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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因为于景渡反应快,  黎锋挑开车帘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

        但根据黎锋多年来的经验,他依稀能判断出他家殿下现在的心情不大好。

        至于对方心情为什么不好,黎锋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一路上都在老老实实赶车,  殿下心情不好肯定和他没关系。

        黎锋快速瞥了一眼倚在于景渡身上的容灼,暗道罪魁祸首多半是容小公子了。

        “罪魁祸首”容灼这会儿也迷迷糊糊醒了。

        他睁开眼睛之后愣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还趴在于景渡怀里呢。

        “不好意思……”容灼往旁边挪了挪,“我睡得太死了。”

        于景渡目光微闪,  什么都没说,率先下了马车。

        他回身想扶着容灼下车,却见少年提着衣摆往下一跳,压根没给他搀扶的机会。

        可惜容灼忘了自己身上穿得厚,再加上身体本就不大灵活,这么一跳人险些栽倒,幸亏于景渡眼疾手快将人扯进了怀里。

        于景渡目光在少年唇上快速瞥了一眼,  语气别扭地道:“冒冒失失。”

        容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也不敢狡辩,  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他身边不敢再妄动了。

        黎锋去山下的驿站里寄存了马车,三人一同朝着山上行去。

        如今接近年关,  再加上冬日天寒,来寺中祈福的香客并不多。

        打眼一看,山道上除了他们之外,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

        “我还以为过年了,人挺多呢。”容灼道。

        “京城附近的寺庙人多一些,  这里路远又要爬山,所以来得人比较少吧。”于景渡道:“求神拜佛对很多人来说,  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是人人都会在可有可无的事情上下这么多功夫。”

        容灼闻言看了他一眼,  问道:“殿……你也觉得这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吗?”

        于景渡转头看向他,目光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威压,“不叫人了?”

        容灼半晌才反应过来,于景渡这是在计较他的称呼。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对方明明很嫌弃他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如今倒是转了性子。

        “哥。”容灼很配合地补了个称呼。

        “我觉得心诚则灵。”于景渡道:“你去做一件事,值不值得要看你的所求,而不是你的所得。”

        容灼拧了拧眉,“我不大懂。”

        “就像我带你来清音寺,若我所求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就不值得。”于景渡道。

        “我们不是来求平安符的吗?”容灼道:“哥。”

        于景渡对他的配合十分满意,眼底都染上了几分不自知的笑意。

        “那是给你求的东西,我求的不是这个。”于景渡说罢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容灼看着他的手,又回头看了一眼黎锋,神情有些犹豫。

        “上头路陡。”于景渡道。

        容灼想起方才在马车前出的丑,不敢再托大,忙乖顺地握住了他那只手。

        于景渡的掌心宽厚温暖,容灼被他握着,就像被小手炉包着一般,还挺舒服的。

        两人并肩上了山,直到进来寺门容灼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因为此前来过清音寺许多次,容灼对求平安符这样的事情早已轻车熟路。

        于景渡由着他先进了殿门,自己则立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朝黎锋问,“你去看一眼都安排好了没有?”

        “是。”黎锋朝他略一颔首,而后闪身进了偏院。

        于景渡走到廊下立着,目光一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便见少年求了一枚平安符出来之后,转身又进去了一趟。

        于景渡一挑眉,心道小纨绔还算有良心,这应该是打算给他也求一枚吧?

        虽然他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但只要是容灼给他的,那意义就不大一样了。

        念及此,他伸手在心口的位置摸了摸,心道再给他一枚,他可就有三枚了。

        没多会儿工夫,容灼便从殿内出来了。

        于景渡矜持地沉默着,似乎是在等他将东西给自己。

        但容灼却没什么动作,只看了看四周问道:“黎将军呢?”

        “让他去办点事情。”于景渡道。

        容灼这会儿不给他,他倒也不意外。

        他想着,对方多半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送他吧?

        他可记得,小纨绔一直挺有仪式感的。

        “原来你来这里是顺便办事啊?我就说嘛……”容灼闻言一脸恍然地道。

        “什么?”于景渡问他。

        “没什么。”容灼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就说于景渡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为了他跑这么一趟?

        所以听于景渡说黎锋去办事,他心里就明白了。

        他记得于景渡此前就经常来清音寺,所以知道对方多半和这寺里的什么人认识。

        但在这种事情上他懂分寸,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随便问。

        于景渡盯着容灼看了一会儿,从对方的神情里猜出了未尽之意。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急着解释什么。

        “公子。”这时黎锋从偏院出来,朝于景渡点了个头,那意思一切都准备好了。

        于景渡伸手在容灼肩上虚揽了一下,示意他跟着黎锋过去看看。

        容灼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

        这偏院平日里是开放的,可供香客们平时歇脚。

        不过今日这边没什么人。

        黎锋带着两人去了一间房门外,而后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片刻后门被打开,门内站着金豆子和段峥。

        他还透过开着的门,看到了房中的容母。

        容灼一怔,险些开口惊叫出声。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回头看向了于景渡。

        所以……宴王殿下此番来清音寺确实不是为了帮他求平安符,而是为了安排他和家里人见面。

        “快进去吧。”于景渡温声道:“不必着急,今日你们可以一起用午饭。”

        容灼双目一红,朝他行了个礼,这才转身进了屋。

        “豆子,表哥,娘”容灼哽咽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段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真是你啊,这易容面具看着还挺真。”

        “我一眼就认出是公子了,眉眼和嘴巴都没变。”金豆子说着也忍不住抹眼泪,“公子受苦了,人都瘦了一圈……”

        容灼伸手在两人肩膀上分别锤了一下,勉强笑道:“我没事,只在牢里待了一日,还和爹一起,没受什么苦。”

        他说罢走到容母身边,“娘,让你担心了。”

        “没受伤吧?他们没欺负你吧?”容母说着便忍不住开始抽泣,将容灼揽在怀里道:“你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苦,肯定吓坏了。”

        “娘,我真的没事,殿……我朋友很照顾我,都打点好了,牢里的看守都是自己人。”容灼拉着容母坐下,“爹也很好,吃的住的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想娘亲  。”

        容母被他这么一揶揄,顿时破涕为笑。

        “此番多亏了江少卿。”容母道:“是他传了话让我们来的。”

        容灼闻言就知道这应该是于景渡假托了江继岩的名义,毕竟容母和段峥他们都认识对方。

        “江少卿派人传过几次话,也朝你舅舅说过几回。”容母说着又开始流泪,“娘一直听说你们没事,可还是忍不住担心……那大牢里听说还有老鼠蟑螂的,你这细皮嫩肉地怎么受得住?”

        容灼忙安慰她,“娘,我这不好好的吗  ?爹也好好的,您不要担心我们,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这样等事情结束了,咱们一家人才能团聚。”

        容母闻言忙点头,又忍不住拉着容灼左看右看。

        容灼面上虽然带着易容面具,但熟悉的人只要仔细看还是能认出来的。

        “表哥。”容灼转头看向段峥,“这些日子我和我爹不在,就劳烦你多照顾我娘了。”

        段峥闻言忙在他手臂上捏了捏,朝他挑了挑眉。

        容灼说罢又朝金豆子叮嘱了一番,金豆子自然也是连连应是。

        另一边,于景渡并未打扰容灼和家人团聚,而是吩咐了黎锋在这里守着,自己去了后院,见了一趟无云。

        他进屋的时候,无云正坐在矮桌前摆着棋局。

        于景渡今日难得来了兴致,主动坐到了他对面。

        “六叔。”

        “年轻人,还是要懂得节制。”无云抬眼瞥了他一瞬。

        于景渡一怔,大概没想到能从他这位出家多年的六叔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所以表情十分复杂。

        “我哪里不节制了?”于景渡狡辩道。

        “你早晨起来没照镜子吗?”无云道:“昨晚一宿没睡吧?”

        于景渡被他戳破心事,当即有些尴尬。

        “六叔你都出家了,还管红尘的事情呢?”于景渡揶揄道。

        “我出家了也还是你的六叔。”无云无奈一笑,“不过看你得偿所愿,六叔还是替你高兴的。”

        于景渡苦笑道:“还差得远呢。”

        “心之所至即是达成。”无云道:“我见你从前每次来都是神思不属,唯独这一次心定了,想来是彻底想通了。”

        于景渡垂眸一笑,眼底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但是很快,他又开始犯起了愁……

        心之所至即是达成,说得好像挺简单。

        可这世间的事情岂是他说了算的?

        别的不说,哪怕让容灼像从前那么待他,他只怕都要费些工夫,更别说后头的事情了……

        “六叔,你说我会心想事成吗?”于景渡问道。

        “若是我告诉你不会,你就会知难而退吗?”无云问他。

        “不会。”

        “那我的答案还重要吗?”

        于景渡闻言一笑,便也没再追问。

        大概是这辈子头一遭对人动这样的念头,于景渡总是容易患得患失。

        一方面以他的性子,打定了主意,便不可能再有任何的退缩或妥协。

        但另一方面,他又总忍不住想从旁人那里获得一点肯定,以此来安抚自己忐忑。

        素来运筹帷幄的宴王殿下,在这件事情上难得表露出了一点不安。

        当日,直到午后用过饭,于景渡才去找容灼。

        少年倒是很有心,提前和家人告别过了,没让于景渡等着。

        “多谢你。”容灼跟着于景渡出来之后,朝他道:“哥。”

        于景渡如今对他这称呼颇为得趣,每次被他叫了心里就觉得有些微痒,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过了似的。

        “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吧?”于景渡问。

        “嗯,都说完了……”容灼脚步一顿,“哎呀,我差点忘了件事情,你再等我一下。”

        他说罢转身又朝着偏院的方向奔去。

        那边段峥等人也收拾妥当,准备待容灼他们离开后就下山。

        容灼怕引人注意,将金豆子叫到了一旁,将自己今日求来的平安符都放到了对方手里,只给自己留下了一枚。

        “不知道你们今日要来,就顺道替你们都求了一枚。”他朝金豆子道。

        金豆子低头数了数,发觉容灼一共给了他五枚平安符。

        “你和表哥还有娘亲一人一枚。”容灼笑,“另外两枚给舅舅和青玉。”

        墙角处,于景渡原是不放心回来看一眼,不曾想刚过来就将容灼这话听了去。

        他心里顿时有些酸溜溜的,心道这小纨绔倒是多情  ,给自己家里人求平安符也就罢了,竟连青玉都还记着呢。

        于景渡不知道的是,容灼之所以给青玉求了一枚,是念着青玉没有别的朋友,自己又不会来寺里,所以没有人会替他求平安符。容灼作为他唯一的朋友,自然就将他一并算上了。

        “送完了?”于景渡抱着胳膊倚在墙角,眼底带着几分吃味。

        “嗯。”容灼朝他一笑,“走吧,哥。”

        于景渡被他这么一叫,心情总算稍好了些。

        “都送人了?”于景渡忍不住问道。

        “留了一枚。”容灼道。

        于景渡面色稍缓,心道还算是有良心,给他留了一枚。

        却闻容灼又道:“这一枚回去给我爹。”

        于景渡:……

        一旁的黎锋看出了自家殿下的情绪变化,心念一转便回过味儿来了。

        可惜他的情商十分有限,且时好时坏。

        此时他想着自家殿下不好意思开口,那索性他就提对方开口吧,反正他不怎么在意面子。

        于是黎锋突然开口朝容灼道:“容小公子,您把我们家公子那份儿给忘了。”

        于景渡闻言险些气得将人踹下山。

        但他一边尴尬,却又一边忍不住想知道容灼会怎么回答?

        “我给过他的,他有两枚呢。”容灼失笑道。

        “啊……”黎锋心道,是啊,他们殿下的确有两枚啊,那怎么还不高兴呢?

        黎锋那心思比棒槌还粗,又丝毫不懂儿女情长,哪里能搞清楚他们家殿下这会儿的小心思?

        于景渡沉着脸一路都没再说话,直到上了马车都还不大高兴。

        但他到底是不忍心生容灼的气,而且还是这种单方面的置气,一点也不体面。

        所以,他主动从衣袋里取出了此前容灼给他的那方手帕。

        容灼不解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从里头取出了两枚平安符。

        “这枚是你的,我留着了。”于景渡将另一枚原本属于他的放到容灼手里,“特意带着你来求平安符,你倒好,连那个小倌儿的份儿都想着了,倒是把自己忘了。”

        容灼接过他递来的平安符,耐心解释道:“你不是说心诚则灵吗?这种东西又不是越多越好的,我当初给你的时候,就想着它能保你平安,我若是给自己求了新的,那不就心不诚了吗?”

        于景渡一怔,心中顿时软成了一片。

        所以,他在容灼心里还是最特别的一个。

        旁人都是拿了各自的那份,而容灼却曾将自己的那份转赠过他。

        于景渡只觉心底又酸又胀,看向容灼的目光中则多了几分缱绻。

        “再说了,我给青玉求一枚也没什么不妥嘛。”容灼说着将平安符装进随身带着的荷包里,“他上次见面还送了新绣的荷包呢!”

        于景渡闻言眼底的笑意登时僵住了。

        他目光落在容灼那荷包上,恨不得在上头盯出个窟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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