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三人一蛇在林间穿行，似乎是因为他们带着蛇主，又或许是因为褚翎在这里，他的气息气场对那些没什么实力的小蛇压制得厉害，后面即便再听见有蛇移动的窸窣声，也没再见它们冲出来要杀他们。

        这片林子应该是被玄翼赤蛇控制了，他们几乎很少看见还有别的生物，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的生态根本不平衡，也不知道这些蛇数量这么庞大，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但这些不在江鱼的考虑范围内，不多时他们便走出了那片密林，秘境里高悬的暖阳终于没死角地倾洒在他们身上。

        江鱼呼出一口气，用灵识感受了一番小蛇的状态，觉得它没什么大碍了，便在脑海中唤它。

        不多时小蛇便在褚翎腰侧的布兜里醒过来了。

        它一睁眼便是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过布兜打进来，褚翎给它的压迫感近在咫尺。

        它抖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嚎：“放、放我出去嘶嘶……主人救我嘶嘶……嘶！”

        还没等江鱼做出反应，便见褚翎板着脸，动作迅速地把布兜从腰间解下来，略俯身便把布兜丢在地上。

        江鱼：“……”

        那一套动作可真是要有多无情就有多无情。

        江鱼从来没在他身上看见这么迫不及待的模样。

        她憋着笑靠在墨寒辰身边，垂眸便见小蛇溜着身子见了鬼一样地爬出来，感觉到她在哪里之后，便往她那边挪。

        它委屈巴巴吐着蛇信子：“主人……嘶嘶……”

        江鱼故作对它的委屈一无所知，瞥了周围一眼，漫不经心道：“现在往哪里走？”

        小蛇垂下脑袋往地上一趴，又怕自己懈怠不尽职被他们丢下，没精打采地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将周围的环境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之后，便道：“你们出来的方向正好嘶嘶，继续往前就可以嘶……但是前面再走会有沙漠，沙漠里也有妖兽嘶，实力嘶嘶嘶……在我之上嘶……”

        江鱼点头，收回视线看它一眼，好笑道：“你说话一直这样么？”

        小蛇扇着翅膀往她那边飞远离褚翎，委屈道：“我以前没说过话嘶嘶……以后学会了就会变好嘶嘶……”

        “那你怎么看见我们就想说，说得还不赖，就是有点……呃……需要进步。”

        “不知道嘶嘶，就是想和你说话嘶嘶嘶。”

        江鱼好笑地看着它，想了想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嘶嘶。”

        “这样啊……”江鱼抱着手臂，自认为没有什么文采，想名字也太为难自己了，又想起它那时候后背蹿出的一排透明红水晶一样的血刺，她便道：“你把背后的东西再长出来，我看看。”

        “嘶嘶嘶……”

        那一排血刺颜色鲜艳，之前它身躯太大看起来还有些凶残恐怖，现在它只有小指粗细，于是身上所有的部件都等比例缩小了，那些血刺看起来便十分可爱，像……

        “那便叫你荔枝了。”

        江鱼收回视线，心情颇好道。

        “荔枝？嘶嘶嘶……”

        小蛇扑扇着的翅膀停了停，又以更快的频率扇动起来。

        “嗯，怎么了，不喜欢？”

        “没有嘶嘶……很喜欢，谢谢主人嘶嘶嘶嘶！”

        “不客气，我们走吧。”

        江鱼看了一眼墨寒辰，指尖一痒，便钻进他的掌心，她笑道：“我要牵着你。”

        “好。”墨寒辰笑着望她。

        小蛇扑扇着翅膀绕着他们飞了一圈，吐着蛇信子好奇道：“嘶嘶……你们为什么要牵手……嘶……”

        褚翎走在一边，冷淡地瞥它一眼，板着脸严肃道：“带你的路少说话。”

        一听见他的声音，荔枝便忍不住往江鱼身边飞，又被墨寒辰冰冷的目光逼退不敢上前，它挣扎着低落道：“主人嘶……他们都欺负我嘶嘶……”

        江鱼睁着眼睛说瞎话，随口道：“没有，这是他们欢迎你的方式，和我不一样，你习惯就好。”

        “好吧嘶……”

        荔枝在他们身边飞了一阵，没着地到底不自在，收了翅膀往前面一落，爬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去了。

        褚翎自觉拉开和墨寒辰他们的距离，又不想和荔枝靠得太近，便落在了最后面。

        墨寒辰牵着江鱼的手，低笑两声，哑声问她：“荔枝是什么，你们那边的东西么？”

        “嗯，是一种水果，很甜很好吃，”江鱼顿了顿，好奇道：“你们这边没有么？”

        “修仙界和妖界都没有，人间的话我便不清楚了。”

        江鱼点头，想起书上说，古代便有这种水果，只不过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间是否有那些相同之处。

        墨寒辰以前生活简单，入魔后又一直很忙，现在哪怕有灵石，估计也没时间去人间找乐子，不清楚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弯着唇角道：“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有没有，若是没有也可以去找别的新奇的东西。”

        “嗯。”

        荔枝所说的果然没错，密林的边缘出来没多久，地面便逐渐干燥沙化，本来挂在天上的还是温度刚好的暖阳，如今已经是烈日了。

        阳光炙烤大地，蒸出一层一层的热浪，给空气晕上了肉眼可见的模糊轮廓。

        江鱼身边围绕的魔气又加重了一层，上面还有一柄遮阳的魔气伞——墨寒辰怕她被太阳烤得难受，见她眼眸在强光下微眯的时候便这样护着她了。

        她好笑道：“不必如此，你节省些力气，若是后面有强敌，还要你保护我们呢。”

        “无妨，这些不算什么，何况我可以自生魔气，在哪里都一样的。”

        “小师弟这么厉害啊。”江鱼挑着眉看他一眼。

        “嗯。”他毫不谦虚。

        江鱼握着他的指尖垂眸笑了。

        玄翼赤蛇喜阴暗的环境，除了偶尔晒太阳便鲜少出现在这么明亮的地方，且不论这太阳光太过强烈，就是沙面上的高温都烫得不行，荔枝扑扇着双翅没精打采地越飞越低。

        江鱼看得不好受，便问道：“荔枝，难受是吗？”

        荔枝听见她叫自己，当即精神起来，往她那边飞过去，吐着蛇信子含糊道：“有一点点嘶嘶……我不喜欢这么热的地方嘶嘶……”

        江鱼从锁灵囊里掏出一块恒温灵玉，往后看了一眼，便道：“褚翎。”

        “在。”

        褚翎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他们身边，江鱼瞥了一眼他腰侧之前挂布兜的地方，问道：“方才你装荔枝的布兜呢？”

        褚翎愣了愣，板着脸道：“丢在那里了。”

        江鱼：“……”

        她好气又好笑，但他们这种几乎是天敌和猎物的兽性本能，荔枝怕他也正常，褚翎怎么说都是鹰类，即便不吃蛇也不妨碍荔枝对他产生恐惧。

        所以两个人互相看不上眼，恨不得离对方越远越好。

        江鱼从锁灵囊里掏了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只得掏出几张手帕叠在一起重新给荔枝包了个布兜，把恒温玉石丢进去以后，正准备往自己腰间挂的时候，便听见褚翎纠结道：“夫人若是不喜欢，那便我来带它。”

        又是这诡异的称呼，江鱼没好气抬眸便看见他板着俊脸，神色严肃认真又带着纠结。

        她还要开口让他不必勉强自己和荔枝，便听见墨寒辰的嗓音传来，“师姐，交给褚翎来做吧。”

        闻言，江鱼愣愣地把手帕包的布兜递给褚翎，便见他接过后，冷着眉眼，语气僵硬对荔枝道：“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抓你过来。”

        江鱼：“……”

        荔枝飞在江鱼眼前，血色竖瞳都没了神采，蛇信子一吐一吐没了力气，纠结了好半响，飞到他身前，抖着身子垂着脑袋没威慑力地警告他：“你、你不许碰我嘶嘶……”

        “进来。”褚翎瞥了它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荔枝早没了力气，在怕他和找舒服的地方团着之间，纠结了一息时间，便往他手里的布兜钻进去了。

        褚翎面无表情把它挂在自己腰侧。

        江鱼收回视线，握着墨寒辰的指尖，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她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

        她凑在他眼前，弯着眼尾道：“又怎么了？”

        “没什么……”

        “骗人。”江鱼好笑道。

        墨寒辰抿了抿唇，别开眼拧拧巴巴道：“觉得师姐对谁都很好……”

        “对你最好，不许胡思乱想。”江鱼晃着他的手笑道。

        “哦。”墨寒辰垂着眉眼，嘴角不自觉轻轻往上勾。

        褚翎带着荔枝走在他们身边，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

        旁人眼里叱咤修仙界的魔尊，就是喜欢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喜欢在江鱼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还必须得她哄才能好。

        褚翎作为跟在墨寒辰身边时间最久，资历最长的鹰卫首领，此时只能是放轻了呼吸和脚步，尽力降低他的存在感。

        然而，挂在他腰间的荔枝不是这样的。

        它探着个脑袋搭在布兜的边缘，尾巴盘着恒温灵玉，尾尖在玉石上不自主地点点点，它歪着脑袋好奇道：“主人为什么不可以对我最好嘶嘶？”

        可闭嘴吧你。

        褚翎面无表情地用手按着它的脑袋，指尖掐着它的上下颌不许它张嘴。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臭鸟你干什么放开我！

        它的蛇信子还能往外钻。

        荔枝也想明白了，只要江鱼在它身边一刻，它便不必担心褚翎这只臭鸟会对它做什么，本来看他又烦又害怕，他还害它丢尽了作为一只千年大妖怪的脸，此刻他还这样对它，荔枝伸出细长分叉的蛇信子在他掐住自己的指尖上一扫，便感觉掐着它的指尖松了一些。

        但他到底没放手。

        血色竖瞳一眯，它再接再厉地扫，可他的手却不再松了。

        荔枝绷着身子还要挣扎，却听见他凉凉的嗓音从上面传下来：“你再碰我，舌头给你剪断。”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明明是你先碰我的！！！

        江鱼一边安抚墨寒辰，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互相伤害，弯着嘴角好笑道：“褚翎，你为什么不喜欢荔枝，它也没做什么啊。”

        “太丑，太弱，太蠢。”

        墨寒辰哑着嗓子闷笑出声。

        江鱼：“……”

        荔枝：“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你才丑你才弱你才蠢！！

        江鱼一时不知道该对哪一个下手，现在这种情况下，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握紧了墨寒辰的指尖瞪了他一眼，便安抚荔枝道：“他那是偏见，荔枝不生气，他不懂你们的美丽！”

        荔枝在她脑海中道：“那主人懂吗嘶嘶？”

        江鱼：“……”

        她沉默了，一时不知道是该善意地敷衍，还是坦率地直言。

        就在她沉默的这短暂的时间里，荔枝已经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挣扎的身体彻底没了力气，软在布兜里，血色竖瞳散大，它生无可恋地收回蛇信子不动弹了。

        褚翎见它安分下来，才终于收了手，临了又觉得别扭，指尖蹭在布兜上不动声色地擦。

        荔枝：“……！”

        不带这样侮辱蛇的！

        江鱼憋着笑收回视线。

        简单的插科打诨一过，三人一蛇又开始了漫长无言的跋涉，温度越来越高，荔枝除了时不时探出个脑袋来判断方向，便一直窝在布兜里没再动弹。

        他们三人走在黄沙之上，也没什么很大的影响，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段路还要走多久才到尽头。

        江鱼又想起她之前的那个念头。

        她记得原书里谷灵希进到秘境里面也是有一片黄沙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便是这里了，毕竟荔枝虽然不喜这里的环境，但它在秘境活了上千年，若是说能带路应该便是可以，怎么说也比他们自己胡乱转要好。

        这片沙漠不会太平，况且在他们进入沙漠之前，荔枝还说过里面有比她更强大的妖兽。

        也不知道强大多少，但就荔枝那样的，说实话再来两个，她和墨寒辰都能轻易处理了。

        只是它又说它是没反击的，也不知道它能力的上限在哪里。

        既然缔结了灵兽契约，自然还是希望它越强越好，后面若是有需要的时候，至少不能拖后腿。

        一路上也没什么时间问它有关赤云剑的事情，届时出了这片沙漠，还是要问个清楚。

        荔枝的脑袋又探出了布兜，她转着视线往周围看，明明是一样的黄沙，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只听它压低声音含糊开口道：“再往前不远嘶嘶，我曾在那里碰上过毒蝎兽潮嘶嘶嘶……”

        “毒蝎兽潮……什么意思？”

        “就是很多的毒蝎子嘶嘶，不知为何聚集在沙漠里嘶，明明以前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或许秘境这么多年生了异变也未可知嘶嘶嘶……”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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