱼游转在怪石之间，打着旋儿地自由摆尾。

        飞鸟翱翔在空中，落在林间的枝丫上，啼上几声，又振翅而起，直冲云霄，滑出一道道黑白的痕迹。

        山间有山间的生机，江鱼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收敛心绪，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她抬步走在这口巨大的湖边上，目光在林间搜寻着墨寒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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