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京

天亮了，赵珂收拾好心情，来到议事堂，对早已等在那里的狄山说，“吃饱了饭，随孤去见他们。”

        这是要打起来了？

        要不是赵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狄山真是要怀疑跟着他的出路。

        山寨众人第一次要打仗，也不怯场，吃饱喝足，斗志昂扬，哪怕带的兵器只有几张弓还像个样子，其余全是石锤木棍。几十人随着赵珂站在山头上，远远望去，就像山大王带着小喽啰去巡逻。

        秦言等人在山下看见，连曾与太子殿下有过几面之缘的夏缜都不确定了，那到底是不是太子？

        狄山出列，大声喊道：“秦大人，我等只是山中村民，并非歹人，从不作恶，那告密的雷鸣才是奸邪之辈。机缘巧合，有幸救了太子殿下，眼下殿下本人就站在这里，您还有何见教？”

        只见为首那人气宇轩昂，毫无病色，夏缜眯眼分辨片刻，对秦言确凿道：“假的，太子殿下常年病弱，根本不是这个形容。”不等秦言反应，又高声对狄山说：“大胆贼人，胆敢冒充储君，今日便是尔等死期！”说罢，扬手一箭，直奔赵珂射来。

        狄山有心显示，夏缜箭射出的一瞬，狄山也抬手射了一箭，不见他如何瞄准，便在赵珂身前十步的时候将夏缜的箭打落。

        夏缜冷笑，“村民都有这等本事了，倒是我大昭之福。”

        “不敢，比不了夏大人，睁眼说瞎话，连储君都敢谋害！”

        这一来一往发生的极快，秦言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夏缜拉上弑君的路上。

        “夏大人！那人到底是不是殿下？”他大声喝问。

        不等夏缜回答，便听狄山问道：“夏缜，当年你在环州被人诬陷，一家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怎么？这就活够了？”

        夏缜闻言身体僵直一瞬，正让秦言看出端倪，“你！”秦言大惊，“这到底是不是殿下？再有欺瞒，老夫先将你拿下！”

        既已被识破，夏缜也不再遮掩，凶光毕露，狠戾问道：“二殿下的从龙之功就在眼前，秦大人，做了二十年的小官，这通天富贵，你要是不要？你说！”

        好在秦言还有一丝理智，富贵哪有命重要，他指着夏缜的手气得发抖，“来人，将此贼拿下！快随老夫恭迎太子殿下！”

        总算是虚惊一场，此次剿匪在秦言的“正直忠心”下，归于消弭。

        至少赵珂是这么对两股战战的秦大人说的。

        秦言见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心里本还是没有底的，生怕认个假的回去，那可真是官运到头了。但是赵珂一开口说话，他就不再怀疑。

        若说一身气度可以装出来，那赵珂三言两语间，既点数了他的政绩，又表扬了他的忠心，拉拢安抚信手拈来，这脑子，是无论如何做不得假的。一番话说的老大人感激涕零，恨不得为他赵家的江山肝脑涂地，并且深深唾弃自己囿于京里的权力争夺，没有第一时间上山迎接太子殿下，幸亏殿下看出了他的忠心，没有计较。

        一旁狄山，倒觉得这秦大人此刻，看起来有点眼熟，是不是有点像被赵珂忽悠下山的自己？

        赵珂倒是没有食言，让狄山拿出之前已写好的名册，交给秦言。

        “幸亏有这些山民在此地，将我二人救下，孤与道长在此修炼，还治好了旧日沉疴。”

        “是殿下吉人自有天向。”秦言由衷叹道，心想，这可不就是天子之命吗！

        赵珂也点点头，“只是他们久居于此，不通俗世，既已被孤遇见，便不能继续放任自流。有劳秦大人用此名册替他们登记在凤翔吧，终归是我大昭子民。”

        秦言恭敬称是，而后安排专人点名造册不提。

        经此一事，风凉寨再不复存，寨中人可以光明正大在尘世中生活，算是赵珂报了危时收容之恩。

        赵珂与阿桃，也决定即日启程。

        一行人以“太子仍需休养不宜跋涉”为名，先在京兆府停留下来。

        驻守在京兆府内的黄毅坚，见到阔别多日的太子殿下，极为惊讶，得知殿下身体已经康愈，内心极为高兴。

        良臣都盼明君。

        赵珂与他彻谈多日，内容不得而知，只是见他对太子殿下越发崇敬。

        铁矿一案虽牵连甚广，但时过半年，也基本尘埃落定。如赵珂对刘峻所言，大昭不缺官员，全换一批，也不至大乱。

        “此次调任于此的，大多为新派官员，有胆识，有想法，总归是好事，只是须得稳住。要记住，变也好，不变也罢，全在于百姓之需。像这民役发展为盘剥百姓的手段，还让西夏李氏钻了空子，必须废除。但京中若有新政，永兴军路恐要首当其冲，黄大人还需多看多思，切记不能冒进。”

        黄毅坚听出了赵珂未尽之意，不由惊问：“新政？殿下是何意？”

        “不破不立，此路既已破，那么下面如何立，以何法立，可研究的就太多了。太傅把他多年知交都放在这里，他一向主张变革，是何用意不难猜出。”

        二人相处多日算是熟稔，黄毅坚又是直性子，脱口便问：“那您的态度如何？”

        赵珂不悲不喜，淡然说道：“祖宗之法留传百年，错漏之处确有，但是毕竟是本朝之基，不能一举推翻。变，不是一蹴而就之事。还是那句话，全在百姓之需。”

        “臣明白了，臣会多盯着。”

        “嗯。有你在此，孤多少放心些。”

        赵珂起身看着窗外飘零而落的黄叶，“入秋了，天气一冷，边境更加不易。孤此次回京，对政事不便积极，只能尽力分一分两府的权力，枢密院离了宰相管控，你们在外用兵多少便宜些。”他转过身，再次嘱咐：“那几处防御务必做实，兵也要练好，哪怕打不出去，至少要守住！”

        二人已将西北战事分析多日，黄毅坚脑海立即浮现推演沙盘和整军之策，郑重应是。

        找到太子一事在从风凉寨出来那日便报给京中，据说官家大喜，派来的太医和两千金吾卫，这次必须让太子平安返京。一来一回约莫半月，恰此间事毕。

        这日，胡太医给太子把过脉，确认无碍，赵珂才下令整装。

        黄毅坚为太子送行，他伫立城外直到太子车架再也看不见，才领人回城。他想着自己如今不过而立，也许还能再看朝堂三十年变迁，一时心潮极为澎湃。

        手下见他激动异常，好奇问他，他大笑道：“哈哈！你我可能赶上最好的时候了！”

        忠君报国，青史留名。古来文人寒窗苦读数十载，还有比这更令人欣慰的事吗？

        黄毅坚兴奋着，他心中的明君赵珂可不太舒服。

        路上无事，赵珂算算日子，突然想到阿桃小日子该来了。自那次腹痛之后，虽一直注意，到底怕有暗疾。于是队伍休整时，便传胡太医给阿桃看了看。

        只见胡太医露出了以前给要死的太子诊脉时都未有过的凝重神情，赵珂的心瞬间提起，他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跳鼓动的声音。

        胡太医皱眉，眯眼，捋胡须，片刻后，终于开口：“太子妃娘娘脉相稳健，身体很好，只是……像是有孕了？”

        “那就好……什么！？”赵珂听到前半句，舒了口气，反应过来胡太医说的是什么以后，又把这口气吊了回来，他怀疑自己刚刚让心跳振聋了。

        “日子太浅，臣有些不确定，再观察些时日更准确些。”胡太医以为太子殿下是过于惊喜，赶紧说两句谨慎之言，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是赵珂根本听不进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有孕了，有孕了，这样居然也能有孕啊？！

        那孤什么时候才能做上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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