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暗香

　　以己之道，还之彼身，是为常理。

　　过而为之，则为恶……

　　蔺川看不下去了，闭目凝神，他可以容忍慕容胧月杀人，但不是虐杀。

　　此刻出言劝阻，必然会被慕容胧月看轻，日后再想驾驭此女怕是不易。

　　念头至此，蔺川手上积蓄灵力，双手作拔刀势，脚尖猛蹬，纵身跃入战团，血色弧光一闪即逝。

　　几名水匪身形一窒，继而倒地不起，一个个形容枯槁，只一瞬间便被饮血刀吸干了血液。

　　蔺川将鲜红欲滴的饮血刀插在甲板之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拣尸身上的器物。

　　慕容胧月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蔺川杀人，只一刀便解决五人，干净利索到令人发指。

　　且不说那五人已是强弩之末，并且中了她的魇毒，这与战力无关，与心性有关。

　　慕容胧月一眨不眨地看着蔺川收拾完所有尸体，继而将血刀收回乾坤戒中，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天命主人，一向多言的她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将这些紫雾收起来吧！”蔺川冷声吩咐道。

　　“哦哦…放心，它们与我意念合一，不会靠近你的……”慕容胧月赶忙开口解释。

　　“舱内还有些平民百姓。”蔺川丢下这句话后，竟然纵身跃入泯江。

　　慕容胧月瞠目结舌，心说：他这又是做甚？！

　　撤去紫雾后，慕容胧月凝视着微波起伏的江面，丝毫感应不到蔺川的气息，心下不禁焦急起来，依照慕容道羽的预言，自己想要走上巅峰，离不开蔺川的帮助，他若是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慕容胧月怕不是要抓瞎，她的鬼妖身份，躲不过天灵境豢灵师的探视，一旦被发现，她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她必须要牢牢抓住蔺川这枚护身符。

　　好在片刻之后，慕容胧月察觉到了蔺川的气息，于此同时还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

　　与她而言更近乎血脉上的压制，一身妖力被禁锢，慕容胧月瞳孔收缩，如临大敌，调动起体内的玄阴之气，纵身跳上舱顶，纤指交叠变化，周身萦绕起浓郁的紫雾。

　　江面波涛涌动，越演越烈，乌篷船晃荡不停，慕容胧月索性悬浮在空中，她半妖半鬼的体质倒是可以轻易做到，比之地灵境豢灵师御空还要自如。

　　天空亦开始出现异象，阴云之中，隐有雷鸣之声。慕容胧月倏然跃起，丈长的紫发如孔雀开屏般乍开。

　　一切缘由是她在江下看到两颗灯笼大小的眼睛，她确定以及肯定，那就是一对眼睛。

　　之前的威压便是来自那双眼睛的窥视，仅仅数息，那双眼睛连同头颅一并浮出水面，便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龙吟。

　　“这…这…是泯江应龙！”慕容胧月瞠目结舌，险些从空中跌落，那条应龙不是东国的神兽吗，怎么会来此，这里不过是一条支流而已。

　　紧接着更令她惊诧莫名的景象出现在她面前，就见龙首两角之间，蔺川负手而立。

　　龙头慢慢昂起，与慕容胧月平齐，蔺川面无表情地看着慕容胧月。

　　“愣着作甚，还不快上来。”蔺川吩咐道。

　　“啊，主…主…公子…这这…能行吗？我……”

　　蔺川脚下一点，应龙会意，向前一冲，慕容胧月身形不稳直接跌坐在蔺川身旁。

　　“坐稳了！”蔺川却也不扶她，只是提醒一句。

　　应龙垂首，巨口之中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继而破浪而行。

　　慕容胧月由惊转喜，抱着龙角手舞足蹈，兴奋地像个四五岁的疯丫头，任凭江水打湿她的衣裙。

　　蔺川忽而想到了乔婉儿，二人相依为命时，偶尔也会如她一般天真烂漫，一想到不久就有机会见到婉儿，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再看衣衫尽湿的慕容胧月，身形凹凸毕现，看得蔺川老脸一红，不由得别过脸去。

　　为了掩人耳目，泯江应龙将二人送到距离千机城不远的一处岛屿之上，便就此离开了。

　　此时天已擦黑，蔺川升了火，将外袍脱下炙烤，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慕容胧月的问话。

　　“公子，你怎么会那御龙之术？”

　　“非我御它，是它愿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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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应龙神兽据说连东皇都不能与之亲近，为何会亲近于你啊？”

　　“许是我与它有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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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你究竟是何身份？”

　　“一介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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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你还有什么神通，能否告知人家？”

　　“公子……”

　　蔺川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将耳朵堵上，闭目假寐，他是想着能借应龙之势挫一挫慕容胧月的锐气，但是他发现有些挫过头了。

　　这姑娘像个橡皮糖一样，黏着他问个没完，声音更是酥甜入骨，恨不得直接糊在蔺川身上。

　　这不是蔺川想要的结果，他要的是相对的平衡，而非绝对的臣服。

　　御龙过后的慕容胧月像是变了个人，见蔺川不再搭理自己，竟然开始张罗着吃食，山珍野味，借助柴火再次赋予新的灵魂。

　　蔺川断了听觉，嗅觉倒是灵敏异常，看着丽人有模有样地串烤着食材，不禁有些动容。

　　回想起慕容胧月的身世，忍不住叹惋，她本应是天之骄女，实属造化弄人，忽而自嘲一笑，自己又好到哪去。

　　此去千机城，不为别得，饮血长刀已经到了厌期，再不炼化就会沦为凡品。

　　所谓厌期，便是灵器的瓶颈，不再接纳主人的灵力，甚至出现排斥的现象，若是强行灌输灵力，灵器极有可能出现崩裂。

　　究其缘由，灵器本是的异材炼制而成，但凡器材自然有其使用寿命，灵力也是淬炼灵器的一种方式，淬炼久了威力亦会跟着上涨，器主用着亦会越加顺手，但是淬炼久了器材却也会跟着损耗。cascoo.net

　　这时候就需要炼器师出手，取些相似的器材弥补，继而有可能炼制出品级更高的灵器。

　　这柄饮血刀，蔺川早已用熟了手，诸多搏命的招式，还需此刀配合方能完成，此番不求饮血刀品级晋升几何，只求能让它重获新生。

　　蔺川接过慕容胧月送过来的烤野鸡，外焦里嫩，沁人心脾，相比自己的手艺，不，他不配不与其相比。

　　“你这身衣裙不是很合身，等去了千机城，我予些银钱，你再去置办一身。”

　　吃人的嘴短，蔺川难得关心起慕容胧月。

　　慕容胧月呆愣片刻，方才爽朗一笑：“多谢公子。”

　　慕容胧月哼了一宿小曲，蔺川却也没有斥责，因为他也睡不着，毕竟时隔五年，重返中洲，心里一时半会难能平静。

　　慕容胧月的小曲虽然很短，却婉转动听，蔺川听着有种莫名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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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眠，二人抵达千机城时，城门刚刚开启。

　　蔺川在水匪的乾坤戒中发现了诸多身份铭牌，挑选了两枚合适的，从容不迫地入了城。

　　入城后蔺川有些懵了，不知这五年间发生了什么，是世道变了，还是千机城有了新的规矩。

　　城内穿梭往来的竟然有着诸多兽首人身的妖，最关键得是城中的百姓却完全不当回事，似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蔺川记忆中的千机城是有妖前来寻人炼器，但是都是背着人来得，眼下这幅情景，蔺川确是难能接受。

　　如今城中情况不明，蔺川犹豫再三，他怕慕容胧月生出事端，于是带着她一道去裁剪衣裙。

　　蔺川特意挑了家人少的店铺，门头看上去颇有些档次，他主要是怕慕容胧月太过惹人注目。

　　掌柜的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一身绣花绸裙，显得她颇有几分韵味。

　　见蔺川二人入店，只是微笑示意，却也没急着相迎，双目在二人之间徘徊数次方才起身。

　　“公子可是为这位姑娘裁衣？”女掌柜声音温婉，与盖婴近似。

　　蔺川听着颇为舒心，暗道此女不简单，一眼看出谁是主谁是客。

　　“是也，您帮着选选料子。”

　　见女掌柜欲言又止，蔺川又加了句：“钱不是问题。”

　　女掌柜欣然颔首，亲昵地扶起慕容胧月的手肘，为其引路的同时，询问其喜好。

　　慕容胧月进入店铺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两个眼睛冒着金光，恨不得再生出一对眼睛。

　　比起店内这些布匹，身上的这一件，简直不堪入目。

　　她没有骗蔺川，她的入得七星谷时不过年十五，一门心思想要认亲，沿途坎坷不由她寻思这些，能够蔽体就不错了。

　　但是又有哪个姑娘不爱美呢，她自诩在七星谷内淘了件漂亮裙子，眼下方才大开眼界，一言不发任由女掌柜牵着走。

　　蔺川不禁莞尔，寻得一方茶椅坐下，看着门外的车水马龙。

　　“好了，小翠，你带着这位姑娘去里屋量衣。”

　　女掌柜说罢亲自端着茶水点心送到蔺川面前，为其斟了一杯，亦为自己斟了一杯。

　　“前月新摘的赛神仙。”

　　蔺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唇齿留香，不禁赞道：“好茶，掌柜的茶艺了得。”

　　“公子谬赞，手拙难得公子喜欢。公子面生，敢问从何而来？”

　　半晌不见蔺川回答，女掌柜正要开口再问，忽然致歉起身。

　　蔺川跟着看向门口，刚刚他确实心不在焉，因为他嗅到了熟悉的香气，此时终于寻到香味的源头。

　　“兰姑娘，您终于来了！您定得两身罗裙都已做好了，我这就这就差人去取……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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